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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就聽到花澤中將自殺的消息時,月島馬上就聯想到了尾形以及可能有在背後參上一腳的鶴見中尉。

這個猜想在他向鶴見日常報告時所得到的那抹微笑中成了一個事實。

這之前明明沒有聽到任何消息。在回到辦公室的路上想著這事的月島嘆了口氣,對鶴見的神秘主義已經習慣了。

整個早上士兵們的話題都是圍繞著這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對於花澤中將切腹有人感到惋惜,也有人覺得203高地的事總是要有一個替罪羔羊,而花澤幸次郎,他們低聲談論著,就是上層推出來的祭品。

月島對諸如此類的論點不予置評。對於事件的原委所產生的好奇心早已在他長年的軍中生涯中被抹滅殆盡,剩下的只有領取命令時的遵從以及執行力。

在處理完一些公務之後,月島看了下時間,已經差不多是要訓練的時間了。

今天是他值班監督士兵們的日子。

軍曹踏進無人的走廊,在經過一個轉角之後,他停住了腳步。

尾形百之助正站在窗邊吸菸。

他看起來跟平時並沒有什麼不同,彷彿自己親生父親的死跟對他來說不痛不癢。

不過也是,畢竟他連自己的弟弟也殺了。月島不發一語地經過了他的身後,卻在眼角餘光瞄到了尾形後再次停下。

「尾形上等兵。」月島說道。

尾形這時才回神似的注意到自己手上的菸已經到了盡頭,只差一點就要燒到食指上了。他將菸掐在了窗台上轉過頭來,在看見來者過後,臉上露出了那抹跟平時一樣慵懶但令人火大的微笑:「月島軍曹閣下。」

看出對方擺明了沒有要行軍禮的月島只是簡單傳達自己叫住尾形的原因:「要到訓練的時間了。」

「啊……」拉長的音調讓月島有種不好的預感:「我今天不去的。鶴見中尉應該會幫我傳達這件事。」

竟然還是中尉要親自傳達。月島壓了下額角,完全可以預想到這之後的騷動以及各個鶴見擁護者到處尋找尾形的畫面。

彷彿也想到一樣的場景,尾形短促地笑了聲,手伸進口袋裡掏出了自己的菸盒:「離開始還有一段時間,月島軍曹肯賞個臉嗎?」

「之後他們會怎麼樣我可不會管。」月島雖是這樣說著,手卻還是伸了過去接住了尾形遞過來的菸。

「哈哈……所以可以先讓我在軍曹閣下那裡躲一下嗎。」尾形拿出火柴盒,在摩擦生出火花之後,兩人都湊近那燃燒的火光,點燃了自己的菸。

「憑什麼?」月島吸了一大口菸,之後把煙全吐在了尾形的臉上。

在煙霧中尾形的臉顯得特別不清楚:「就當作我們都是殺了自己父親的盟友吧。」

「…果真是你做的。」月島踏出一步,也像旁邊的尾形一樣靠在窗戶上,往外再次吐了口煙。

兩人都沉默了下來,煙霧圍繞在他們身邊,把外頭吵鬧的聲音隔絕了起來。

「月島。」尾形突然叫了月島的名字,沒有加上任何軍銜:「您在殺了自己父親之後,有產生什麼想法嗎?」

「事到如今我也不隱瞞了。他死了也是對這社會好。」月島沒有什麼表情,只是機械式地讓煙進入身體,又這樣直接排出:「他是個徹頭徹尾的人渣。小鎮上應該每個人都希望他在某一天暴斃,只是那個出手的剛好是我罷了。」

「如果不是……我應該再也不會見他就是了。」月島低下頭,像是突然厭倦了一樣,把菸同樣在窗台上捻熄了。

「我那時沒什麼想法,只是做了一件早該做的事情而已。」

尾形靜靜地看著月島眼前那團還冒著絲絲細煙的香菸,直到徹底熄滅後才開口:「花澤幸次郎他…也許是昨晚才第一次見到我。」

他用拿著煙的手撐住自己的下顎,看著窗外晴朗的天空:「母親曾經拿過一次她珍藏的照片給我看。那上面的臉…跟昨晚見到的完全不一樣。」尾形哈哈笑了幾聲,聲音隨後又低了下去:「母親只有當他剛加入軍隊時的一張個人照,什麼書信跟信物都沒有。就算這樣,她還是相信他會來…來看她,或者我這個兒子。」

「結果直到她下葬的那一天,他都從沒出現過。」

「他看起來身材胖了很多,看來家庭事業都很滿意。」尾形像是在自言自語,而月島也只是當個沉默的聽眾。

「他最後竟然對我說我是個被詛咒的傢伙,很奇怪吧。我明明也是他的孩子,我被詛咒難道不就是因為他嗎?」尾形手上的煙也即將燃到了最底端,他將直接將菸蒂往窗戶下丟,任由它掉落在地面,燃燒直到只剩灰燼。

「我也只是做了該做的事而已。」

月島聽到遠處傳來呼喚自己的聲音,在停頓片刻後,他向尾形說道:「…你可以去我辦公室躲到大家不再找你為止。」

尾形扯開嘴角:「月島軍曹的辦公室人來人往的,被發現到我就不好受了…我可以借軍曹閣下的寢室來躲躲嗎?」

月島調整了一下自己帽子:「…隨便你。」

不過在月島忙完一天回到寢室,發現尾形還賴在那裡才氣急敗壞地把他趕出房間的事,也如同其他無聊或不重要的事情一樣,在士兵們的八卦中流傳了一段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