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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vanxTill】Drowning 05

✦架空Paro
✦黑手黨教父繼子 x 搖滾樂團主唱
✦中長篇 / 使用官方Bili譯名 / 背景設定含幼童販賣等


「這裡以後就是你們的家，要跟大家要好好相處。」

白衣的神父領著幾個孩子，一邊叮嚀著要注意的事情，一邊帶著孩子們朝位於教堂深處的食堂走去。

伊凡漠然地聽著神父的話，毫無生氣地走著。

「育幼院一天供應兩餐，也會讓老師教大家學習，希望大家都能友好地相處……」

不知走了多久，神父終於停下了腳步。

「孩子們！來歡迎新成員吧。」

透過敞開的大門往食堂望去，橙黃色的暖色光照在木製的長桌上，不同面貌、膚色的孩子並排坐在桌子旁，朝著他們所在的門口看過來。

伊凡在神父的示意下跟著其他的孩子一起找了空置的位子坐了下來，一旁坐著的銀灰髮男孩似乎對他這個新來者有些緊張，眼神時不時地飄了過來。

那時的伊凡並沒有注意到身旁悄悄發生的小故事，只是靜靜地拾起湯杓往碗裡攪動著。

與懵懂的孩子們不同，伊凡清楚——並不是教會收留了他，而是他被賣到了教會。

十幾年前的西區是戰爭的主戰場。

在某個尋常不過的清晨時分，迎接伊凡的不是母親溫柔的呼喚，而是嗡鳴大作的警報聲及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

不過剎那，他的家便成了戰場中的一片火海。

破敗的家園裡平民們艱難地在戰爭的夾縫中求生，老人、婦孺頓時成了拖累般的存在，每個人都自顧不暇，無數的悲劇成了日常般的風景。

叢林法則般的弱肉強食讓伊凡學會了欺瞞、爭奪與潛伏。

一切只是為了讓自己存活下去。

即使他也不明白活著到底有什麼意義。

只是偶爾，在空茫的夜裡、在獨自一人的安全空間時，會湧上一股令伊凡難以表述的感情，沉甸甸地扯動著心臟。

混跡在貧民窟裡的孩子來來去去，伊凡成為了貧民窟裡年紀最大的孩子。可再怎麼小心，他也仍舊被帶走了。

貧民窟不時會有隊伍大肆捕獵不同類型的人離開，其中幼童與女性便是他們的主要目標。

被捕後伊凡曾數度嘗試逃離押送的車隊，可最終仍是滿身傷痕地以失敗為告終。在暴力與生命的威脅下，伊凡安靜了下來，順從地被交易出去。

或許是他的溫順令押送他們的人覺得他已經徹底安分下來，伊凡時不時地會聽見管理員討論交易對象的閒話。

像是黑幫組織以宗教名義實則用來培養、販售商品的教會，或是有著特殊癖好的收藏家，又或是急需人力的特殊製造廠區。

最終伊凡被交易到了教會。

這裡就像被精心構築而出的桃源鄉，不再挨餓受凍、不再處處充斥暴力與謾罵，也感受不到戰事紛擾的影響。

孩子們在神父與老師的教育下顯得單純而天真，唯一嚴肅地要求他們的僅有教育及藝術相關的課程，對違逆的孩子最嚴厲的教訓不過是稍作鞭斥、再不聽話便單獨關進狹窄的空間裡餓上一天。

對伊凡來說這根本算不上什麼懲罰，但對育幼院的其他孩子們來說，他們害怕親切溫柔的大人露出冰冷模樣的畫面——害怕違抗擁有權力的人。

幼童總是懵懂而敏銳，在還沒理解到自己身處的環境前便依循著生物本能，向能決定他們命運的大人們討好地展示著自己，並迴避著那些大人們所不喜的人事物。

在伊凡眼裡，育幼院就像是表裡兩面的謊言之屋。但他對此並沒有什麼更深的想法，說到底最後他們仍是待價而沽的「商品」罷了。

而他的目的也不曾改變過——找機會逃離這個會令他陷入危險的地方。

本來是這麼想的，伊凡握著手上的野花倒在草皮上。

剛進到育幼院裡的伊凡不太在乎身旁孩子們對自己的想法，對早已決定離開他而言，無知的同儕就像待宰的羔羊般，擁有著過於奢侈的天真。

伊凡不願意多花費心力在孩子們身上，只是機械地將大人們的要求做到及格的程度，不過度顯眼卻也不至於成為特例。

這樣的他理所當然地與孩子們給疏遠，伊凡也樂見這種結果。

可總是有那麼點例外，伊凡看著坐在自己身邊拾起花的男孩。

在陽光下顯得發亮的銀灰色短髮，過於窘迫害羞而不敢主動搭話的奇怪傢伙。不知道從哪天起，這個人便一點點地朝他靠了上來，就像野生的動物一樣。

伊凡很快便發現這個名為蒂爾的男孩，在育幼院裡被別的孩子們疏遠著。不曉得是因為自己是新進來育幼院的孩子，又或是自己同樣與其他人保持著距離，導致男孩產生了什麼誤會還是產生了什麼想法。

