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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金委託 - 約會之前

有一隻手，纖細而溫暖，輕輕地搭在張簡霖的眼窩上，日上三竿，窗外的太陽過份地亮，亮得足以穿透眼皮，以最粗暴的手法將人挖起來，然而這隻手輕柔地為她擋去一切的打擾。有人帶著淡淡清香湊近她的耳邊，輕聲細語。

「小貓，起床囉。」

明明是要叫人起來，嗓音卻比搖籃曲更悅耳，這真的是要叫人起床嗎？張簡霖睡得迷迷糊糊，本能地貼去旁邊的熱源便要繼續睡。然而一聲「起床囉」又響起，不厭其煩，來來回回地被喚了幾次，意識慢慢回籠，張簡霖終於睜開了眼，而醒來第一個畫面，是戀人溫婉的笑。

看著這麼美麗的人，哪怕是性子有多陰沉的人，都會忍不住會心一笑吧。帶笑的雙眼微彎，緊攏著棉被的同時往明英靠攏，張簡霖軟聲道：「早安……」

「小貓早安。」輕吻落在光潔的額上，明英低聲道：「起來吧，今天我們來出去逛逛。」

半睡半醒的人想要再次進入夢鄉，還是明英哄了良久，她才意識到對方在說什麼。張簡霖頂著一頭亂如鳥巢的髮彈了起來，打結的髮絲都被明英細細揉開，「出門？要去哪裡？」

「都可以，就想跟你隨便走走。」

「可、可是我昨天很晚睡欸……」昨天一不小心畫圖畫到凌晨的人摸了一把臉，不知是否錯覺，臉頰感覺比平常還要腫，張簡霖慌慌張張地想要爬下床，「怎麼不早點跟我說？我去準備一下……」

哎，慌張的小貓也很可愛呢。明英不動聲色地想，輕笑著將人摟回懷裡，「只是隨意出門而已，緊張什麼呢？」

「我今天狀態不好啊……」張簡霖垂下臉，好讓凌亂的瀏海能遮住她因熬夜而冒出的黑眼圈，小聲嘀咕：「要跟妳出去的話，想打扮得漂亮一點。」

不然怎麼能與妳相配？

交往許久，明英又怎麼會不知道戀人的腹誹，但對方就是一個可愛得惹人憐憫的孩子，哪裡還能生氣？掌手潛進女孩寬鬆的衣襬，在腰線上來回流連，像是有著些不安份，想要往更隱密幽深的地方探去，明英自知自己是個慾望旺盛的人，但她從未試過對誰這麼著迷過。

「阿霖，妳永遠是我最可愛的小貓。」明英以輕笑吻著對方泛紅的耳廓，「沒人比妳更好看了，嗯？」

意會到明英更深層的意思，張簡霖此時連臉龐都紅了，她撇開臉，畢竟她最不會抵擋明英如此直白又熱烈的攻勢。

「那……我去梳洗化妝。」

「好。」

嘴上說著，明英卻沒有撒手，她捧著她的臉，指腹撫過鳳眼下的五芒星，細細摩挲。

「我幫妳化。」

—

換上由明英挑選的衣服後，張簡霖坐在化妝台前，有點坐立不安。

張簡霖很久以前就有自學化妝，只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漂亮一點順眼一點，妄想過或許這樣就能吸引到母親的注意力，哪怕只有一眼也好。想當然爾，她沒有成功，曾經思量是否自己的化妝技巧太差，而遇上明英之後，她更有感印證了自己的想法。

