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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前預警!
*月島嚮導 & 山口哨兵設定
*OOC、沒有什麼邏輯和合理性、不夠嚴謹的哨兵嚮導世界觀、意識流、大概混了很多不同的設定、HE


月山 《A Way Out》


月島曾在夢中看過這樣的流星雨:數百顆燃燒的星辰劃過天際,幾乎灼傷眼睛的銀白色火焰離地面很近,聲勢浩大地墜落著,如同一場盛大的葬禮;在過往的夢裡這景象十分美麗,現在則只剩悚然。


***


月島睜開了眼睛,還沒來得及看清周遭環境,就先被嗆得咳了好幾聲──空氣中充斥著草木焚燒的味道,灰白色的粉塵厚厚地舖了一層,近乎暴力地破壞這一片曾經如茵的綠地。

月島立刻了解到這一切都很不妙,因為這裡正在形成「井」——將哨兵困在淺意識裡的惡夢;而從不遠處正在逐步龜裂的精神圖景來看,留給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忠?」月島試探性地喊了一聲,回應他的是一片靜寂,以及地底深處隱隱約約的地鳴。

「山口的意識大概在很深處,我們不知道他在哪裡。」在月島出發前,菅原前輩憂心沖沖地說,「他的精神圖景受創過重,已經開始坍塌了,現在進去很危險,你也可能被困住的,月島。」

「我知道,」當時的月島說,「但除了我沒有其他人可以找到山口了。」

就像他們小時候玩的捉迷藏一樣,山口總是最後幾個被找到的——甚至偶爾在人都還沒被找齊的時候,便會有小孩帶頭喊出「好餓」,然後一群人做鳥獸散跑去吃飯;只是月島的腳步總會在離去前猶疑,最後循著可能的藏匿點再走過一次——他那時候沒有放棄,現在也不會。

月島撐著膝蓋,吐出了長長一口氣,略微調低了自己的嗅覺感知能力後,舉步朝不遠處傳來落石滾動聲的山峰走去。


***


「我的精神圖景好黑啊。」山口曾經這麼向月島抱怨——而這部分的原因,大概跟這裡無論何時都是夜晚有關。

高山、星空、山中湖,這三個構造組成了山口的精神圖景;月島第一次踏進來的那天,滿天的星星像是在眨眼一樣於高空中閃爍,形成此處少數的光源,被黑暗籠罩的山巒在不遠處起伏,一條小路從兩側陡峭的山壁中蜿蜒進群峰間,盡頭則是一汪如鏡般的湖泊,是山口思考事情時常去的地方,也是月島此行的目的地。

「可惡。」月島發出難得的咒罵——原本已經狹小的道路此刻堆滿了落石,其中不乏碩大的山岩,要過去除非繞個大圈找另一邊的道路,不然只能爬上堵著路的岩石,從上方試著前進。

「出去之後,我們把路再拓寬一點吧,忠。」月島對著空無一人的山壁說,認命地開始尋找能當落腳點的岩石,速度不快但堅定地朝坍塌最嚴重的深處走去。

——慶幸地是,山中湖目前仍是完整的,正在一片黑暗中發出微光。

「幸好精神暗示仍有作用。」月島站在山中湖的岸邊時心想。
最早的時候,這裡可依靠的光源真的只有星光,而當月島在山口的帶領下來到山中湖邊時,很普通地提議:「那我們多加幾個光源不就好了。」

「咦?」當時的山口一臉錯愕,「這種事情辦得到嗎?」

「理論上可以。」月島一邊回想著最近學到的精神圖景知識,一邊故作淡定地推了推眼鏡,「首先你先想像這裡有光的樣子,然後我再把精神力覆蓋上去——總之,先試試。」

「好。」山口用力地點了點頭,滿眼都是期待——半晌後,無數金黃色的光點從湖心擴散開來,如同晨霧一般佈滿了湖面,最後挾著水光湧動。

「阿月!我們成功了!」當時山口興奮地大喊著。

「嗯。」月島用他「這種事情也沒什麼」的語氣說,但心裡其實夾雜著疑惑——這一片光點,山口到底是想像著什麼才創造出來的畫面?