會因為寂寞而尋求同伴，這也太蠢了吧。

伊凡對蒂爾的行為感到不解。

所以他動手破壞了蒂爾的東西，肆意地挑釁、貶低著蒂爾，將那自己看不慣的純粹染上憤怒的色彩。

直到伊凡發現，那份純粹原來不只是對他一個人展現。

太明顯了，那份獨一無二的熱度。伊凡看著蒂爾對著粉色頭髮的女孩露出過於燦爛的笑容，綠眸閃閃發光著，讓伊凡湧上一股莫名的生氣。

為什麼能笑出來？為什麼能露出那樣的表情？明明他也清楚這裡不過是虛假的樂園。在那一瞬間，伊凡感覺自己被蒂爾給背叛了。

可伊凡不明白，明明他早已將自己與孩子們劃出界線——從來不是同伴，那又怎麼談得上背叛？

伊凡無法理解的東西又多了一件。

「為什麼不去跟美智搭話？你不是想跟她當朋友嗎？」

蹲在地上，伊凡看著蒂爾正畫著畫，黑色的木炭在地上勾勒出樹木的景色。

「關你什麼事！」咕噥著的蒂爾繼續著自己的動作，沒有半點想理會旁邊伊凡的打算。

「蒂爾真膽小。」伊凡偏過頭直盯著蒂爾，發現被蒂爾給置之不理後，開口便是略帶嘲諷地話語，「明明很想跟人交朋友，卻總是開不了口，有夠丟臉的。」

在那對綠眸再次帶著受傷的模樣看向自己時，伊凡笑了出來。

「所以你才交不到朋友啊。」

而後目的達成般地，讓蒂爾無法再繼續無視著自己。

就算是以疼痛與撕打作為結果。

伊凡覺得自己跟蒂爾不是朋友、不會是朋友，但他不明白自己究竟與蒂爾是個什麼樣的關係。教學的書本裡沒有寫到，一路走來伊凡所看到的人們也不符合他問題的輪廓——那麼答案究竟是什麼呢？

一向自認聰明的伊凡發現，自己在蒂爾身上碰到了許多自己都搞不懂的難題。

但日子仍舊向前走著，逃離育幼院的計畫也順利地進行著。

伊凡摸熟了獵犬的習性，調查出了大人們交易商品後教會警備空洞的時間帶，計畫終於只剩最後一個步驟。

可當伊凡拉開棉被準備執行計畫時，視線一角映入了正在一旁床上熟睡的蒂爾的臉。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走到了蒂爾床前，伸手搖醒了蒂爾。

他們披著夜幕的偽裝，踏著匆促的步伐離開了育幼院。

伊凡看著蒂爾眼裡亮起的色彩，像是終於摸到了那份自己一直搞不清楚的答案一樣，他笑了出來。

漆黑的夜空就像回應著伊凡的心境一般，閃爍的光劃破漫漫黑夜，在如鏡一般的湖面上畫出點點墜落的星火。

流星轉瞬即逝。

在看見教會外牆的柵欄時，伊凡感覺自己握著蒂爾的手被放了開來，回過頭的他看見的是蒂爾掙扎猶豫的模樣。

心跳在胸牆裡劇烈鼓動著，伊凡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最後只能看著蒂爾轉過身，朝著育幼院的方向跑了回去。

難受的感情就像要淹沒自己一樣，伊凡愣愣地看著蒂爾不顧一切奔向囚籠的身影——純粹而直白，溫柔卻又殘忍無比。

蒂爾有著即使放棄自由也想呵護的寶物。

那麼他自己呢？伊凡朝蒂爾的背影伸出手，在空氣中虛握起拳。

啊啊，原來是這樣嗎？伊凡露出了宛如哭泣般的笑。

他跟蒂爾一樣都是個笨蛋。

最後伊凡回到了育幼院的床上，而一旁的蒂爾早已鑽進了棉被裡。伊凡看著眼前那微微聳動的棉被，但就像不知道該對自己說些什麼一樣，背著身的蒂爾直到最後都沒有開口。

一如伊凡的猜想般，蒂爾選擇逃避著自己。

伊凡閉上眼，在白晝將至前墜入夢境。

那一夜，伊凡終於朦朧地明白了自己想要什麼。

不願逃離險境的小王子愛慕著不知真相的勇者小姐。
而在流星墜落的長夜裡，伊凡心底那無聲的荒野燃起了焰火。

伊凡開始學著融入孩子們，努力地扮演成最為優秀的商品——直到被販售的那天降臨。

早早便得知了消息的伊凡向著教父嶄露了自己的聰穎與野心，在被選擇成為養子的同時交換了一個願望。

育幼院與他相處過的孩子們將不再成為「商品」，而是真正地被人給領養，又或是成年後離開教堂自立。

交易成立的當下伊凡看見教父深深地看向他的目光。

沒有告別、沒有提醒，伊凡便與教父離開了教堂。

坐在車上望著車窗外的風景，伊凡腦袋裡回想起某天蒂爾隨意哼起的歌。

不著調的曲調，也沒被作曲者給命名，只是隨興地順著心情而起伏的聲音，但卻深深地進到了伊凡的腦海裡。

或許是那時蒂爾輕鬆自在的模樣，又或許是那時心情好的蒂爾允許了自己過於貼近的距離，不管怎樣蒂爾的歌都是他所喜歡的，伊凡想著。

可他再也聽不見了。

伊凡想看見蒂爾對著自己露出一如那日的熱切眼眸。

他真正的想望從流星落下的那一天，從他再次離開育幼院的這一天起，便永遠沒有達成的可能了。

那是沒有人知曉、深藏在他心底的寶物。

矛盾、偏執、瘋狂最終凝聚成了愛一般的形狀，而後一點點地、宛若信仰般地，變成那些伊凡無法理解的問題的唯一解答。

伊凡閉上眼，讓黑暗覆蓋他眼前的世界。

最根本的慾望即是原罪。

而他則為此沉淪不醒。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