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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市仍是冷漠，探訪鄰居的時間尤其難辦，Amber 踩著白晝的影子出門，趕在護眼操時間前抵達。在對方招待所裡興致索然地聽從一小時的時間規範。
　　
　　金屬外殼的玄關處有各類武器的儲藏櫃，據屋主表示，是讓客人有空間能放置。
　　
　　被改造的家庭機器人上下其手再三確認時。這其實並不是很好的待客之道，一邊動眼時他默默想。
　　
　　「……Amber ！你就那麼逆來順受！」
　　
　　一陣怒吼從滑開的牆壁傳來。嬌小的身軀喊出的音量著實嚇人。她並非像外表柔弱，在BCA，外表從來不能作為判斷依據。
　　
　　怕狠瞪過後再招呼過來的是袖口的隱藏發射器，Amber 擺出投降的姿態討饒。
　　
　　「Zona，主腦大人在上，今天不進入模式嗎？」
　　
　　「啊？別扯東扯西，快過來！」
　　
　　驚覺到時間或許不夠用，Zona轉身回原本暗室，門並未被關上，Amber 跟著踏入。
　　
　　有著舒適人造皮革椅的空間。
　　四周皆是屏幕數據在流竄。
　　
　　「坐上去，今天再戴上眼罩。」
　　「眼罩？」Amber 伸手接過，卻沒有立即戴上。
　　「……你別弄！那造價不便宜！」
　　
　　她咬牙切齒地想起之前被玩壞的人工AI。
　　
　　「欸，不過他有投影功能，怎麼運作的？」
　　「你等等就知道。最近兩個月還好嗎？」
　　
　　「嗯……我接觸了人群。」
　　陷入圓形皮椅的弧度內，它微微傾斜，像是調整成一個包覆的巢。Amber 無論幾次都不太適應那失重感。
　　
　　「路上遇到的不算。」
　　「是終端上的任務。」
　　
　　「……你想升等？」Zona 的話音從遙遠處傳來，這是她的異能範圍，對於反監控很管用，傳遞的聲音會被禁止傳送出去，可惜時間並不長：只能一小時內。
　　
　　「不算是。Zona，我有台終端留著許多記憶裡受損的片段。我想重現他們，必須有足夠的幸福點。」
　　「商城有？」
　　「是的。」但願是有用的。
　　
　　「怎麼不去找黑市購買。」
　　「黑市……」
　　
　　監控的心跳加速，他想起了占卜鋪裡詢問的下落，那人手推著舊時代紙質品向前：The Sun，當你們成功，整個世界都將為你們祝福。
　　
　　如果是說過去的自己仍然會相信，但若是現在下落不明的一方，Amber 選擇了將這極好的牌收藏。
　　
　　「你在黑市遇見誰了？」Zona 聲音漸大，急促又命令著。
　　
　　Amber 思索片刻，手接過虛空的記憶投影出的牌。Zona 沒有把權限開通，算是留給他最後的隱私。
　　
　　「誰也沒遇到。」閉而不答，往往跟某個失蹤的人有關。
　　
　　「我能行使緘默嗎？」他淡淡微笑著。
　　
　　「可以，但告訴我不是什麼新的對象。」
　　「才不是，只是，有點難以捉摸的人。」能想像暴躁的治療師翻了個大白眼。
　　
　　「聊聊你組隊時發生什麼？」
　　
　　Amber 一瞬間想起那頭純白鱗片的變異生物，敲下去的觸感反饋震得他手心發麻。
　　
　　他交疊的手緊握一瞬，自然被紀錄著的治療師關切。
　　
　　
　　「怎麼？」
　　「Zona，我可能非常不擅長武力或者說暴力。」
　　
　　「……」她屏息，放柔聲線問道。
　　「說說看？」
　　
　　「小隊時，我們執行任務時出現變異生物。」
　　「那在安逸城市裡並不常見。」Zona啐了一聲。
　　
　　「是啊。」
　　「你有受傷？」但白血球數值是正常的。
　　「沒有，只不過……我感到恐懼。」
　　
　　「你很少用這形容詞，怎麼說。」
　　「如果我多想，對他產生同理心……我無法痛下殺手。」
　　
　　投影顯示出最後軟弱的一擊，他像個旁白喟嘆。
　　
　　「這，不正常。主腦理應會在培養艙輸入相關對戰無畏的指令，我的意思是，認識你那一會兒，你可沒這麼畏戰。」
　　　　
　　「人總是會變的？」
　　
　　「是那傢伙的影響吧！我就說了！Noah他根本……！」　
　　「Maxwell. Everything will be fine.」
　　
　　Amber 隱約聽到對方椅子咿呀晃幾圈，還有幾聲被踢凹的鐵櫃重擊聲。
　　
　　「你都不讓我說。夠了，別喊我代號。」Zona 聲音在Amber 低低笑的背景音裡顯得委屈。
　　
　　「Zona 。你覺得飲用水能解決這問題嗎？戰鬥時可不能分心。」
　　
　　「Amber ，這要怎麼取捨呢？」她反問，這問題他們討論過許多遍。
　　
　　是要保存自己的情感，還是把自己感受吞下肚。
　　
　　「有沒有可能飲用後保持自我呢。」
　　
　　「幾乎不可能。」
　　「你還記得為了保存那份痛楚你近乎發狂。」
　　「作為治療角度，我認為沒有必要重蹈覆轍。」
　　
　　
　　
　　他想起被摁在鐵桌上的記憶，長時間缺水的痛楚，欲言又止。
　　
　　「我知道了。但如果飲用過後我犯了錯事呢。」
　　「例如檢舉人嗎？這算是錯事？」她語帶諷刺。
　　
　　這城市規則本身就荒誕不羈。
　　檢舉與被檢舉，眼線遍佈。
　　
　　「你在困惑。跟我當初認識的你相差有點大。」
　　「請原諒一個剛回到城市的居民可以嗎。」給我時間去適應。
　　
　　「好吧，你要記住。保持警戒與警惕。」
　　
　　畫面閃過按下按鈕後的隊友們，以及自己拿起按鈕時的異樣違和感。投放炸藥引爆，和反叛份子做的，又有何區別。
　　
　　「Zona，我能向你學習武力防身嗎？」
　　
　　「Amber ，如果你能堅持把健走改成跑步並延長時間為半小時。」
　　
　　「……我認為你在謀殺我。」
　　
　　「注意你自己安全就好。」她開啟暗室的門，四十多分鐘，異能解除。他將眼罩摘下，打算信步到最初的入口處，那有不會搖擺的睡眠艙供客人使用。
　　
　　「啊，你今天要不要睡這就好？」她回頭指了暗室內的診療椅。
　　
　　「有其他客人？好吧，給我張毯子。」因應夜晚新增的法令。腳是不能自在伸出外。
　　
　　Zona 走向前擺弄半晌，椅子變成可全罩式的睡眠艙。還附有能完整包覆住腳的太空被，甚至還有搖籃式的低頻聲音音響環繞。
　　
　　「……你最近賺錢賺多了沒事整這個做什麼？」
　　「欸。」Zona 怯怯覷著他臉色，才把音響效果關靜音。
　　
　　等等想辦法調出說明書把那搖晃幅度也關閉。Amber 無力想著。
　　　　
　　
　　「既然升藍等，幹嘛不換一身衣服？」她離開前，背過光側身拋出疑問。奶白色的髮絲形成一圈光暈。
　　
　　「平凡的。不好？」
　　「礙眼。」她嗤笑，門在背影前被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