「出去之後,你可要告訴我啊。」月島低聲地說,然後抬腳——直接踩入湖中。


***


這片湖並不深,最深的湖心甚至不及月島的腰部,因此月島和山口有無數次像現在這樣涉水前往湖心的一座小島,然後什麼也沒做地躺在島上,欣賞著灑落滿天的星辰。出於某種直覺,月島覺得山口一定在那裡。

而他的確是對的,只不過有了點偏誤。

「忠?」月島難得有一瞬的手足無措,猶豫了半晌,最後半蹲下身試圖和眼前明顯不到他腰部的小孩溝通。

這下可麻煩了,月島在心裡無奈地咋舌,看來是精神世界受損太深啟動了某種保護機制,導致山口在圖景內的意識暫時回到不需要思考太複雜事情的年齡區段——也就是眼前約莫才五六歲的山口忠。

「阿月?」小時候的山口仰望著明顯高他許多的月島,似乎有點卻步,但幸好還認得他,「你長高了嗎?好厲害!」

「嗯,長高了。」月島壓低著身子說,試著在不嚇到對方的前提下接近,「你以後也會長很高。」

「像阿月那麼高嗎?」山口的眼神明顯亮了。

月島深吸了一口氣,決定實話實說,「可能不會。」

「好吧。」山口微微低下頭,語調也低了下去,看起來有點失落。「果然趕不上阿月嗎?」

「但你還在我身邊。」月島保證道。

「這樣嗎?那太好了!」山口燦爛地笑了。

許久不見的、不帶煩惱的笑臉讓月島恍神了一瞬,直到遠方又傳來更多坍塌的聲音才趕忙回神,想起此行的目的,「山口,你為什麼會停在這裡?」

小時候的山口沒有立刻回答他,而是以一種沒有自信的表情拉著衣服下襬。月島靜靜地等著,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不讓自己的焦躁影響對方,過了會才聽到山口用非常微小的聲音說:「星星、星星死掉了。」

月島一愣,「星星?」是了,他剛剛在山中小路走到一半時,頭上的星空的確如同裂開的油畫般崩解,無數的星星從頭頂劃過,留下決絕又熱烈的痕跡,卻又在觸地前消失,而此時月島抬頭一看,這才意識到星星幾乎都不見了,只剩下一片空洞的黑暗。

「星星不見了,這裡好黑。」山口扁著嘴,眼眶泛著淚,看起來快要哭出聲,「我找不到出去的路。」

「不要怕,忠。」月島連忙向前一步,蹲低盡量讓自己的視線和對方平齊,伸出一隻手,手心向上,等著對方主動接近自己,「我在這裡,我帶你出去。」

「嗯!」山口害怕的眼淚仍在眼眶中打轉,但臉上終於綻放出了笑意,「我相信阿月。」


***


事實上,月島自己知道這件事絕對不簡單。首先是能見度,就像山口點出的,原本照亮道路的星光已經失去泰半,此時仍布滿光點的山中湖反而是四下最亮的地方;同時循著山中小路出去看來也不可行,大量的落石已經徹底封住了來時的道路;而且還有一個最為關鍵的問題:他還沒有找到山口的精神核心。

月島心下清楚,眼前的小孩不過是山口精神核心的投影,真正的核心大概沉睡在某處,要讓現實世界的山口醒過來,必須要先喚醒核心才行——只是在精神圖景崩塌的現在,月島看了一圈都沒找到核心在哪裡。

會是哪裡呢?山口內心深處最安全的地方。月島在內心琢磨著,眼神一遍又一遍的掃過山腳下的陰影、湖心深處的暗面、岸邊岩石的縫隙裡,所有可能藏東西的地方都尋了個遍,就是沒有半點像是核心的影子。

「⋯⋯阿月。」自己的指尖被抓著晃了晃,月島低頭看去,發現山口正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要不要去我的秘密基地?」山口問著,似乎有點猶豫,「那邊應該比較安全。」

