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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利君~真是好久不見吶~」
牛島看著時隔三年突然出現在自家門前的天童,一瞬間以為看到了高中時期時常來自己寢室串門子的那個紅髮少年。他沒有說話,後退了一步讓出門口,而天童就像是常客似的進了門走向客廳並坐了下來。
「……要茶嗎?」牛島站在冰箱旁向那個四處張望的男子問道。
「喔喔!好呀好呀~若利君居然會在家裡備著茶呢~」天童笑咪咪地回答。
「因為喜歡喝。」

牛島坐到了天童的對面,並遞了一杯麥茶給他,然後便一直盯著後者。
「天童的頭髮……變短了。」
「錯了喲~是長長了~若利君不知道吧,我畢業沒多久就去理了平頭呢!」天童摸了一把自己的頭髮又繼續說道:「說的也是呢~畢業之後我們唯一一次聯絡是那次我打電話給你吧?」
「……嗯。」
「但是托若利君是明星球員的福,我常常能在電視和雜誌上看到你喲~」

聽到這句話,牛島下意識的握緊了手裡的杯子,想反駁那你怎麼都沒有任何消息,話到了喉頭卻又莫名的堵住,他停頓了幾秒後開口問道:「你今天怎麼來了?」

「嗯……直覺?」天童托著臉懶洋洋的說道:「感覺今天就很適合來找若利君聊聊!」

「對了,若利君有沒有看過前幾天的街頭採訪節目呀?那些路人都超搞笑的超Crazy!」

看著天童自顧自地開啟新的話題,牛島的思緒不禁又回到當年在白鳥澤的食堂裡,儘管自己的回話並不多仍然興高采烈的和自己聊天的少年,原本緊皺的眉頭不由得放鬆下來,繼續聽著天童天馬行空的話題。

原本滔滔不絕的天童在發現牛島變得溫和的表情後,也停下話匣子,一臉滿足的將頭靠向桌面:「果然今天來找若利君真是太好了。」

「其實啊、若利君,一直到剛剛我才降落到機場然後就跑來這裡了呢!」
「……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嗯~為什麼呢?可能是久違的低潮期吧!」說著,天童閉上眼不再看著桌子對面的男人,「就是那種,『啊!現在的我什麼也做不好!』的感覺?」

雖然天童難得顯現出較為弱勢的那一面,但牛島知道他其實並不需要自己給出關心或是建議,一直以來都是像這樣,他只要靜靜聽著天童說話、讓天童發洩情緒後就能恢復活力。

「你......只要像平常一樣,按照你的直覺來做就好,」稍微停頓後,一股突如其來的衝動使得牛島又再次開口:「就像你當初決定去巴黎一樣。」

聽到這樣的回答,天童有些驚訝的抬頭看向牛島。

當年他並沒有將自己要去巴黎進修的決定告訴很多人,出於某種原因,雖然排球隊內大部分的人他都有親口告知,但牛島卻是他猶豫了很久、一直到出國前夕才以簡訊的方式傳達了這個消息,雖然他知道牛島已在隊友們的討論下知道了這件事。

雖然不太明顯,但牛島方才的語氣、模樣就像是下雨天被拋棄在河堤旁的小狗一樣,好像對於主人有不小的怨恨。

天童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他不覺得自己這次的直覺有出錯,但為什麼?自己對於牛島來說應該只是高中時期喜歡黏著他的排球隊隊友而已呀。

「嗯~那麼我現在的直覺是我今天要留宿在若利君家!」帶著轉移話題的念頭,天童提出了留宿的要求,而牛島也只是點了點頭,起身向對方介紹自家浴室並交給他一套自己的備用睡衣:「那你先去洗澡吧。」

天童洗完澡後,穿上牛島給他的睡衣。雖然兩人身高並沒有差很多,但長年保持健壯身材的牛島所穿的size,套在天童身上還是稍微有點鬆垮。天童故意把手縮進其實長度剛好的袖子內,並舉起雙手蓋住臉,停頓了好幾秒後才開門走出換衣間。

