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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記得那是泰坦星的午後。或者，不是午後，只是這顆破敗星球上的光線讓人無法分辨時間。

碎石、焦黑的地面。他走遠了點，離開團隊，看起來像是巡邏，實際上只是想一個人靜一靜。

Tony站在一處斷垣殘壁上，目光落在遠處的地平線。
他沒做什麼，只是發呆。偶爾低頭用鞋尖劃著地上沙礫，腦袋轉得很快，但內心又是一片空。

他知道那個魔法師已經看完那未來。
一千四百萬零六百零五種可能，之中只有一種勝利——那聲數字像顆子彈卡在他腦中轟隆作響。

Tony……Tony快撐不住那種等待的靜默，於是他走遠了些，離開眾人站在一片斷垣殘壁之中。天空灰暗，破碎的地表就像是世界末日已經先來一步的預演。

他就那麼站著，暫時卸下有些戰損的裝甲、手插在口袋裡，任由風沙撲上身上，卻始終沒能讓他清醒些。

那時候他在想——也許他們會死在這裡。也許他會再一次失去所有人，這次連屍骨都無處可尋。然後，那個聲音從他背後傳來——

「Tony。」

只是那麼一聲。
沒說什麼警告、沒下任何指令、也不是某種高深玄奧的預言開頭。就是那樣乾淨、沉穩，低低地像是穿過塵土與風噪，握住了他的名字，握住了他的存在。

Tony記得他愣了一下。那是「第一次」Stephen用那樣的口吻叫他的名字。不是「Stark」，不是那種禮貌又疏離的稱謂，不是有事相求的語調，也不是爭論裡不帶情感的針鋒相對，而是像是位從未疏遠過的舊識在這亂世邊緣輕喚他回頭。

他回頭了。

眼神還沒完全聚焦就直接撞上法師遞過來的吻。
那一瞬間Tony瞪大了眼，腦袋竟是空白的。他沒有閃躲、也沒有說話，只是任由那個吻落下。這才只認識幾天的法師，這個總是一派冷靜，這個總是與自己鬥嘴的人——竟忽然就這樣吻了他。

可奇怪的是，那個吻裡卻沒有一絲陌生。
他從那短短一吻裡，感受到一種說不出口的情緒——像是不捨、像是不安，又像是……某種他其實早已識得的情感。

「可能嗎？」Tony心想
只是才剛認識數日……但這感覺卻像是彼此早已錯過了好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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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ny意外自己沒有抗拒。
沒有賞對方一拳，沒有反射性地躲開，也沒有嘲諷一句「你是不是瘋了」。他只是穩穩地接住那個吻——像是終於明白了什麼，像是……這就是他一直以來等待被理解的方式。

既突兀，又異常自然。

反正在這樣的世界末日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Tony這樣想著，像是在自我辯解，又像在放自己一馬。或許他其實知道那不是一時衝動，那是早就在某個角落醞釀的東西，只是他們誰都沒說破。

他累了。他不想再撐起任何鎧甲。
這個吻彷彿讓他暫時卸下了一切，讓他不是什麼拯救世界的鋼鐵人，不是全宇宙背負最多死亡風險的角色，而是——純粹的自己。

一副活生生、有溫度的肉體，一個會害怕、會懷疑、也會想要被愛的凡人。不是鋼鐵包覆下那個所有人仰望的象徵，而是只屬於此刻的，被人珍惜的自己。

他幾乎沒注意到何時法陣浮現，直到空氣忽然靜了下來、重力也變得柔和，才意識到他們被帶進對方製造的空間。
一切都被暫停在外、世界的喧囂與破敗隔絕在遠方，只剩他們兩個人，只剩這份無需開口的靠近。

Tony沒有問為什麼。
Stephen也沒有說。

他只是低下頭，讓那個吻從嘴唇一路移向顴骨、下頷、鎖骨。Tony的呼吸在這親密中漸漸淺了些，身體有一瞬間顫抖，像是被某種壓抑已久的情感觸發。

那不是脆弱，是釋放。他感受到對方手指緩緩落在自己胸口，帶著猶豫卻不逃避的溫度；而他自己……竟然沒有任何逃避的意圖，他願意跟著沉下去。

直到指尖落在腰間的那一刻，Tony才意識到，他們正一點一點地開始替彼此褪去身上繁重的、過於現實的東西。

衣物、盔甲、身份、甚至過去的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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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ny向來以為這種時刻會帶著某種情慾的重量。那種張力、那種攤開彼此的迫切感——他以為只有在想要征服與被征服之間擺盪的碰觸才是真實的。

