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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向左 Ch.1

黑石街道隱沒在大雨之後一片氤氳，窗外是連綿的銀絲，時針和分針在將近午夜的位置期待著例行的幽會，戴夫輕巧地擦拭著手中的玻璃杯，這是第十六個，他想。戴夫是十三年前抵達這個城市的，在這兒開酒館和他原先的規劃八竿子打不著，只是計畫總趕不上變化，等他終於想到回過頭來看看自己的人生，他已經在這個街尾待了將近十個年頭了。

接近午夜時分的戴夫本不該如此清閒，尋常日子的雨夜正是縱情尋歡的大好時機，他在這看過形形色色的人和場面；當然，上流圈子的骯髒事他也見過不少，甚至還專門為了這個群體在後頭圍起了一塊區域，美其名是尊貴客戶休息室，但實際上可是亂得一塌糊塗。

可那又如何呢？這裡是貝利爾街的街尾，整條貝利爾街就像這座城市的魔窟一般，相較之下，他的酒館還真的能稱得上是一方淨土，就是經常得和隔壁街區的警局打交道，一來二往的，戴夫也算得上這兒小有名氣的人物了。

將手中的玻璃杯放在桌前，燈光透過杯身折射出一片璀璨，戴夫的目光落在雨幕後如墨般深沉的夜，他想起那個讓他今日落得一身清閒的原因──貝利爾街和附近幾個街區都被頒佈了宵禁令──這可不是什麼開玩笑的事情，更何況這宵禁令的範圍還包含了貝利爾街這個不眠之地，戴夫多少也從相識的警員那打探到了一點消息，據說有個身居要職的高官被計劃性地謀殺在兩個街區外的高檔旅館裡，就在前天夜裡。

戴夫想著想著，突然笑了出來，這事情和他也沒半毛錢關係，頂多就是更頻繁的盤查和幾天的營業損失罷了，還有在店裡克難地睡上一晚這種精神層面的影響，不過他偶爾也會因為收拾店裡懶得回家而將就一下，也算不得什麼問題。左右也是沒事，戴夫便打算背過身去清點架上的存酒，門口傳來鈴聲卻是攫住了他的注意力，他抬眼望去，看清了來人的時候，臉上露出了意外和古怪的神色。

溼漉漉的黑髮隨意披散在肩上，一雙如星河的瞳眸逕自盯著戴夫，那是一張陌生的東方臉孔，這附近的東方人戴夫大多認識，可是他敢保證，自己絕對沒有在這附近，不，應該說這座城市裡見過如此精緻的一副容顏，更何況對方還是個……小女孩？

那女孩左右掃視了下，稍稍蹙起了眉頭，戴夫還來不及問些什麼，嬌小的身影便是邁著步子走進了貴賓休息室裡，木質地板上只有一個個浸染成深褐色的腳印；女孩的步伐很輕，像隻行走在夜色裡優雅的貓，至少戴夫是這麼感覺的，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有阻止那個東方女孩，也許只是因為霎時蜂擁而來的疑惑打亂了他的思緒，也許是那雙眸子給他的觸動──如星河般璀璨，也如星河般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