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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職棒賽季暫時告一個段落後,御幸終於能獲得一段比較長的假期可以好好地休養生息,稍微緩解在一個季度的密集比賽下所累積的疲勞。在進行每年例行性的國外移地冬季訓練之前,可以擁有一小段自己能隨意安排的時間。

御幸在放假第一天回了趟老家之後,隔天晚上就興高采烈地帶著大包小包行李,一副要搬進新家的樣子,沒有任何通知就來到澤村在大學附近租下的小公寓,理由他給得十分冠冕堂皇:「平常都住球隊的宿舍,要去一趟訓練中心很方便,放假就只好來這裡了,離我們球隊訓練的地方比較近嘛~」

不等還有些呆滯的澤村反應過來,御幸就笑著一邊解釋著一邊將行李扛進門來,「記得要給我一把鑰匙喔。」

「咦?喂等一下御幸!」澤村突然回過神來,他認真思考著到底要先吐槽「難道球季結束就沒宿舍住嗎那這球團也太坑了吧」,還是要先急忙攔住哼著小調恣意往房間走去的御幸,最後澤村的腦迴路只夠讓他拋出一句不著邊際的問句:「所以我們要……」

「同居喔。」御幸停下腳步眨了眨眼,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惡作劇成功的笑容,「請多指教囉,好室友澤村。」

澤村跟著御幸進到原本屬於自己的主臥室,混蛋四眼開始自顧自地將他的衣服擺進了衣櫃,認真地整理起來。當他看到自己的大學球衣和御幸的球隊練習衣親密無間地疊在一塊兒的時候,讓他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該擺出訝異、煩惱還是開心的表情。

千頭萬緒同時在心裡萌芽,但滋長地最為茂盛的,則是溫暖的感覺。

到了隔天,澤村馬上就深刻體會有室友的好處了。御幸在入住的當晚就信誓旦旦地掛保證,他賴在這間小公寓的這陣子,房租都由他全額負責。除此之外,本來就擅長料理的他,每天晚餐都像魔術師一樣變出琳瑯滿目的好菜色,讓澤村每天練習結束時,顧不得自己身上沾滿紅土滿身狼狽,也要迫不及待地直奔回家吃上一頓熱騰騰的飯菜,還被隊友調侃是不是交了女朋友趕著去約會。當澤村去上課的時候,御幸閒得發慌就會開始打掃家裡,對於平時練完球十分疲累,回到家就懶得收拾的澤村,更是一大福音。

就家務的方面來說,確實沒有比御幸更好的室友了,扣掉他三不五時的言語嘲弄和肢體騷擾,這服務的程度大概已經值得自己以身相許了吧。澤村心想,而且他難為情地發現自己好像早就這麼做了。



但同居還是有不少麻煩的地方,例如每周星期日,在天剛微微亮起來的早晨,澤村不用到學校練習的那天,都要玩上這麼一齣。

「御幸。」澤村推了推縮在被窩裡不動如山的高大身軀,輕聲地在他耳邊叫喚著名字。

光明正大賴著主人的床不起的御幸夢囈了一聲,隨即翻了個身,背對著外在的干擾源,試圖讓夢做得長一點。

澤村無奈地嘆了口氣,明明年紀比他大,習性卻像小孩子一樣。

「御幸一也!」

眼看輕聲細語沒有達到效果,澤村終於忍不住掀開棉被,用著他平時的大嗓門,中氣十足地朝御幸吼了一聲。只見床上的那位帥哥揉了揉眼睛,本能地要讓自己適應光線,「說了多少次不要連名帶姓的叫……」剛睡醒的聲音分外沙啞低沉,「畢業之後還是要稍微尊重一下學長好不好……」

「都畢業多久了就不要再賴床了好不好!」澤村以牙還牙地回嘴,「不是你硬要跟我去晨跑嗎!我澤村榮純才大發慈悲勉為其難地叫你起床的耶!」

「……再睡十分鐘嘛,今天假日耶。」自知理虧的御幸不自覺地放軟聲調,他討好般地拉過澤村的手,再度閉起眼試圖繼續睡去。

「你再不起來我就要出門了喔!」澤村毫不留情地一把掰開御幸的手,大步地往門口走去,御幸在床上再度想要抓住澤村,卻無奈地撲了個空,在萬般不得已之下只好摸摸鼻子,帶起放在床頭櫃的黑框眼鏡,妥協起床梳洗。