月島的眼睛微微睜大了——他來過對方的精神圖景這麼多次,還真的都沒聽過對方提起有個「秘密基地」的存在——不過這件事可以等出去後再問,現下最要緊的是找到核心,而秘密基地聽起來就是個適合藏東西的地方。

但出乎月島意料地,山口並沒有拉著他往陰影處走,而是向上,往曾經有星星的方向。

「就是這裡!」山口大聲地宣布,停在山頂處,一個非常靠近夜空的地方。

「這裡?」月島有點疑惑,四下看了看,觸目所及都是亂石,連植被曾生長的痕跡都沒有。

「嗯!這裡。」但山口的神情相當堅定,拉著月島繞到一個石堆後,露出一小塊相較平坦的地方,「這裡看得到月亮。」

「月亮?」月島反問著,順著對方在平坦處坐了下來。

「嗯,這裡曾經出現過很大的月亮喔!」山口雀躍地分享,「那時候月亮非常靠近這裡,而且好漂亮——月亮照到的地方就不會暗了。所以我害怕的時候都會到這裡來,這樣就可以再遇到月亮了。」

月島知道這件事,倒不如說他就是當事人——他自己的精神圖景有一輪滿月,在某次山口提到希望亮一點的時候試著把自己的精神世界投射到山口的精神圖景中——雖然最後因為技巧還不夠熟練沒堅持多久,卻仍短暫地為這片山地帶來明亮的月色。
而山口說,他會回到這裡等待月亮。

還沒等月島做出反應,山口就推開了石堆中的一塊石頭,「所以我把東西藏在這裡,這樣就不用怕了。」

暖黃的光從石縫中流淌而出,而月島的眼睛因驚訝而睜大了,他認得那是什麼——他找到山口的精神核心了。


***


「阿月,我們一定要走那裡嗎?」山口不安地拉著月島的手,微微抗拒著。

月島不怪對方,因為此時自己打算前進的方向,怎麼看也不像有路的樣子。

——從虛空中離開,直接從精神圖景破碎的地方找到縫隙出去,這絕對不是一個正規的方法,一個不小心還有可能兩個人一起醒不過來,但眼下已經沒有其他道路了,崩塌還在加劇,就連剛剛離開的山中湖都已經暗淡了許多。

他得先把山口的意識拉回現實世界,然後重塑精神圖景才行。月島閉了閉眼,動用了一點精神暗示,將手中山口的精神核心化成了一盞提燈,然後朝著空無一物的虛空踏出一步——「喀」一聲,明明沒有路,但月島就這麼踩在黑暗的半空中,如同踏在堅實的石板路上,穩穩站著等待山口也邁出那一步。

「為什麼要離開,阿月?」山口顯然沒有放下心,「那裡好黑,我不想走。」

「那裡很黑、很暗,但是有人在那之後等著我們。」月島放緩了語調說,「如果我們沒有回去,大家會難過。」

山口的眼神猶疑著,月島決定再試一試。

「而且前面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可怕。」月島說著,將提燈微微提起,「你看,我們有燈,我們還有兩個人。」

「來吧,忠。」月島說,「我在這裡。」

山口眨了眨眼,然後重新握住了月島伸過去的手,露出了熟悉的笑臉,「阿月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於是他們開始向前走,踩在一無所有的半空中,沒有星光沒有路——但月島手中的提燈一直亮著,讓他們可以再走遠一點。

「沒有問題的,」月島看著在黑暗中仍未暗淡,照亮著他們每一步的提燈心想,「忠,你比你想像中的堅強。」

然後一步一步地,離開黑暗,走入光裡。


***


月島再度睜開眼時,發現現實中只不過經過一個下午,太陽還未落下,暖橙的餘暉灑在自己身上;他從趴在床邊的姿勢匆匆抬起頭來,然後對上一雙熟悉的笑眼。

「歡迎回來。」他用不像自己的溫柔語氣說。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