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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ett是被一陣突如其來的胃絞痛給痛醒。
  長年的忙碌生活讓他身心俱疲、不按時吃飯讓他的胃落下了病根,稍不注意就會犯病。身邊有Eddy的時候他還會盯著Brett按時吃飯少喝酒,但自從對方的溫柔細心轉移到另一名女孩身上時,頑劣的胃病便時不時的和他打招呼。
  勉強睜開眼睛時他以為天色還沒亮,直到眨眼數次後才將眼前的那片黑霧驅散,讓滿室的夕色落進了視野裡,偏偏他總覺得眼角有些涼意,卻來不及分辨究竟是疼痛造成的冷汗亦或者是淚水,只得用力按住自己的胃部,整個人在床上蜷曲成一團。
  這不是第一次了,只不過從Eddy的婚禮上回來後,情況即變本加厲。
  等到最令人崩潰的劇痛過去後,徒留得僅剩隱隱發悶的抽痛,Brett伸手摸索著床頭櫃上的眼鏡,戴上眼鏡後又拿起了手機,以往拉琴而穩定的手在此時竟無法克制地顫抖著。
  他抿著唇,用力繃緊了手腕的肌肉,卻徒勞無功,狼狽的打錯幾次密碼才解開了螢幕鎖屏。
  16:42分。
  現在的Eddy應該還在和他的新婚妻子在芬蘭度蜜月吧。
  距離Eddy的婚禮已經過了三天有餘,Brett明明告訴自己的大腦不要在想關於對方的事情,但這麼多年的感情怎麼可能說割捨就割捨,每天想的都是他的眉眼、他的笑容、他的擁抱。
  於是他只能讓酒精麻痺自己,並懇求神明讓他在夢裡不要夢見他深愛十年的男孩,卻又在醒來的日落之際渴望看見對方、聽見對方的聲音。
  理智上明白他可能只是在脆弱的時候得到慰藉,不應該因為這種小事去破壞Eddy的好心情,但他仍不由自主地點開了通話頁面。
  恍惚間,他好像撥通了電話──
  當他意識到自己幹了時候混帳事時,想掛電話早就來不及了,電話另一頭、身處北半球國家的Eddy即時接通了他的電話。
  
  「嘿Brett!怎麼打給我了?有什麼事情嗎?」
  「......」

  久違的聽到了那充滿朝氣的聲音,Brett竟一瞬間覺得有些哽咽。
  他不敢輕易說話,害怕被電話另一端的人發現到異狀,他們一起走過了人生的五分之一,早就駐紮在彼此的靈魂深處,知根且知底。
  沉重的喘息聲透過電話從Eddy那邊傳了回來,Eddy似乎覺得奇怪,連問了數次聽得見他說話嗎,Brett這下才低低的應了聲。
  
  「哦!聽得見就好!我還想說你怎麼不說話了!兄弟你最近過得好嗎?」
  「......還好。」
  「是嗎?我聽Ray說你這陣子好像都沒出門,要多出門曬曬太陽啦,不然發霉長蘑菇就糟了。我和你說,芬蘭這邊的風景很美喔......」
  
  耳邊傳來的是夾雜電流的叨絮話語,Brett將整個身子蜷曲起來,靜靜地聽著他最好的兄弟分享他的蜜月之旅,說芬蘭的極光,說他和新婚妻子牽著手在異國漫步和擁吻。
  Brett是真心祝福Eddy能找尋到屬於他的幸福,可是存於心臟的地方卻無法抑制地酸澀疼痛,就像是有人硬生生地刨出他的心、再狠狠地摔爛在地上。
  錯的不是Eddy,而是他。
  是他奢求了這不可能實現的願望。
  到最後,Eddy可能也意識到Brett的狀態不太好,他反覆地在電話裡叮嚀Brett要按時吃飯,不能讓胃病復發,好好生活等他回來,叨唸了好幾分鐘後這才掛了電話。

  沒有了Eddy說話的聲音,整間寢室便只剩下沉重壓抑的寂靜。Brett保持著同樣的動作,良久,他才拖著疲憊疼痛的身軀走下床,往廚房移動。
  冰箱裡的食物所剩無幾,Brett最後只翻出了半包快要過期的白吐司,倒了一杯水擱在手邊,沉默地坐在餐桌前吃著兩天來的第一餐。
  乾澀的吐司磨的喉嚨有些發疼,他配著水胡亂地將那片吐司嚥了下去,一口兩口,Brett越吃越快,嘴裡塞得滿脹卻還要硬塞進去,白吐司的單調無味在不知不覺中參雜了苦澀和鹹意。
  淚水早就已經流淌了滿臉,滴答地落在桌面上,Brett狼狽地伸手抹了一臉鼻涕和淚水,手上進食的動作卻不肯停下。

  Eddy說要好好吃飯、好好生活。
  他依舊愛著對方,所以他會好好吃飯、好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