牛島將他帶到客房後,看著他似乎想說點什麼,最後只淡淡的說了句「晚安,早點睡。」便轉身走回房間,天童站在門口看著他的背影,小聲的回道:「晚安,若利君。」

說是晚安,但是現在的時間其實才不到12點,對於運動員的牛島來說可能是正常睡覺的時間,但天童不認為他現在就能夠好好入睡,尤其還是處在這樣的環境之下,他躺在床上對著天花板發呆。
雖然決定跑來、甚至留宿牛島家的都是自己,但在看到牛島那副棄犬的模樣後,他卻突然開始覺得胸口悶悶的,就好像當年促使他下定決心要出國進修的心意一樣。

這時,天童突然發現自己沒有將房門關好,仍然留了個小縫,於是他決定起身去上個廁所,回來再好好關門。當他推開房門準備走出去時,卻發現牛島正站在外面,後者在看到他出來的瞬間便著急的抓住他推門的手。

「若利君怎麼了嗎?我想去一下廁所的說。」
「不要走。」

兩人面面相覷的一陣後,又同時開口說道。

天童愣了半晌,然後換上一貫的笑容輕拍著牛島的手說道:「我不會走呦!我這次回來可是完全沒帶行李或多餘的錢,倒是還要麻煩你多關照我幾天呢!」

「......好吧。」

說畢牛島放開了天童的手,仔細了看了看後者的表情後,才又轉身回到房間。而天童則是快速完成他原本起身的目的後又回到房間,將門仔細關好後,才像是力氣盡失一樣趴倒在床上。

今晚,他注定是要睡不著了。

隔天一早,徹夜未眠的天童就聽到了房門外傳來聲響,聽起來像是牛島在準備出門,天童猜測他是要去晨跑。在出去要和牛島打個招呼或是繼續待在房間裡兩個選項中,天童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選了後者——現在的他只想盡可能的減少兩人見面的機會。
等到門外傳來關上大門的聲音後,天童才莫名的鬆了一口氣,睡意也才不知不覺湧上來,他一邊唾棄著自己怎麼突然變得那麼奇怪、一邊緩緩地進入夢鄉。
過了不知道多久,天童被牛島的敲門聲叫醒。

「天童,我等等要去自主練習,你要一起來嗎?」

「咦?我跟著去應該會打擾到你練習吧?」天童一邊站起身並準備去梳洗,一邊回道:「若利君可以不用擔心我、直接去練習呦!」

「......」門外的牛島聲音突然低了一些:「但我想跟你在一起。」

聽到這句話,天童感覺好像心跳漏了一拍,他知道牛島一定只是為了練習效率才想找人陪他,但再想到前一晚牛島的模樣,他又害怕自己會誤會。

「好、好吧!反正我也沒有什麼可以做的事,就讓我久違的現場看看若利君打球吧~」

天童做好出門準備後,兩人便一同前往施懷登·阿德勒的球館,一路上兩人就像一直以來一樣,天童不停的丟出話題,而牛島則是靜靜的聽著,不時表達自己的想法。

嗯,一定只是我想錯而已,一定。

天童看著一如往常的牛島,暗自心想。

兩人抵達球館後,館內已經有零星幾位球員也在熱身準備,而出乎意料的,影山是第一個發現跟在牛島後面的天童。

「天童前輩,你怎麼會在這裡?」

被影山一問之下,天童才意識到這種企業排球的場地可能會有禁止外人進場的規定,他笑著舉起手向影山打了招呼。
「這不是烏野的舉球員君嗎~我只是好奇你們會怎麼練習啦,」他邊說邊準備要回頭往外走:「為了不打擾你們我就先——」

「是我請他陪我來的。」

牛島打斷天童的話,並伸手抓住後者的手阻止他離開,天童則是呆楞的看著自己的手。
影山滿不在乎的撿起地上的球後聳了聳肩:「沒事,反正今天自主練習,沒有規定外人不能進場館。」語畢便轉身要回到球場上。

「不是外人。」

聽見牛島再次出聲,天童震驚的抬頭看向身前的男人,只見他轉過身來面對著自己,又重複了一次。

「不是外人。」

天童覺得自己好像就快無法呼吸了,從昨晚到現在,牛島和他所知道的那個若利君真的太不一樣了,他甚至開始覺得從一開始他就沒有坐飛機跑回日本,一切都是他在做夢。

被反駁的影山倒也沒有很在意,只是嘟囔著:「也對,畢竟是高中隊友,也不算是外人了。」走遠。
聽到影山的嘟囔後,天童才又回過神,他想把牛島打發去練球,卻發現牛島仍然緊緊的抓著自己。