在等待御幸整裝完成的十幾分鐘,澤村待在客廳看了一會兒棒球雜誌,主題正好是季末由各隊的投手進行投票的「年度最佳捕手」,御幸的排名僅次於一位資深的大前輩,排在第二。投手們大多讚嘆他的配球十分靈活大膽,先發制人的攻擊性配球也讓投手忍不住熱血起來,如果在職棒賽場上多磨練幾年,說不定就能超越前輩。

澤村沒來由地與有榮焉,卻也忍不住感慨,已經好久都沒讓御幸接自己的球了。

他站在比青道的球場更大的鑽石場上,到底看到了什麼景色呢?


直到他們出門,澤村都還在思考這個問題。御幸在一旁睡眼惺忪地一邊小跑步,一邊伸著懶腰,澤村忍不住打量起眼前的職棒選手。

他面對的是強度更高的競賽?更多各有專長的選手?甚至是比他更有趣的變化球?

「不好意思……」突然一個穿著休閒的年輕男孩上前開口,硬生生打斷澤村的想像,他們停下腳步來,「請問你是打棒球的御幸一也嗎?」

「啊,我就是。」御幸回答,他收起顯而易見的睡意,神采奕奕地露出了親切的笑容。

「太幸運了!請問可以幫我簽名嗎?」男孩喜出望外,他拿出緊握在手中的空白簽名球和簽字筆,小心翼翼地遞給御幸,眼睛閃爍著期待的光芒。

「沒問題喔。」御幸接過男孩手上的球和筆,熟練的在上頭龍飛鳳舞地簽上自己的名字,順便俏皮地勾勒簡單幾筆,畫上專屬自己形象的Q版圖案,然後誠懇地還給男孩。

「謝謝你!」男孩滿懷感激地道了個謝就如獲至寶地捧著簽名球走遠。御幸目送著男孩離開,往旁邊看了一眼傻傻地愣在一旁,不知道該做何反應的澤村,不禁開口問:「怎麼了?」

澤村搖搖頭,「只是有種『御幸真的是職棒球星呢』的感覺。」他笑了一下,然後繼續前進。

「我可是從高中就很受球迷歡迎的喔。」御幸推了推眼鏡,志得意滿地跟上。

「很受歡迎可是沒有朋友呢。」澤村隨口吐槽了一句,果然成功引起御幸的不滿,他們就這樣一邊鬧著一邊沿著街道跑步。

意識到御幸和自己位處於不一樣的世界,這種感覺並不是第一次了。有好幾次,澤村和大學的隊友一起到球場看御幸球隊的主場比賽,每次他都會發現,觀眾席後方的販賣部所陳列的商品,從帽子、球衣這種常見的產品,到食物、飲料等球場賣的食物,幾乎每一種都有御幸一也的特別款,而且新商品不斷地推陳出新,御幸和其他隊上的資深球星幾乎是享受著同等的待遇;御幸在賽前及賽後都會十分有禮的朝著球迷的方向打聲招呼,接受球迷的歡呼和喝采,尤其女觀眾的戰鬥力更是驚人,澤村清楚的記得之前有一個位置在他旁邊的女粉絲還直接踩上觀眾席的椅子,舉著自製的精美加油版跳上跳下的,想要藉此吸引御幸的目光,看得他都有點心有餘悸。

澤村在青道的時候也一直被指導著要記得向球迷致意,因此他對此倒是不以為意。感受最為強烈則是在御幸蹲捕的時候,他可以感覺御幸對於眼前投手的專注和執迷,用盡全力要把佇立在投手丘上的球員實力,完完全全的引導出來。

或許是在旁邊仔細觀察,澤村才能用確切的形容詞去描述御幸的那種認真,他忍不住有些嫉妒。他不知道以前御幸在引導他的時候,是否也是如此,但現階段的自己,卻仍然無法對這份認真做出回應。

澤村當初選擇進入大學繼續磨練自己的變化球,而御幸高中畢業後則在更強大的舞台繼續前進。他當然也對職棒那座大舞台充滿著嚮往,但是他已經不只一次對自我產生懷疑,他真的能跟上那名天才捕手的腳步嗎?


