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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曜南】正因同樣被大雨擁抱著


「真糟糕……」

打在窗邊的雨聲蓋過了粉筆在黑板上的摩擦聲，渡邊曜望著窗外昏暗的天色，聽著講台上的老師講解那些索然無味的數學公式，不自覺嘆口氣。

明明應該要趕緊為了接下來的賽程備戰，最近的老天爺卻不太賞臉，總是在社團活動時間開始前倒下足以讓球場泥濘不堪的滂沱大雨。

「今天又只能開會了呢……」隱約聽見鄰座傳來了隊長有氣無力的咕噥，曜揚起無奈淺笑，從抽屜拿出了之前的比賽紀錄開始研究待會的會議該討論哪些重要事項。





松浦果南第一次在社團時間遲到了──或者該說，她是第一次到這個時間都還沒出現在社辦。

「果南同學到底是怎麼了……剛才不是還在教室嗎……」一向注重秩序的黛雅有些焦躁地在社辦內來回踱步，托腮看著好友苦惱的鞠莉眨兩下眼睛試圖緩和對方的情緒：「說不定是在來的路上突然肚子痛就卡在廁所裡面了喔！」

「卡在廁所聽起來怪恐怖的……」梨子苦笑著吐槽，曜也揚起無奈笑容：「那我去找她好了，大家先開會吧？我剛才有先整理了一下之前的比賽紀錄，就麻煩黛雅學姊幫我看看有什麼可以參考的地方了。」

「好的……」黛雅愣愣接過筆記本，曜笑著行了舉手禮之後就開門跑出社辦，動作之迅速讓花丸忍不住好奇問道：「曜學姊怎麼好像知道果南學姊在哪裡的樣子zura……？」

「是這樣嗎……」千歌搓了搓下巴，「可是連鞠莉醬跟黛雅學姊都不知道，曜醬是要去哪裡找果南醬呢……」



「我知道了，非常感謝！」

曜大聲道謝完就拎著雨傘踏出職員辦公室，在門關上的瞬間轉身朝著倉庫的方向邁步飛奔，「果然跑去拿塑膠布了，可是都過了這麼久，就算是要蓋投手丘也早該弄完了才對啊……」

會不會因為雨太大被困在哪裡了呢……不過果南醬就連借鑰匙的時候都沒帶傘，可能也是淋著雨去拉塑膠布的……難道遇到什麼麻煩了嗎？

「啪唰──」

一跑到校舍門口，沒了窗戶和走道的遮蔽讓雨聲聽起來更加嚇人，甚至不時還伴著雷聲，曜都有點猶豫該不該走到室外去。

「……不管了，要趕快找到果南醬才行。」曜深吸口氣，暗自慶幸著風勢並不大，應該還足以讓她安全走到倉庫門口。

然而渡邊曜還是失算了。

倉庫旁的水窪深到讓人絕望，而更令她煎熬的是，倉庫裡傳來了哭聲──她們的前任王牌，松浦果南的哭聲。

「果南醬──！妳在裡面嗎──？」

果南縮在昏暗的倉庫角落，儘管鐵皮製的屋頂無限放大了雨聲，還是能隱約聽見外頭有人的叫喚聲，才讓啜泣的女孩抬起頭，「有人過來了……？」

「果南醬──聽得到嗎──？」曜又提高了音量，這次終於看到被關上的門開出了一條小縫，而門縫另一頭的身影也確實是她在尋找的隊友，「果南醬！還好嗎？」

「曜……」果南吸兩下鼻子，確認了門外的人之後才又拉開更大的入口，而門外的曜看果南沒受傷的樣子便鬆了口氣──直到下個瞬間劈下了一道閃電。

「咿！」被突然的閃光和巨響給嚇著的果南再度縮起身子，曜這才發現倉庫裡一點燈光都沒有，也不管自己的鞋子會濕透了，二話不說就跨出腳步迅速鑽進倉庫裡，「哇，好暗……」

「曜醬……」果南的哭腔帶著無助，儘管害怕回到一片漆黑的狀態，害怕雨水潑溼器材的她還是再次關上了倉庫門，「妳是來找我的嗎……？」

「啊、是啊，因為大家在社辦等很久了，但都沒看到果南醬，我就出來找妳了……」曜抽出手機打開手電筒，看果南仍蜷縮在地上，揚起輕笑蹲坐到她身側，「回去吧？大家都在等我們呢。」

「暫時……先不要……」果南把額頭靠到膝蓋上，曜從側邊看著她鼓起的腮幫子，似乎能夠理解她暫時不想出去的心情，「啊哈哈……這種樣子確實不會想被其他人看到呢……」

果南聽著對方的語調──雖然無奈卻也沒有對自己的任性表現出苛責，取而代之的是輕輕覆蓋到自己手掌上的溫度。本來就因為淋雨而感到體溫升高的自己，此刻感覺到胸口似乎又更灼熱了一點。

「一開始只是以為妳被大雨困住了，沒想到妳還嚇成這個樣子……發生了什麼嗎？倉庫怎麼這麼暗？」

平穩沉著的嗓音似乎隔絕了雨聲，果南緩緩抬頭，視線落在前方不遠處的地板上，「本來已經鋪好塑膠布了，只是回來想把剛才太匆忙弄亂的東西整理一下，結果閃電打下來之後倉庫的燈就熄了……又怕雨濺濕其他的器材不敢把門打開……」