「若利君?你是不是有哪裡身體不舒服?」

像是故意忽略牛島方才的發言,天童輕聲問道,同時試著輕輕的抽出手。牛島看著他,手上力道不自覺的又加大了一點,又像是碰到易碎品一般的馬上就放鬆,但還是圈著天童的手腕。

「天童,我們應該要談談。」

天童對這樣的認真語氣很熟悉,知道自己無法再繼續逃避下去,只好輕輕的點了頭。

兩人來到了場館內平常沒什麼人的緊急逃生通道旁,在沈默了片刻後,天童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想找些不著邊際的話題,卻被牛島的話又再次打斷。

「你...你當時為什麼一聲不響就走了?」

「我、我沒有一聲不響呀...」看著一直都沒什麼情緒的牛島再次流露出一絲哀怨,天童不由得慌張的開始揮著手:「你看,當時隊上也都有在討論我準備出國的事、我想也許你都知道了,而且最後我也有通知你啊!」

「那你又是為什麼突然回來?明明這三年裡只有聯絡過那一次。」

牛島向天童逼近了一步,使得後者只好又向後退到牆壁上,然後才發現自己被堵的無法離開。天童低下頭,想逃避回答牛島的問題,然而非常突然地、有種直覺讓他覺得自己應該要問出那個問題,於是他又抬起頭看向對面的人。

「若利君,你...你很想我嗎?」

「...很想,一直在想。」牛島低聲回道:「想你為什麼不能親口和我說、想你為什麼一直都不聯絡、想我能不能突然聯絡你......想我為什麼會這麼思念你。」

自從高中畢業、天童半消失在他的生活圈後,牛島便一直覺得日常生活好像少了點什麼。
並不是第一次經歷畢業後和熟人疏遠,實際上國家代表隊和職業隊的訓練,也足以讓他沒有空閒在乎這些事。然而每當訓練完回到宿舍獨自待著時,他就會突然意識到,再也不會有那個開朗的紅髮男孩跑來串門子、和他分享最近看了什麼電視節目。
一開始,他以為自己是因為高三最後沒有打進全國的遺憾,讓他莫名珍惜一起奮鬥三年的同屆隊友們。

但不一樣,天童好像對他來說有更不一樣的意義。

尤其是和隊友們的聚會結束後,天童不在所帶來的空虛感就會更強烈的襲來。

聽著牛島的回答,天童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就快接觸到他這兩天反常、連帶著自己都變得奇怪的那個原因。他開口想說話,發出的聲音卻有些沙啞:「那、那你有想到為什麼了嗎?」

牛島先是兩隻手牽起天童垂在身旁的雙手,確定對方真的就在這裡,在他的面前。

「我不知道,這是我第一次有這種感覺,從你去了巴黎以後,這種鬱悶感就一直在困擾著我。」說著,牛島又加大手上的力道:「但我想你會知道的,你的直覺一向都很準確,你能告訴我嗎?」

天童看著一臉認真的牛島,突然輕輕的笑了一下,然後傾身將額頭靠在牛島的肩膀。

「若利君,你確定你不是因為我們太久沒有見面,所以才這麼想抓住我嗎?」
「不是,真的要說的話,從其他人在討論你出國的事情時我就想抓住你了。」
「還是是因為我沒有第一個跟你說出國的事,你作為摯友覺得不公平而在鬧彆扭?雖然你可能不記得我之前說的摯友啦~」
「......我記得,但我覺得『摯友』不適用這樣的心情。」

「......嗯,我也覺得不適用。」天童的聲音漸漸染上一層笑意:「若利君,我覺得這樣的心情就是所謂的『喜歡』喔!」

語畢,天童便抬起頭看向牛島,眼裡盛著滿滿笑意。看著這樣的天童,牛島也不自覺的低頭靠在了對方肩上,並且改成環抱住他的腰的姿勢。

「......嗯,喜歡,我喜歡你。」

天童則是伸出手貼住牛島的背上,繼續笑盈盈的說道:「我也是,我也喜歡你喔若利君,」

「從高中的時候一直都是。」

聽到這句話的牛島瞬間抬起頭看向懷裡的男人,後者則是裝作無辜地眼神四處亂飄並吹起口哨,牛島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嘟起來的嘴巴,還是決定先解決比較重要的問題。

