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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巖]浪人與傘 2


繼國巖勝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塞進雨傘裡的，他只知道緣壹帶著自己走了好長一段路後，終於進到了像是室內一樣的地方，很快地他被放了出來，然而他肚子疼的狀況並沒有好轉多少，落地之際腳步一個踉蹌，就這麼恰巧地跌在一處柔軟的床榻上。

他惱怒地爬起身，正打算發作之時，一個白髮蒼蒼的陌生老人就站在他的面前，兩眼惡狠狠地注視著他，那赫然的感覺就像是⋯⋯假如這個人手上有刀，那下一步就應該會砍向自己。

不過，這名老人並沒有如想像般下殺手，他手上拿著聽診器，粗魯地在繼國巖勝身上檢查來檢查去，房間內頓時陷入一片寂靜。

「醫生，我兄長情況還好嗎？」繼國緣壹在一旁見老者診視許久，忍不住開口問道。

老醫生「嗯」了一聲，緩緩道：「沒事，只是小小腸胃炎，鬼的身體素質向來強大，這種小毛病只要吃點我特製的藥，包準過幾天就沒事了。」

「還要等過幾天！」繼國巖勝忍不住插口，又回頭對緣壹不滿道：「你找的是哪門子的醫生！」

繼國緣壹看了自家兄長一眼，隨後對老醫生謙和地道：「請醫生見諒，兄長只是太難受了，所以脾氣不太好。」畢竟能夠治療鬼的醫生，可能好幾個城鎮就只有這麼一個，可說是極為難能可貴。「還請醫生開藥，我定會遵照醫囑的。」

老醫生冷冷一哼，但見緣壹態度誠懇，便起身走向另一間房，等到人再出來時，手上已拿了個藥瓶。他沒有多做說明，指著道：「裡面的藥先給他吃一顆。」

繼國緣壹接過藥瓶，二話不說便立即從裡面取出一顆黑色的藥丸塞進巖勝的嘴裡。

「⋯⋯」巖勝雖想發作，但他仍是一點力氣也沒有。

「不過，這藥是有副作用的。」等繼國巖勝把藥吞進肚子後，老醫生這才說道。

「⋯⋯你說什麼！」

老醫生一臉理所當然地解釋說：「既然是針對鬼而特製的藥，就代表會有奇效。但這種特效藥的缺點就是會引起些微副作用，比如嗜睡、或是發冷，即使天氣炎熱也會感到非常冷。當然，也有其他可能沒被發現的案例⋯⋯」

「但不用擔心，你這個腸胃炎一定可以治好。」

重點不是這個吧？巖勝臉色早已鐵青一片，狠狠地瞪向一旁表情淡然的人。

緣壹走向老醫生，對巖勝一表抗拒的眼神視若無睹，平和地問道：「醫生，你醫術這麼高明，請問你知道將鬼恢復成人的辦法嗎？」

老醫師一聽，板起臉指著巖勝反問：「你想將他恢復成人類？」

巖勝悶不吭聲地目視著緣壹，臉色顯得更差了。

「是。」

「他可願意？」見緣壹微微一愣，老醫生繼續說：「若他本身不願意，就算你費盡心思將他變回人類，他還是會重蹈覆徹，走回鬼之一途，到時候反而越陷越深，執迷不悟，變成一個嗜血的魔鬼。」

緣壹神色凝重，低頭沈默了好一會兒。

「雖說你們是兄弟，但你不會傻到想對他的行為負責吧？」老醫生臉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心裡似乎是決定了什麼，緣壹忽然抬起頭，表情緩和地說：「我會盡力說服兄長的，現在有我在他的身邊，我會看住他的。」

「算了，看來我多說無益。」老醫生自知對方心意已決，倒也不再阻攔，只道：「這裡附近有一間鬼之雜貨鋪，那裡的店主會告訴你所有想知道的事情。但我想，等這傢伙身體好了，恐怕就不是這般好控制了。你若打算一直看住這傢伙，總要先想辦法讓這傢伙離不開你吧？」

「你的意思是？」

老醫生道：「讓鬼變回人的辦法我確實不知道，但只要這個鬼各方面都越來越像人之時，我想應該也離變回人不遠了。」

緣壹一聽，原本黯淡的眸子忽然揚起一絲豁然模樣。



告別老醫生之後，繼國緣壹便打算前往方才所談及的鬼之雜貨鋪。

「喂、我不會跟你去的，你自己走吧，別再讓我遇到你。」繼國巖勝雖然身體還沒有完全好，但他能隱約感覺到些微的好轉，表示藥力的確開始發揮了。

他不能繼續跟緣壹待在一起，不管對誰來說，彼此都是個危險的存在。更何況他們之間的裂縫，從來就沒有因為歲月的過去而撫平，反倒是更加強烈，更加深刻。

緣壹當然沒有離開。他的神情早就恢復了原有的平淡，彷彿沒有什麼事情能縈繞在他的心裡，左右他的思緒。

「現在天色已亮，兄長的身體應該也還沒完全好吧？」緣壹拿出雨傘，用一種平靜溫和的語調說道：「如果我打算把你丟出去曬太陽，以你現在的狀態能打得過我嗎？還是你能阻止得了我？」

「⋯⋯你。」

話已說到這個地步，巖勝知道緣壹向來不開玩笑，若非他這般專注的精神、決絕的判斷，又豈能做到如此出類拔萃、萬中選一？

罷了，好鬼不吃眼前虧，只要等他身體恢復如初、力量回歸，那時自沒有人能夠再與他抗衡，包括緣壹。這次之後，他絕對會離這個人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