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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試閱 03
魔軍母艦甲板上，卡洛斯望著兩道耀眼的光芒先後射向東南方的夜空，秀眉頓時擰緊：『使魔？沒想到那男人還留著一手。算了，尤利西斯應該能殺掉它。』
只要趕在黑暗精靈到達目的地前殺死它，不管晏淩軒想要傳遞什麼情報，都無關緊要。
「哢噠。」
從後方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是什麼人走上了甲板。
卡洛斯的眼神霎時銳利，能突破魔軍的防禦陣線，登上母艦的不速之客……
爆燃的火焰球自卡洛斯的掌心突襲向來者——「砰！」
在那人本該站立著地方，火球轟然爆炸，濃煙滾滾。
「真可怕！」那人輕聲驚呼，嗓音醇厚輕柔，猶如撥動琴弦，「卡洛斯，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卡洛斯轉過輪椅，看著他。
一道卡啦震響的驚雷恰好劈開黑沉的夜幕，照亮男人的身影。
他身材高壯，穿著從頭遮蓋到腳背的粗糙法袍，雙手亦藏在寬大的衣袖裡，卡洛斯只能看見他略瘦削的下巴，他的皮膚看著挺白。也是，整日躲在法袍下，自然黑不了。
「你是誰？」卡洛斯冷淡地問。從這個男人身上感應不到魔族的氣息，但又不能說他是人類，因為人類法師是不敢接近貴族的。
男人緩緩拉下兜帽。
墨黑的長髮下，那張數萬年都未曾見過——但絕不會忘記的臉孔，讓卡洛斯瞪大眼睛，許久才開口：「你怎麼會……」
「我怎麼會在人界？」男人唇角微揚，「看你那吃驚的樣子，連魔王都對人界流連忘返，我又為什麼不能在這裡？」
「您應該在天上。」卡洛斯罕見的用上了敬語，但語氣是譏諷的，「魔族不擅長和長翅膀的傢伙交流。」
「呵，作為魔界的頭號看門犬，卡洛斯，你還是那麼討人嫌，但我是真心喜歡你的臉蛋。」男人嘴角的笑紋更深了，「還有你那陰森抑鬱的眼神。」
「少說廢話，您突然屈尊紆貴的現身，到底是為什麼事？」卡洛斯白他一眼。
「為了和你結盟。」
「結盟？」卡洛斯冷笑出聲，簡直難以置信，「您是哪根神經接錯了線？魔族和天族可是世仇。」
「我知道我們彼此不待見很多萬年了，但你就不想知道……」男人話鋒一轉，「為什麼一個人類可以使用魔劍？」
卡洛斯臉色一凜，警惕地盯著他：「關於晏子殊的事，你知道多少？」
「一清二楚。他是我最可愛的學生，善良、正直、內心充滿著鋤強扶弱的使命感。即便在學習魔法、剷除魔族一事上屢遭挫敗，他仍能保持開朗向上的心。」男人溫柔地微笑著。可在轟隆雷聲的映照下，再溫柔的微笑也變得詭異。
「學生？」卡洛斯皺眉，「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可以把全部的細節都告訴你，但那要說上很久，恐怕會耽誤你殺人。」男人依然微笑著，「我就長話短說吧。我看著晏子殊出生、長大，悉心教導他魔法以及有關赫拉迪勒的一切學識，因為他是一個很特別的孩子。他是——『神之淚』。」
「神之淚？！」卡洛斯的身體狠狠滾過惡寒，如墜萬年冰窟，「這不可能！『神之淚』早就消失了！晏子殊怎麼可能會是神創造的……」
「第一個人類。」黑袍男人把話接過去，「他擁有著最純淨靈魂、最完美的外貌，承載著創世神基里奧斯對人類的一切祝福與期望。與此同時他還是……」
男人有意賣關子，卡洛斯迫切道：「您還知道什麼！快告訴我！」
「他是創世神再次降臨赫拉迪拉的關鍵。」男人含笑，「從沒有人懷疑過『神之淚』真正的用途。其實，他是承載著基里奧斯靈魂碎片的重要容器。換句話說，等到晏子殊完全覺醒之後，他就是『創世神』。」
「這怎麼可能……」卡洛斯瞪著眼睛，雙手死死攥著扶手，努力遏制著身軀無法控制的顫抖。他想過很多種可能，比如晏子殊混有魔族血統，是禁忌之子，或者他是人類用黑魔法才誕生的孩子，所以才能夠召喚魔劍。但他唯獨沒想過晏子殊竟然只是因為法力太強大，與魔王相當，才讓魔劍臣服於他。
