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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速移動著的嬌小身形穿梭在夜晚的威克斯城下城區,極力壓抑的腳步聲仍在狹小的巷弄中帶起輕微回聲。

  「甩、甩開了嗎?」一縷微卷銀髮從兜帽中掉出、緊緊黏附在汗濕的額上,精緻秀麗的臉龐帶著些許驚恐低低喘著氣,少女拉下兜帽、露出一雙非人似獸的毛絨尖耳,將雙手置於耳後希望聽得更遠更清楚,「不……不能停下來!」

  那種移動聲不能說是靜悄無聲,然而聽得出只要輕輕一蹬便可以跳射極遠的移動絕不是她能夠輕易擺脫的。少女再度拉上兜帽,望向遠方燈火,提起步伐繼續奔逃。

  「可惡……他們竟敢大膽進城!該死的!偏偏、偏偏是在城裡?在這裡的話煌洛可一點忙都幫不上啊!」

  才來到這個威克斯兩天,生活幾乎都在城區,對城下區毫無條理可言的道路極是陌生。雖然在這個住滿了平民的地方,屋舍盡是低矮的一樓平房,對少女來說要翻身爬上屋頂絕不是問題,可是現在她不敢貿然行動,——她靈活,但是她的敵人很快!

  穿梭在一棟棟平房間雖不至於難倒自幼生長於森林中的少女,然而方才短暫目光交接竟像是詛咒一般,揪著她的心口;淡淡的血味若追蹤的線索,從那黑暗中的紅色視線射出、循著她的移動殘留在後頭窒息難耐的空氣中。

  「如果是狩獵的話,感覺一定不一樣吧?」她因奔跑而顯得有些蒼白的嘴角咧裂開一抹自我嘲諷的笑,「什麼時候總是狩獵者的我竟反過來成為別人的獵物?噁……」

  一陣反胃的感覺擰住她的胃,她縮了縮身子不減腳下速度。明明早已經習慣狩獵的她、早該熟悉這些血腥氣味甚至應該因為獵物見血而亢奮的她,這時候卻因為這些緊緊貼附的血味感到噁心想吐;她用力搓了搓發紅的鼻頭,用力嗅吸以極地兔的兔毛織成的手套上仍保有的一絲的森林草味,透過這樣的動作想要短暫隔絕那惱人的氣味,然而動物似的靈敏嗅覺告訴她後頭的血腥味從未消散,忽近乎遠的與腳步聲更令她奔跑起來一點也不悠閒自在。

  少女跑得上接不接下氣,眼看上城區的高牆就在眼前、上城區夜生活的七彩光芒耀亮了天空,只要繞著城牆走肯定可以找到前往上城區的階梯、進上城區的門以及侍衛,那麼肯定可以稍微放鬆一下吧?

  「到這裡就可以了吧?他們應該不敢真的進入熱鬧的上城區吧?」少女她望向陰暗的來路,吁了一口長氣,試圖緩下急促的呼吸,側耳傾聽,想要確認追擊者

  「噫!」驚叫聲在少女轉身對上黑暗中晶亮紅眸時從口間逸出,在反應得過來之前那利刃般的指甲已深深陷入臂膀、強大的衝擊力道令她站立不穩地向後倒下、緊隨著而來的重量以及頸側疼痛伴隨著麻痺思覺的電擊感灌入腦中,她短暫失去自我意識。

  「什麼人?」

  「是鬼!」

  受過訓練、沉穩而迅速的步伐聲將少女拉回現實。

  「是鬼——」

  「吸血鬼出現了!」

  「在這裡!」

  上城區的繁華與下城區的陰暗交界處響起警戒的鈴聲、燃火的煤味帶起橘黃光火染亮了灰白住宅的牆也照亮了骯髒的街區,皮革鞋的味道緊隨著紛沓而來的步伐聲來到,金屬味則伴著與刀劍出鞘的唰唰聲不絕於耳;少女感受到身上的壓迫退去,一瞬間這來自各種東西的氣味難受得令她皺起眉頭,勉強撐起身子的時候只看見一抹黑影閃進一旁巷弄,利物破風的哧哧聲嚇得她又轉身趴回地面。

  「該死,這些人眼中根本沒有平民!在街區射箭是什麼情形!」

  找回四肢的觸感後,少女手腳並用地快速移動讓自己縮進街道角落的廢棄物間,身旁不斷飛嘯而過的十字弓箭又一次提醒她才從死裡逃生的驚險。或近或遠的追擊呼喝聲在原本看似平靜的夜中持續許久,城下區不少屋舍中聽得見窸窣人聲與害怕的泣音,早已封死的窗以及拴上房門的響聲訴說著人們的恐懼害怕,但珍貴的燭火就算是在這樣令人緊張害怕的夜裡都不捨一用。

  一陣焦躁感令少女渾身不對勁,頸側被利齒囓咬的傷口處傳來陣陣令人著迷的甜味,緊接著她很快被一波又一波燥熱的感覺緊緊綑綁,渴望被鬼吸血的想法闖入腦中,還保有最後一點自我意識的她嚇得渾身顫抖、冷汗直冒,想起昨夜在酒館裡,隔壁桌的旅行者訴說著的那一個曾經被吸血鬼襲擊、因為家人帶著侍衛及時趕到而得以保住一命的女孩,往後每一夜卻渴望著將自己奉獻給鬼而離開家門,女孩的父親只得於夜裡將她囚禁,最終她卻自盡身亡的悲慘故事。

  「看來這並不是旅人虛構的故事啊……」汗濕的臉龐因奮力抵抗來自吸血鬼的毒素而猙獰,下唇被皓齒緊囓而滲出血絲。她把守在最後一線自我崩毀之前,知道自己務必要做些什麼處理,「永恆的狼神啊……」

  隨著唇齒間逸出的未知語言醞釀著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力量,少女淺灰色的瞳眸中漫起銀白色的煙氣,原本不太流血的傷口開始流出如注殷紅。好一會兒她才停止誦念咒語,改以帶著草綠光芒的右手按上傷口,蒼白痛苦的臉色稍見好轉。

  「伊潔莉雅啊伊潔莉雅,看看妳這狼狽的樣子,要是被娜姊看到不擔心死才怪……」

  惡魔的餘韻還在體內作祟,但至少決大部份的毒素都被逼出體外,微醺的貪戀感還不至於讓她迷失;名為伊潔莉雅的狼族少女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沒入黑影之中、想辦法避過守衛眼目回到位於上城區的旅店,這一睡去不知道會是多少個日夜。

  迷濛之間還聽得見警備的鐘鼓聲,一直到稀微晨光透入眼廉都未曾聽見勝利的號角,看來今日又是一夜徒勞,——伊潔莉雅這才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