「你為什麼不跟我說?」牛島逼問道:「為什麼當初是那樣的方式離開日本?」

天童被問的想後退,但不管他怎麼試圖推開牛島,後者仍緊緊的環著他的腰不讓他動彈。眼看牛島沒有要放開他的意思,天童噘起嘴小聲嘟囔道:「太丟臉了才不要跟你說呢,剛才是失誤...」

看著再次嘟起的嘴唇,牛島這次決定遵從本心,傾身吻了上去。

突如其來的吻讓天童瞬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失神了片刻後,他也將手搭上牛島的肩,回應著對方的吻。

然而牛島就像是食髓知味一樣,原本是蜻蜓點水一般的吻,接著他嘗試用舌頭撬開天童的嘴、並成功地攻城掠地。在逐漸激烈起來的吻當中,天童感覺自己就快要沒有呼吸,只好用力的敲打推搡著牛島的肩膀,迫使他放過自己的唇。

牛島在停止後,仍然緊緊抱著天童,並意猶未盡的又輕吻了幾口,惹得後者又害羞又焦急的推開他的臉。

「我都不知道若利君這麼像愛黏人的小狗狗!不、你應該是大狗狗!」天童摀住臉小聲的叫著:「而且這裡還是公共場合耶!」

牛島又將頭靠上天童的肩膀蹭了蹭:「是嗎、但如果你早點告訴我的話,可能就會更早知道了。」

天童沒有想到牛島會這麼在意自己所說的高中就喜歡上他的事情,但現在牛島所表現出的親暱,已經讓他害羞到只想趕快離開現場去冷靜一下心情,於是他故作強硬的推開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並說道:「咳、若利君該去好好練習了,我不希望我害你今天練習的效率變差。」

眼見男人稍稍顯現在臉上的不滿,天童只好再次開口:「作為交換,等你結束後我會好好的告訴你的,你想知道的那些事。」

「......好吧,」思索了一陣後,牛島的表情變得柔和,也放開抓在天童腰上的雙手:「那你要一起來打嗎?」
天童對於牛島的聽話鬆了一口氣,笑著回道:「若利君~我可是已經三年沒有打過球了喔!」說著,兩人並肩準備往球場走去,「我在旁邊看你們練習就好了~」

「嗯。」

突然,牛島又伸手摟住毫無防備的天童將他拉近自己,準確的在對方的嘴上又落下一吻,然後才放開他繼續向前走,留下愣在原地的天童呆呆的看著他的背影。

......若利君原來是這種個性的嗎?!

等天童整理好心情再次走到球場時,牛島已經換好裝束在熱身了,於是他在場邊隨便找了個折疊椅坐下。

看著場上球員們熱身、練習的身影,天童的思緒不知不覺地便回到當年在白鳥澤時練球的場景。

/

高二那年的某一晚,他不知道什麼原因而有點小發燒,雖然吃過藥有稍微好轉,隔天早上起床時還有點昏昏沈沈的。然而那陣子正好是決定正選名單的時期,雖然有自信自己平常的表現能夠繼續留在名單內,但他並不想增加任何一點不確定性,於是他還是硬打起精神決定要參加晨練。

拖著有點倦怠感的身體來到體育館,照常和大家打過招呼後,一直到熱身、跑步時,都沒有人察覺他有不舒服的跡象。然而天童總覺得有一股視線盯著自己,轉頭一看才發現是牛島,跑完步的短暫休息時間,他甚至直接走來和自己搭話:「天童,你今天不應該來的。」

自己平常和牛島並沒有很多交流,頂多就是在校園內遇見時會打招呼的程度,但他曾看過牛島在IH縣內決賽結束後和青城的舉球員的對話,那時牛島也是以這樣的語氣告訴對方應該來白鳥澤才能有更好的機會。