明英天生麗質，這是不容置疑的事，但她也很會化妝，倒不是會在臉上畫得天花亂墜，而是很清楚臉上有什麼缺點要修飾，又有什麼優點要突出，輕輕幾筆便能讓人更為眼前一亮。

要是她能像明英這麼會化妝，這麼漂亮能幹，她的媽媽也會喜歡她吧。

就在張簡霖想這些有的沒的時，明英已經準備好了化妝用的道具，指尖略過大大小小的掃子，靈活地在一排的化妝品裡穿梭，正要開始畫出最美的畫，彈奏最悅耳的曲目，「放鬆。」熟悉而低沉的嗓音在耳邊提醒，眨眼間，散落的長髮被繞至耳上，明英亮麗的臉就近在咫尺。張簡霖渾身一僵，居然是更緊張，差點連呼吸都丟了，然而總不可能壞了明英的好事，張簡霖只好努力轉移自己的視線。

溫暖的指腹在臉上推開防曬液與粉底液，撫平本來就細不可見的毛細孔，沾著遮瑕的筆刷點在痘印跟黑眼圈上，輕得好似張簡霖的皮膚是一刮就會破損的脆弱，眼睫毛輕輕搧動，杏眼裡的琥珀流動著純粹剔透的波光，明英是那麼專注，而張簡霖是這麼地喜歡。

唇邊略過明英的吐息，即便是被刻意放輕的，張簡霖依然感受到溫熱的，微潮的，像被花吻過的，雙眼往下飄，只見對方的雙唇微張，顏色偏淡，上頭還帶著些乾燥的唇紋，需要被什麼滋潤。

張簡霖微垂著頭，明英這麼認真地化妝，讓她對於自己齷齪的想法更感到羞恥。

眼影與腮紅掃上顏色，眉筆與眼線筆描摹著自然而精神的形狀，打上修容之後，口紅在唇峰上點出水潤的色彩，在陽光下更顯晶亮。妝容不消一個小時便大功告成，明英滿意地欣賞著親手打造的傑作，只覺她的小貓更可愛了，甚至有點楚楚可憐的味道。「喏。」她給了女孩一面鏡子，「妳看看。」

張簡霖不特別愛照鏡子，因為她不喜歡自己的臉，過份突出的輪廓、晦氣的目光，看著就讓人心情不好，她從沒想過她的臉能如此煥然一新——睫毛彎翹的眼睛水靈；去掉細紋與瑕疵的臉孔頓時年輕了幾歲，不再老氣橫秋；唇瓣飽滿，雙頰紅粉緋緋，可謂春風滿臉。張簡霖想，依然不是討喜的臉，但至少順眼了一點，這樣的她應該有資格走在明英的身旁了吧？

對著鏡仔細打量了好一會兒，張簡霖才轉向明英，嘴角微翹著隱晦的角度，明顯是高興的，卻又不敢顯露出來，是不管明英如何提醒也難以完全改掉的壞習慣，「好看嗎？」

明英點點頭，「當然好看。」

張簡霖嗯了一聲，再次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有些難以置信自己的臉也能如此精緻，「果然還是得靠化妝呢……」不化的時候就會醜醜的。

「妳別誤會了。」遮住了鏡子，讓張簡霖只能看向自己，明英說時，輕撥著張簡霖細碎的瀏海，好讓她能看進那一雙眼。點了眼影的眼皮閃閃亮亮的，但依舊不及眼底的靈魂那般能吸引她的目光，「不管妳有沒有打扮，都很好看。」

「我會幫妳化妝，是因為妳最真實的一面，只有我能看。」

「什麼啦……」

張簡霖總是不理解明英如此強烈的佔有慾是從何而來，也總是在質疑自己哪裡值得明英的執著，然而唯獨是明英，這麼霸道而熱熾的明英，才能將在她內心盤踞已久的陰霾逐點驅散，讓她有時能忘卻自身的殘缺，好好地與明英相愛。

張簡霖向明英獻上自己的擁抱，小心翼翼的，卻也用盡全力的，然後得到明英的回抱。

「準備好要出門了嗎？」

張簡霖點頭，小聲地說了聲好。

－

「……明英。」

「嗯？」

「下次……還可以再幫我化妝嗎？」

「當然可以，我的小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