「然後一直待在這麼黑的倉庫裡嗎？！」曜有些難以置信地揚起了聲調，果南只能縮兩下脖子點頭，「嗯……」

「天啊……」曜垂下肩膀，看果南的眼眶已經泛紅，實在很難想像她到底一個人在雨聲這麼大的漆黑倉庫裡哭了多久。

「總之，我先傳訊息給大家說我找到妳了，等雨小一點就回去。」

原先蓋在手掌上的溫度因對方收回了手而消失，果南這才把視線悄悄移向身側的兒時玩伴，看著那雙灰色眉頭因擔心著自己而收攏的樣子，紺青色的眉梢也跟著微微下垂，「曜……對不起。」

「嗯？為什麼？」曜送出訊息後和果南對上視線，湛藍雙瞳中的純粹疑惑讓果南淺揚起嘴角，「因為，感覺我一直在給曜添麻煩。像今天這樣一個人擅自行動，還因為不想被其他人看到自己這個樣子所以不想馬上回去……之前也是，明明擅自跟妳們作了約定，結果又因為自己的任性破壞那些約定……」

「……但是，因為這些任性，也有了很多不一樣的回憶吧。」曜勾起輕柔笑容，「雖然不全是開心的回憶，但也是很特別的回憶，讓大家變成對我來說很特別的存在……」

「曜真的很溫柔呢。」果南輕揚起嘴角，環抱著膝蓋的手臂稍稍收緊，「這樣子會讓我越來越任性的喔。」

「嗯──稍微為自己著想一點也沒什麼不好吧？」曜咧起嘴角直視果南，「如果果南醬能從一開始就為自己著想一點的話，說不定就不會和黛雅學姊吵架了呢。強硬地告訴她：『我想知道妳到底為什麼不當捕手了！給我老實招來！』這樣。」

「……或許是吧。」果南聽著曜的語氣轉換，自己的語調也輕輕上揚，「曜也是，該多為自己著想一點啊。」

「……總覺得，捕手好像都很不擅長為自己著想呢。」曜說著說著噗哧笑出聲，「好像習慣了什麼事情都以球隊為重，不知不覺間都快忘記替自己著想是什麼感覺了。」

「真是的，那不就要跟黛雅一樣了嗎……」果南憨笑，「看來也要督促妳任性一點才行。」

「那第一步就先從不要太為果南醬著想開始吧！」曜壞笑，「畢竟是會被寵壞的姐姐呢。」

「我會鬧脾氣喔。」
「那到時候就來大吵一架吧！」
「幹嘛講得好像很期待跟我吵架一樣？！」
「那表示果南醬也很重視我啊，是很開心的事情喔！」

「……曜，妳的腦袋是不是也變得怪怪的了？」果南苦笑，只見曜笑著回答：「我只是在像果南醬說的那樣，多為自己著想一點啊？」

「話是這樣說……」

「能被果南醬重視是很開心的事情，我是說真的。」曜的笑容跟著語調柔和下來，「如果我也可以變成果南醬心裡無可替代的搭檔，那就是最開心的事情了。」

果南直視著那雙湛藍眼眸，和對方一同站在球場上的無數回憶浮現腦海，而那雙湛藍中的迷惘、無力、失落，轉化為亢奮和滿足的那個瞬間，更是直直扣向松浦果南心中的某塊角落。

「那……我可以也當曜心裡無可替代的搭檔嗎……」

體溫似乎又悄悄升高了一些，果南說完之後才意識到自己又脫口而出了任性的話──而且還不是一般地任性。

「果南醬……？」曜眨兩下眼睛，不太敢相信自己剛才聽見了什麼，只見對方又把低下頭臉埋進手臂裡，「沒、沒什麼。」

曜看著果南紅透的耳根，嘴角悄悄上揚，「果南醬，這時候多為自己著想一點也沒關係喔。」

澄澈的嗓音似乎是看透了果南心中沒說出口的任性，被看穿心思的感覺讓快要放棄思考的女孩又縮緊了身子，「不行啦……妳不是說會寵壞我嗎……」

「但是，我也不想一直看到果南醬鬧脾氣的樣子啊。」曜揚起無奈笑容，伸手搭在果南肩上，「而且我也是為了自己才希望果南醬把話說出來的嘛。」

「……那我真的要說了哦？」果南挪動雙腳，側過身轉成完全面對曜的方向，紫色雙瞳中的慎重讓曜都不自覺嚥了下口水，「好……？」

果南看對方有些緊張的樣子，鬆開眉頭揚起淺笑，右手搭到灰髮女孩的肩上，左手輕輕握上她手中照耀著倉庫的手機，讓倉庫內陷入了最初的漆黑與寂靜。

灼熱且輕柔的觸感停留在臉頰上，渡邊曜不由自主停止了呼吸，直到那股輕觸消失，化為膽怯且微弱的語調伴著熱風掃進耳際──

「像這樣的無可替代……果然還是太任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