沒想到自己會是被牛島「忠告」的人,雖然知道他可能沒有惡意,但那樣正經的語氣卻又異常的刺耳。天童帶點不耐煩的向牛島笑了笑:「若利君難道不想看到其他人努力練習嗎~?」

「你看起來很不舒服。」

「咦、欸?」天童驚訝的睜大眼睛,看著仍然板著臉的牛島:「...不,我沒有不舒服......」

天童想要反駁,但他卻突然感到一陣暈眩,差點站不住,牛島撐住了他的肩膀,並再次出聲:「身體不舒服再練習也會沒有效率,你應該好好休息。」

一旁注意到兩人互動的隊友們陸續靠了過來,在了解天童可能正在低燒後,便吱吱喳喳的討論起誰要去告知教練、誰要陪天童回房間,於是天童就這樣半推半就的被帶回宿舍。

待他躺好後,陪他回來的備選後輩又拿來了一包藥和巧克力:「這是牛島前輩要我去他房間拿給天童前輩的藥!他說這個對於退燒很有效,如果太苦了也可以再吃巧克力。」

後輩將東西交給天童後就離開了,天童盯著手上的藥,過了很久才起身吃了藥,並將巧克力也丟進嘴裡。

「哈...這不還是超苦的嗎若利君...」天童躺回床上,將自己埋進棉被裡,喃喃說道。

一直以來都被同輩當作是怪人、也不會有人關注或是關心他,天童沒有想過今天卻被牛島發現了自己身體不適,隊友們也都對他很關心。他不禁緊閉著酸澀的眼睛,就著口腔裡苦甜苦甜的滋味逐漸入睡。

過了不知道多久,天童被敲門聲喚醒,起身開門後,發現是牛島站在外面。

「差不多是上課時間了,你也可以等身體好一點再去上課跟放學後的練習。」說著,牛島舉起手上的塑膠袋:「這是其他人說要給你的,我也有再放幾包藥跟巧克力在裡面。」

可能是身體不適所以才這樣的吧,天童感覺自己眼睛又開始酸澀,他伸手摟住牛島的肩膀,然後大笑:「若利君~這點巧克力可不夠啊~!」

自從這天過後,白鳥澤排球隊的隊員們就發現隊上那個不常說話的大王牌,身邊黏上了一個瘦瘦高高的紅髮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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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自主練習的日子,但因為即將到來的賽季,一整天下來,除了午餐的時間以外,所有的球員都非常努力地練習,偶爾有認出天童的人也只是和他打了招呼便專注於球場上。
天童倒也沒有覺得無聊,久違的離排球那麼近,他突然發現自己還是很喜歡這項運動,即使自己並沒有站在球場上,卻也能感受到那股振奮人心的熱血。而每當場上兩邊的欄中們各自成功攔下對面的扣球時,天童也會激動的歡呼「Bravo~!!」,惹得場上的球員都開心的笑著,包含牛島也是。

雖然也有要繼續練習的球員,但牛島難得在傍晚時分便結束自己的訓練,並且帶著天童來到了一間洋食屋。

「這間的牛肉燴飯很好吃,你也可以試試看。」

天童好奇的閱覽著菜單,牛島則是靜靜的看著他,卻又突然開口:「我原本想直接把你帶回家的,但還是先吃晚飯吧。」

聽見這句話的天童猛地抬頭看向對方,頓時有點後悔自己輕易的說出會告訴他一切的行為。後來整頓晚餐他也沒辦法專注在美食上,只想著自己接下來會需要挖幾公尺深的坑把自己埋住、才能緩解羞恥感。

回到家後,兩人陸續洗漱完畢後,便又肩並肩的坐在沙發上,天童習慣性的將腳縮起來抱住腿,故意不開口,試圖逃過話題。牛島則是任憑空氣尷尬了很久才開口。

「雖然是因為你出國後我才逐漸意識到,你的存在對我來說很重要,」牛島低聲說道:「但仔細想一想,我可能也是在高中的時候就喜歡上你了。」

「我喜歡天童一直很開朗的笑著,就算是別人說你古怪的行為,在我看來也都很可愛,我也喜歡當時你一有什麼事就會第一個和我分享。」

「所以當我從其他人那裡聽見你決定出國的事情,我覺得很震驚,也莫名的很生氣,而你也是一直到最後一刻才用短短的簡訊告訴我。」

「......天童,我告訴你我的心情了,你可以也告訴我嗎?」

天童沒有想過被說這些話會讓他如此害羞,在糾結了一陣後,他終於投降似的半舉起雙手說道:「好、好啦我說...」然後又小小聲的嘟囔著:「原來在若利君眼裡的我這麼可愛嗎?」

