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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角遊戲】

逢魔之時,此刻的他們正位於深山中的一棟廢棄宅邸內。

「喂、這個房間剛剛好吧?」一臉興奮的惡魔朝被拋在後方的友人們大力揮手。
「地板很破舊,你走慢一點啦……」
藉著黃昏殘陽,能看見在四人眼前的是個不大且空無一物的房間,因為沒有窗戶,只要關上門便漆黑得滲人。

「布萊茲你等等可別因為怕黑偷點火喔。」伴隨揶揄的是戀人熟悉的嗓音,帶笑的金眸瞅著被老舊門扉的吱嘎聲嚇得自地面彈起的惡魔。
「才、才不會咧!你才是別嚇到哭著要找斷聯多年的媽媽討抱啊活屍巨嬰!」
「寶寶害怕的話就由我來給抱抱吧♪」忍不住加入欺負沒膽惡魔的行列,意圖噁心人般給了吃拇指佯裝嬰兒的死神一個擁抱。
「閉嘴然後立刻分開你們這兩個最礙眼又腐蝕視力的輻射線情侶!!!」

慣例嬉鬧了陣後,氣急敗壞的惡魔才從口袋掏出張白紙貼在門上,上頭已事先寫好四人的名字。
似乎是在結束遊戲後得分別認出並劃掉自己的名字,藉此確認身分的手段。

「哼哼、這樣就算我們之中混入怪東西,也可以揪出誰是冒牌貨啦!」一副靠裝滿速食油脂的腦袋,花了好幾天才想出這個妙招的驕傲模樣,「在這裡的傢伙肯定不知道我們誰是誰吧!雖然本大爺是沒在怕啦……」
「嘿——但布萊茲平時都不動腦,這麼努力想方法通常就是超級害怕的意思對吧?」專門無意間出賣老友的貓又歪著頭,能感覺到他並沒有惡意。
「誰、誰誰誰害怕了啊?!你們等等才不要嚇到連自己名字都忘記了!!」

沒有吐槽剛才就屬對方的大名被提及最多次,即使真有惡鬼也早就記住了,只是在進入房間前瞥了眼在三個魔界文構成的名字中格外醒目的四個漢字,希望自己出來後還認得它們。

惡魔興致勃勃拉著三人玩的東西叫「四角遊戲」。
過去曾在網路上見過相關傳說,沒想到會有親自實踐的一天,還是和三隻魔物一起。知道身為魔物還是會怕這類怪談倒是挺有趣的。

四人按照出發前看過的遊戲方式,分別站在房間的四個角落並面向牆壁。
依序從惡魔先開始沿牆邊移動,拍到貓又的肩膀後由後者繼續前進,接下來是死神,最後則是自己。
聽說玩到最後,不是多出一個人,就是會有參與者出事,眾說紛紜。

確認彼此都就位後,便開始了這個詭譎的遊戲。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下聽著相異的足音,木質地板令人不快的聲響在壟罩的靜默中化為寒意爬上脊骨。姑且不論遊戲的真偽,實際營造出的氛圍還是有那麼點恐……

一股冰冷驀地自肩膀傳來,思緒被打斷而震顫了下,隨後險些因襲上耳尖的濕潤發出驚喘。
似乎能從擦過耳後的涼冷吐息聽見那一貫惡趣味的輕笑,不禁在視覺剝奪導致的敏感下泛起一陣不合時宜的羞赧燥熱,卻又因為熟稔的撫觸頓時安心許多。

沒有破壞不能發言的規定,深呼吸接續向前走,並透過指尖確認來到無人的角落時,按規則咳嗽一聲後前往下個理應站有惡魔的停駐點。
就這麼持續了幾輪,除了惡魔咳嗽時被自己口水嗆到的滑稽插曲外,遲遲沒有出現傳說中因「多出一人」造成不再有人咳嗽,卻仍有腳步聲的情況。

毫無異狀讓起初稍顯緊繃的情緒也跟著放鬆不少,甚至漸漸能辨識出三人的步伐差異,倒是無用的收穫。
在又一次的咳嗽後正要繼續往前,卻像是踢到突起的木片般一陣踉蹌,發出了跌倒在地的聲響。

「唔……」撞擊地面的膝蓋隱隱泛疼,察覺眼鏡竟也跟著摔了出去,儘管在漆黑中毫無幫助,仍因失去平時極為仰賴的工具而略感慌張。

正試圖找尋金屬細框的輪廓,卻在黑暗中聽見了湊近的模糊輕喚,隱約透著一絲擔憂。
同行者中會那麼稱呼自己的只有對方了,指尖在緩緩摸索下觸及聲音的來源,才再次意識到那抹理應刺骨的溫度有多麼令人安心與依賴。

「噗哈哈哈、是哪個傢伙連走平地也會跌倒啊?」惡魔的譏笑自房間一角傳來。
「也玩了好陣子,看來不會發生什麼特別的事了,就這麼結束吧。」將自己攙扶起身的戀人提議道,對方多半也是抱著陪幼稚老友玩玩的心態在參與。
「贊成贊成!剛好是晚餐時間,我肚子餓了說——」來自貓又迅速的覆議。

「啊?你們這些傢伙是怕了吧?」總算逮到調侃的機會,惡魔像是報復稍早的霸凌般極盡嘲諷,「本大爺可是還能再走個好幾十圈咕嚕嚕嚕嚕……」
即使在黑暗中也能清楚聽見的飢餓聲響打斷了裝腔作勢,在比起訕笑更令人尷尬的全場沉默下,惱羞成怒的聲音再度響起。
「……啊、啊啊好啦!怕你們這些笨蛋嚇到尿褲子,就結束去吃飯吧!!」

在反覆強調要由中止遊戲的死神請客的喧鬧下,迎來自再次打開的門縫透進的微光。
接過戀人協助拾起的眼鏡,總算能在戴上後於昏暗中看清那抹沉穩的笑容,儘管彼此緊握的雙手更能清晰感受到對方就陪在身邊的事實。

步出房間後各自將紙上的名字劃去,看著將最後那串符號塗掉的死神,忍不住鬆了口氣。或許是黑暗及稍早的意外使然,自己竟比預想的還要投入與緊張。
「怎麼,擔心我是冒牌貨嗎?」
「只是怕回去後要從名字開始教你學起而已。需要抱抱嗎?」對於夾帶揶揄的淺笑僅一如往常回以幹話。

外頭已然入夜,藉微弱的月光緩慢地在老舊狹窄的長廊前行。儘管較來時要更加陰暗,但有戀人在前方拉著手,似乎便不再可怕。
隱約能聽見惡魔和貓又來自更前方正討論晚餐要吃什麼的嬉鬧聲,知道對方特別顧及自己其實已不那麼疼痛的雙膝,不禁擔心起此刻急促的心音被包裹彼此的靜謐給出賣。

像是試圖掩飾羞赧,就著手心傳來的涼冷體溫開口。
「說起來,艾爾剛剛突然那麼喊,我還以為是別人呢。」與其說陌生不如算是懷念,雖然他還是更喜歡……
「那你更喜歡我怎麼喊?」
彷彿會讀心的戲謔發言令心跳瞬間漏了一拍。
「……名字……之類的……」面對明顯誘導般的調戲話語,打住下意識欲脫口的愛稱,於再次湧上的燥熱中以有別於嘈雜悸動的漸弱話音囁嚅道。

「啊啊,」感覺到交疊的掌心收緊,熟悉的嗓音連同滿意似的輕笑傳入耳中——

「原來他都是這麼喊你的啊,正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