只是此刻他錯了。

Stephen的動作不算輕柔、不算遲疑、卻也沒任何侵略性。他吻他、觸碰他，像在一層層拆解什麼。他們赤裸地碰觸彼此，卻沒有任何一處是單純的肉體交易。

Tony從沒想過在一場末日將至的靜默裡，他竟會以這樣的方式第一次讓某個人全然擁有他。

不是放棄，而是選擇。

Stephen看著他的眼神裡沒有欲望的貪婪，反而是一種幾乎讓他想落淚的溫柔——像是在對他說：你不用證明什麼。你是你，就已經夠了。

Tony緊緊抓著他的肩，氣息亂得不像話、額頭上滿是汗珠，他也許在微微顫抖，也許是在忍著什麼不讓自己說出口。但對方沒逼他，只是把他摟得更緊了些，掌心從他的脊背慢慢向下，一寸一寸地撫過，像是在記住他全部的曲線與裂痕。

他們的節奏忽快忽慢，不是技巧的計算而像是一場彼此允許的坦白。

Tony一度想撐起上身，想看著對方的臉，卻在下一秒被對方輕輕按住後頸——不是壓制，而是一種請求、像是在說：你可以不那麼堅強。

Tony心裡有什麼東西崩塌了。

他沒說一句話，只是讓呼吸與喘息逐漸淹沒所有聲音，直到一波洶湧終於來到——不是單純的釋放，是一次全身上下、靈魂深處的崩潰式顫動。

那一刻，Tony覺得自己好像真的——被接住了。

不是肉體的高潮，而是那種「終於有人不帶審視地包容他全部」的釋放感。像是什麼東西鬆開了，壓在胸口的壞夢與回憶、那些不能說的重量……全部，都在這場無聲的親密裡找到了出口。

他的手還握著對方的手腕，卻已經沒有力氣。他沒說話、甚至沒力氣回吻，只是靜靜地伏在那個身體上，聽著Stephen還有些紊亂卻安穩的呼吸。Stephen側過身，像是早就熟悉他疲憊後的沉默，默默讓他蜷進自己胸口。魔浮斗篷早已安靜地垂在一旁，鏡像空間裡只剩下他們倆人的體溫與氣息。

Tony迷迷糊糊地想，他應該要說點什麼的，什麼感謝的話、什麼諷刺的話，或者最起碼一句「我沒事」。

但他什麼都沒說。他只是鬆了口氣，像是卸下所有武裝後終於被允許安靜地沉睡，他就真的睡著了——

在Stephen的懷裡，像從未被這世界傷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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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ny醒來的時候先是感覺到身上有什麼東西壓著。

一開始他還以為是哪個東西砸了下來，下一秒才發現是那條紅色的、很明顯帶著某種情緒的斗篷。他眨了下眼、摸著它柔軟的紋理，那感覺不算陌生，只是……那條斗篷居然像棉被一樣被小心地蓋在他身上，四邊還稍微摺好了一點。

「你……還蠻盡責的嘛。」
Tony語氣沒什麼力氣，像是剛從某種很深、很遠的地方爬回現實，連吐槽都帶著點懶。

魔浮斗篷飄起來了。它在半空中停了一下，然後做出一個近乎人類「兩手一攤」的手勢、彷彿在說：我也沒得選，你們兩個就這樣丟我在一邊。

Tony忍不住笑了一聲，那笑聲低得快要融進空氣裡。

他坐起身，這才意識到——自己身上乾淨得不像話。衣服清潔過了，連皮膚都彷彿被魔法洗過好幾遍。沒有黏膩、沒有殘留，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但他知道，一切都發生了。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他確信那絕對是他近年來第一次沒有惡夢的睡眠。沒有炸彈、沒有鐵片鑽進胸口、滿身冷汗地喘息，只是單純、毫無戒備地沉睡著。

連夢都沒有。

他低頭看著自己手掌。掌心有點發麻，像是還記得緊抓著某個人時的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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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的Tony沉默了幾秒。
他開始想——那時在泰坦星，Stephen是不是早就愛上了他？
那個吻，那個叫他「Tony」的聲音，還有鏡像空間裡那份一語不發卻什麼都給予的溫柔……，他現在回想起來，那根本不是什麼臨時起意。那是個決定，一個經過無數未來推演後，還是堅持伸出手的決定。

Tony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當時就接受了。
但他知道他沒抗拒，他回應了。

他甚至——在那一夜之後不再那麼痛恨黑夜。他竟然能睡著，甚至是那樣安靜地被毯毯蓋著、完全沒有防備。

Tony望向窗外還未亮的夜色，沒說出口的那句話在舌尖繞了一圈又一圈，最後只化作一聲呼氣。

如果那天真的是世界末日的開始，
那他們的開始，也夠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