接著他舒展了一下身體,將視線固定在天花板故意不去看牛島,有點艱難的開口:「嗯......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因為待在若利君身邊很輕鬆,所以我很喜歡黏著你,而且你也不會表現得不耐煩。」

「你看、當時球隊有不少的粉絲,大部分都是為你應援的,我也很喜歡大家一起為你歡呼的感覺,我好像也可以從那些應援獲得能量。」

「但是漸漸的感覺就不太對,尤其是在情人節的時候,女孩子們為了若利君用心準備巧克力的模樣,大概很可愛吧!但我只是越來越覺得煩躁、就算你最後也沒有收下那些真心巧克力。」

「然後就是突然一股直覺,讓我發覺自己這是喜歡上若利君了。可是想清楚之後我反而覺得生氣,自己真的是怪到骨子裡了,怎麼可以喜歡上同性?這種感情就應該要被消除才對。」

「不知道若利君還記不記得你以前給過我的巧克力,自從那次生病之後,我除了開始黏上你以外,也變得只喜歡吃那個巧克力當作零食了。」

「當我因為發現自己的感情而感到焦躁的時候,那個巧克力神奇的能夠讓我平靜下來。後來,我查到那間廠商的創辦人也是日本人,曾經在法國進修過甜點,我瞬間就覺得這就是在指示我未來進路的方向了。」

「然後...然後就是準備要出國所需要的東西等等的,可能是因為從以前就打算高中畢業後不再打球,所以準備起來意外的沒有捨不得那個舒適圈的感覺。」

「唯一就是若利君,這個決定說是為了我的未來職業著想,更大的原因是想要逃離你身邊,當時的我一定沒有辦法再安心的待在你身邊。」

「不和你親口說也是有想把自己的存在完全從你的生活抹掉的用意,雖、雖然我沒有想到這反而讓你變成這樣......」

天童就像是破罐子破摔一樣,一股腦的將全部的心情都傾訴出來,最後又突然害羞的低下頭抵在膝蓋上,然後用些微顫抖的聲音小聲說道。

「......若利君,真的可以嗎?我真的可以喜歡你嗎?」

牛島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並在天童面前蹲跪下來,雙手放在沙發上像是將對方圍住,語氣堅定的說道:「喜歡這件事本來就不需要別人的同意,你喜歡我或是我喜歡你,也都不是奇怪的事。」

雖然在巴黎的這三年也有看過不少同性戀情侶,天童的內心深處卻一直覺得自己這樣的感情還是不正常。但聽到牛島用那樣發自內心認真的語氣說的話,反而讓他心裡一直以來的那片烏雲一點一點的散開。

天童抬起頭看向眼前的男人,臉上的負面情緒一掃而空,笑著舉起雙手撲向對方,沒有防備的牛島也順勢向後倒在地上。
天童趴在牛島身上,捧起後者的臉在他臉頰上落下幾吻,牛島也攬住他的腰,將兩人的姿勢轉向側躺,然後滿意的把紅髮男人圈在自己的懷裡。

「若利君,對不起喔!當年沒有好好的跟你談談就逃跑了。」
「不會,也許沒有這件事,我也不會發現自己喜歡你。我也該跟你道歉,這麼晚才發現。」

「在你世錦賽失常的時候我不是打電話給你了嗎?其實後來我有的後悔!」
「為什麼?」
「雖然還好你沒有拒接我一個衝動就播出的電話,但久違的聽見你的聲音我反而覺得自己還是好喜歡你,出國什麼的根本沒有用!」

聽著天童的話,牛島不自覺的又用力將他抱緊:「那麼,也還好你那麼喜歡我,這次也來找我了,我才能這樣抱著你。」

「嘻嘻,若利君真的比想像中還喜歡我呢!」
「嗯,很喜歡,你想要的話我也可以一直跟你說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