「哇!是御幸!」又有另外一個聲音將澤村從自己的想像中拉回現實,這次是在公園前,有兩位年輕女子驚喜的尖叫,「可以和你合照嗎?」

「當然可以喔。」御幸停下腳步,大方地撥撥頭髮笑了一下,「抱歉呢,我在慢跑,頭髮有點亂。」輕而易舉地擄獲了女生的芳心。一位頭髮較長的女孩拿出了手機,對焦之後幫她的朋友拍下照片,再將手機交給拍完照的同伴,示意替自己也拍一張。

御幸比了個代表他背號的Yeah,笑得燦爛。女生們心滿意足地達成目標之後,又各拿出一顆簽名球和筆,想請御幸簽上名字以資紀念。

澤村被晾在一旁,看著御幸堆著笑容,對球迷的要求有求必應,他跑也不是,呆站著也不是,有些懊惱。他完全後悔自己答應御幸出門跟他一起跑步了,御幸這傢伙樹大招風的模樣,讓他也要被迫跟著被不是他的球迷困住。

並不是對於御幸是萬人迷這點而不開心,而是澤村頓時覺得,自己狠狠地被隔出一段距離。在他眼前對女球迷歡快笑著的御幸,似乎變得有些遙不可及。

直到御幸回過頭來叫住他。

「澤村。」御幸朝他招了招手,方才他因為沒有自己的事,就退到一旁安靜地等候,此時他沒有多想就走近,御幸從自己的口袋再拿出一顆空白的棒球,然後把女孩給他的筆交到他的手中,「幫這兩位小姐也簽個名吧。」

「咦?」不只澤村愣了一下,在他們跟前那兩位女粉絲也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御幸一把勾過澤村的脖子,朝女孩們自信地說:「他是我在青道時候的學弟,未來日本的王牌投手澤村榮純,等他大學畢業加入職棒出名後,這顆簽名球就會變得很有價值喔。」

「這麼厲害!」女孩們忍不住讚嘆,她們驚訝地看著因為御幸的盛讚而不知道做何回應,只能搔著頭朝她們傻笑的澤村,雖然暫時感覺不到王牌的氣勢,但是能被御幸賞識的年輕投手,肯定是有過人之處吧。

澤村簽完名之後恭敬地將球遞給其中一位女孩,她們又對御幸和澤村分別說了幾句加油的話之後,就滿心歡喜地離開了。澤村和御幸對視了一眼,有默契地又開始跑步。

「有球迷的感覺還不錯吧。」御幸問,用的則是肯定的語氣。

「幹嘛突然誇獎我……」澤村有些心虛,小聲地問,「我以前在你面前吹牛的時候好像就是這麼說的……」

澤村往旁邊瞄了御幸一眼,他自滿的朝他笑著,就像是過往在青道高校的模樣。當他們第一次相遇,組成搭檔之時,在之後的每一場艱難的比賽,他總是露出一副「儘管投過來吧,我都會全部接住!」的自信樣子。

總也會讓自己的心底變得踏實,想要相信的笑容。

「怎麼,開始懷疑自己啦?我還以為你心裡也一定是這麼想的。」御幸在街角停下腳步,將澤村蓬鬆的黑髮一把揉亂,「就算你懷疑自己,可是我從來沒有不相信你喔,澤村榮純。」

御幸笑了笑,偷偷捏了捏澤村紅撲撲的臉頰,拔腿拐了個彎跑走了。



「御幸一也!」在學校練習結束,澤村一打開家門就興奮地扯開嗓門打招呼,「吃完晚餐要接接看日本王牌的球嗎?」

自從被御幸稱讚了之後,澤村的日常發言就開始五句不離日本第一王牌,結果在學校被棒球部長十分嚴肅地下了禁令:「再被我聽到日本王牌這幾個字就給我罰錢!」這才稍微收斂起澤村的熱血情緒。

「好啊。」御幸將剛炒好的菜端上桌,隨口回答,「只能五球喔。」

「你怎麼還是跟高中的時候一樣小氣!」

「我在床上還不夠大方嗎?」

「喂變態四眼你給我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