「魔族的天敵，創世神基里奧斯就要回來了，這次大戰的形勢將和十萬年前大不一樣，基里奧斯可是有鏟平魔界的本事。怎麼樣？你要認真考慮一下結盟的事嗎？」男人伸出手，那是一雙寬厚的掌心結著厚繭的手。
比起法師，男人強壯的雙手看著更像一名久經沙場的戰士。
這是自然的事，卡洛斯知道天族生來就是戰神。他們太強大了，深受創世神的喜愛和重視，而弱小的人類就像是創世神一時大意犯下的錯誤。
卡洛斯按捺住風暴般起伏的心緒，冷眼盯著男人：「把晏子殊的秘密告訴我，您又安的什麼心？別以為您主動告密，我就會感激涕零地與您結盟。您本可以在二十年前，在『神之淚』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告訴我這件事。」
卡洛斯咄咄逼人道，「您別告訴我，您是不忍心殺死他。」
「呵，不愧是魔族的軍師。」男人陰惻惻地一笑，「挺會翻舊帳。」
「我的帳本才打開呢。」卡洛斯嚴肅地盯著他，「按照預言，魔王陛下要一萬年後才會從『沉眠』中醒來，可是『神之淚』卻把他驚醒了。我不由好奇，是誰引導年輕的『神之淚』去驚擾陛下的？畢竟連我都不知道陛下在哪里沉眠。」
「這大概就是創世神的詛咒吧。」男人皮笑肉不笑，「連『命運之輪』都有崩裂的一日，誰能預料到『神之淚』會與魔王相逢呢。」
「您可真會反話正說。」卡洛斯諷刺道，「是因為魔王與神之淚相逢，『命運之輪』才崩塌的吧？」
「無論誰先誰後，」男人依然端著一張虛偽的笑臉，「我們所有人的命運既已改變，就該積極面對現實，以保天族和魔族不因宇宙秩序的崩塌而毀滅。」
卡洛斯思忖著。無論赫拉迪勒還是魔界，萬物皆有秩序。而秩序正是五大魔法元素能運轉的根本，所以男人的話並非危言聳聽。一個崩潰的秩序會導致萬物消亡。
到那個時候，連「弑神之戰」都將變得毫無意義。
卡洛斯明白「世界失序」的嚴重後果，但那不是他立刻要面對的問題，如果因為幾句恐嚇的話就慌得失去分寸，可是會落入某些人的設計。
「您的好意我收下了。」卡洛斯展現著比對方還要虛偽的微笑，「感謝您特意『下凡』來警告我，但很遺憾，魔族是不會和天族結盟的。」
「你確定？」男人的笑容忽然僵硬，「有我做你的後盾，魔王會很快回到魔界。」
「也許吧。我知道您的本事，但我可不想將來和人類激戰正酣的時候，被您從背後捅一刀。」卡洛斯目光清冷，「既然創世神快要降臨了，魔王陛下想必就要『失戀』了。您剛才說『神之淚』是容器，一個容器裡可裝不了兩個靈魂，晏子殊會以獻祭的方式被基里奧斯吸收吧？他本來就是基里奧斯創造的生命，不是嗎？」
「你果然很會抓重點。」男人笑了。他很英俊，天族都有著酷似「創世神」的精緻容顏。
「說實話，您作為創世神的守護者，卻對魔王的安危如此關心，真讓我惶恐。」卡洛斯窺視著他的內心，「您應該不是出於好心，來洩密的吧？」
男人不置可否。卡洛斯從他似笑非笑的臉上讀不到一點有用的訊息。
「請您離開這裡吧。」卡洛斯失去耐性，「不管您在下什麼棋，只要由我守護著魔王的一日，您就別想趁虛而入。」
「既然你如此決絕……」男人深深嘆氣，拉起兜帽，「那我們下次只有在戰場上再見。」
男人的身影驟然消失。
卡洛斯瞪著他消失的地方，眉心深深打結。知道晏子殊的真實身份是「神之淚」，其實並沒有讓他充滿疑問的內心豁然開朗，反而更加糾結。
要殺死「神之淚」，阻止創世神降臨，就只有靠魔劍，但魔劍被魔王輕易的送了人……
「還真是隨心所欲的王……」卡洛斯忍不住抱怨。但這並不全是魔王太任性、太輕敵的錯，任何魔物都難敵晏子殊的勾引。據說「神之淚」擁有著最甘甜醇美的氣，身為魔王的黑帝斯自然很難抵抗頂級美食的誘惑。
不論是人類還是魔族，最本能也最強烈的欲望，不就是「食欲」嗎？
「總之，得先把情報傳遞給魔王陛下……」卡洛斯俯瞰著熊熊燃燒的蚩尤，盤算著殺死「神之淚」的計畫。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