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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光行記》
篇章九・星火之外

時間：雲隱曆5年・初夏午後
地點：晨島・神殿附近的山丘上
心情：原以為只是一次路過，沒想到竟撞見了一樁，不正式卻無比真實的承諾。

————

原本，只是一次再平凡不過的路過。

我打算穿過晨島預言山谷的風道，順路繞去雨林，沒打算多留。可事情往往不是我打算的那樣，尤其當——燈燈決定要「帶我去一個地方」時。


我才剛停下腳步調整披風，牠便不知從哪裡冒出來，跳到我面前，用嘴扯了扯我的褲腳。

「燈燈……？」

牠沒回頭，只在前方轉圈、甩著尾巴、眼睛閃閃發亮，然後飛快地往神殿旁的山丘跑去，還不時回頭確認我有沒有跟上。

於是我被牠半拽半拖地下了坡，穿過一條沒標記的雲間小徑，再飛上一旁完全不像會有什麼「重要事件」的小山丘。


下一刻，我就撞見了一場奇景——旅人自辦的星火之儀。
嚴格來說，這更像是一場旅人們自己編排、自己笑場、自己感動的鬧劇。

————

山丘上，一片不大的空地被魔法圈出來，中央架著看上去不太牢靠的木框拱門，綴滿了燈飾和歪斜的紙花。有旅人正踩著道具疊成的臨時梯子，試圖喬正裝飾，結果不小心踩空，整個人連著吊飾一起翻了一圈。

旁邊兩人正在爭論誓言該說「風裡有你」還是「你是我心裡的風」，爭得面紅耳赤。遠處還有人練習撒花，但撒到第三次還是全撒自己臉上。


我站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切，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誤闖了哪個旅人聚會的彩排場地。
燈燈卻很認真地跳到我肩上，尾巴拍了拍我，彷彿說：

「看好了，這才是正事。」

————

終於，在一陣笑鬧與混亂中，主角登場了。

兩位旅人牽著手走向場地中央，兩旁站著看上去是好友的幾人，而身後的拱門在風中搖搖欲墜，整個畫面溫馨卻又帶著一絲滑稽感。他們對視了一眼，其中一人還沒開口，就先忍不住笑出聲來，另一位則伸手去調整對方的兜帽，動作像在打鬧，卻又是那麼的自然。

「我……沒什麼準備，」那人撓了撓頭說，「也沒寫什麼誓言稿。」

「我也沒有，」另一人聳聳肩，「但我有你。」

現場瞬間安靜了一秒。


接著不知道哪個負責灑花的人又手滑，將整把花瓣全灑進中央的篝火堆，現場炸出一團彩色魔法煙霧——有人咳嗽，有人拍手，有人笑到趴在地上。

而那兩位旅人，就在煙霧裡輕聲說了一句我幾乎聽不清的話，但兩人堅定的眼神卻看得出來，是真心的。


那不是一場正式的星火之儀。沒有長老見證，沒有誓言約束，也沒有心火為盟。
但那一刻，遠比一場正式的儀式更震撼我的心。

————

我沒有靠近，只是站在最外圍，看著這場鬧劇般的約定。

而燈燈，像完成了什麼重大使命一樣，跳到場地中央轉了一圈，再次用牠那小小的鼻子頂了我一下。

我低聲對牠說：「這就是你說的正事？」

牠沒回答，只又轉了兩圈，耳朵抖了抖，開心得像完成什麼天大壯舉的小狐狸。

————

我原本以為自己只是被一隻調皮的小狐狸拖進一場鬧劇。

可當我站在風中，看著那群旅人慌忙得可愛、緊張得可笑，卻又真誠得無可取代時，心裡竟升起一種說不上來的暖意。

我忍不住笑了。那種笑，不是嘲弄，也不是驚訝，而是一種「啊，原來這樣也可以被好好記得」的釋然。


這場儀式沒有配樂、一點都不隆重，也沒有人要求他們許下永恆的承諾。他們甚至連誓言都沒準備好，魔法道具也用得亂七八糟。

但那一刻我明白了。

有些值得紀念的，不是完美的形式，而是有人願意在風中傻笑、願意在別人面前緊張、願意哪怕只為一刻，也要認真地說：「我選擇你。」

我總以為「書寫」是為了捕捉莊嚴與深刻，但這一天，這些旅人教我的是——

那些稍縱即逝的快樂與歡鬧，也值得被收下。

————

可就在那場混亂而真摯的誓言中，我突然明白，那些我以為早已忘記的感覺，其實一直都在。只是靜靜藏著，直到有人不小心喚醒它。


那時的我，曾收過一瓶還帶著溫度的牛奶、一張寫得端正的小卡片，
還有一句不太確定、卻說得很認真的話：

「牽了手，就算約定，對吧？」

我沒多問，他也沒解釋，我們只是看著彼此點了點頭。
那個當下，我以為，這就是永遠了。


後來我才慢慢懂得──

有些溫柔，是適合被記住的好意，卻不是能被叫作未來的名字。


我們都還太年輕，有些話沒能說清，有些離開也沒有機會好好告別。

不是不難過，只是如今再想起來，我已經能站在微風中輕輕一笑，讓那篇乘載著回憶的扉頁，隨風遠航。


那光，曾照亮過我，卻也離開了。
但我記得它亮過的樣子。

就只是這樣而已。

————

風鈴晃了晃，燈燈又撞了我一下，像是在說：「你記下來了嗎？」

我點點頭，記下來了。

這場鬧劇式的約定，還有那片在笑聲中閃光的星火。
都是我旅途中最真實的片段之一。

————

今日紀錄：

今日，我被燈燈誤帶進一場非正式的星火之儀。
這是一場沒有預演、沒有長老背書、也沒有誓言準備好的儀式。
但那兩位旅人，仍在混亂中說出想一起走一段的心聲。

有時候，光不是在預期裡亮起的，而是在一場混亂的嬉鬧裡、不小心打結的誓言裡、一隻不安分的小狐狸身上，被點燃。

————

如果你也曾在誰的光裡停留過，
那就別太在意那是不是正式的時刻。

只要彼此都有那個念頭，
哪怕只是在風裡歪著頭、輕聲說一句「走吧」，

有些時刻，就這樣被悄悄記下了。
無需盛大，也足夠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