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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貓組〉

TAG:助手 x 偵探

  「走了嗎?」關棣罕見地皺起眉頭,稍顯疲憊得望著散落在桌上的卷宗。杜渡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原本一身整潔的襯衫被揉得一蹋糊塗,上頭還蹭著幾抹淚水與鼻水的混合物,「這可是我最好的一件襯衫,哈!」他打算上網查查怎麼清潔衣物上的污漬,然後像回答過千萬次一樣對關棣說:「走了,還是叫我們盡快破案,說什麼趕不上遺囑公開的日子。」

  「換掉那件衣服,蠢狗。給我丟了。」

  「那我上班穿什麼?背心?」杜渡查閱資料的手一頓,似笑非笑地看著關棣。

  「誰管你,丟了。」

  是、是。杜渡知道關棣正為了委託的案件心煩,沒有像平時一樣多嘴個幾句。這次的案件看起來就是連續殺人案,他實在不懂還能從什麼地方挖出不一樣的結果,警方那邊一如既往地不願意提供任何消息,關棣的人脈也沒有挖出更多線索,他看著關棣青黑的眼眶與發白的臉色,知道他昨晚大概又為了哪怕一縷線索而通宵了。

  倒下後還不是得讓我照顧。但杜渡嘴上當然不會這麼說,他走到關棣身後按著對方僵硬的肩膀,好言勸著他:「你說你半夜不睡覺看這些東西做什麼,早就能背起來了,不如好好睡一覺,萬一又有新的案子你是不是又不睡了?」

  關棣當然知道杜渡說的道理,但是這次委託人支付的金額高昂,事成以後他們就能換個事務所的位置,也能多增加幾個幫手,起碼之後自己不是唯一一個動腦的人——當然,一切也是事成以後的事情。關棣揮手撥開在自己肩上胡亂摸著的手,才發現杜渡居然赤裸著上身,他的眉頭皺的更深,被他氣得牙癢癢:「衣服呢?」

  「你不是叫我扔了嗎?」杜渡笑盈盈的臉龐比起卷宗更惹人煩。

  「那你現在穿什麼?」

  杜渡還是那副表情,關棣終於忍不住將卷宗往他身上扔了過去。



  最後杜渡終於討到一件被關棣閒置在事務所備用的休閒服,即使兩人的身形有別,著衣效果倒也不是太突兀。杜渡只是希望關棣能夠放鬆,經過剛才一鬧,關棣的臉色也比剛才好上許多,他知道杜渡的心思,所以只是安靜地喝著對方泡給自己的咖啡,沒一會兒注意力又放回資料上。

  一宗很單純的連續殺人案,殺人手法與慣用器具都彼此關聯,看上去也沒有任何模仿犯的跡象。委託他們的是第二起案件的受害者家屬,準確來說是他的母親,因為家族遺產之爭面臨關鍵時刻,合法的繼承人卻在近日死亡,不甘心的母親希望能找到殺死兒子的兇手,她極度懷疑是遺產競爭者們害死了兒子。

  「畢竟是正室啊。」杜渡也翻閱著資料,喃喃唸著。

  此時電話齡聲響起,是杜渡的手機。他在關棣的同意下開啟擴音,兩人接著從電話中的線人口中探聽到又有一件案件發生了,時間是前天的深夜兩點,初步判斷與連日的事件為同一人所為。切斷來電後兩人都是一陣沉默,這是第四起案件,犯人的作案時間太接近了,簡直就是在挑釁這個社會的治安。相關的資料很快就傳了過來,不得不說這就是關棣當初會留下杜渡的原因之一,這個人雖然平時不靠譜,在蒐集情報這塊可是佼佼者。

  同樣是身高一百六十八公分左右的青年,別緻的臉龐也與前幾位受害者相差無幾,要不是現場沒有其他引人遐想的線索,這或許就只是擁有特別癖好的變態犯下的案件。關棣很快就發現了四位受害者的出身地相同,他點了點螢幕上的資料,轉頭問道:「你覺得呢?也是巧合?」

  杜渡搖頭,他當然不認為這是巧合,不劫財也不劫色的犯罪,再加上特定的條件,「這是為了洩恨吧。我猜是因為情感糾紛。」杜渡判斷。

  關棣也是這麼認為,但警方從這個案件開始一定也會連想到這個方向,這下要和他們賽跑了,想想就讓關棣頭疼。「但是這幾個人的關係網完全沒有重疊,又要怎麼快速了解他們的出身?」

  「呃。」杜渡頓了一下,「有的吧,例如酒吧之類的地方,人們會在那裡了解彼此。而且這些人大概也不是到平常的酒吧,而是同志酒吧。」
  
  「你很了解?」關棣撇了他一眼。

  「哪裡!我也是聽朋友們說說罷了,你忘了我是被你掰彎的?」

  關棣沒理他,自顧自的尋找杜渡口中所謂的的同志酒吧。畢竟可能是犯人挑選目標的地方,加上警方判斷犯人擁有交通工具,因此他挑出綜合案發地點後可能的幾個酒吧,又在篩出店家後,利用同志的關鍵字刪到僅剩兩間。它們彼此的距離不遠,但開車還是需要十幾分鐘的車程。考量到時間緊迫,關棣提議兩人分開行動去探聽酒吧的情報,卻遭到杜渡難得強硬的反對。

  「我們一起去。你看到那些手法了,他有能耐困住他們。」杜渡用手指敲了敲桌面上的資料道。

  「萬一他今天去了另一家?你怎麼知道會不會錯過他?而且我們都不像他的目標。」關棣同樣毫不退讓。

  「那也不需要今晚就行動吧,警方的行動可沒有你想像得這麼迅速。」杜渡還是堅持他原本的看法,只是他後來盯著關棣的眼神隨著兩人對視的時間加長而逐漸軟化,在關棣開口前,他先服了軟:「我讓線人幫我盯著另外一家,我們一起行動,好嗎?」

  關棣不置可否,一段時間後杜渡看見他點頭,豁然開朗般地開始張羅接下來的事宜。其實他們彼此像是對方的煞車器,動腦派的關棣會因為一點希望而大膽行動、小心求證,武鬥派的杜渡則是會在絕境中保持可怕的理智,讓他在逆境也有勝利的機會。即使他們時常因為不同的處事風格而爭吵不斷,卻因為明白對方的考量是正確的,才能在一次又一次的事件中渡過難關。

  關棣望著杜渡的背影良久,斂下眼眸。或許剛才自己該向他道歉吧,儘管他知道自己做不到。

  他們最後還是一起行動。在安排好所有流程的杜渡的幫助下,兩人在晚上九點前往資料中其一的酒吧——靠著杜渡骰硬幣選來的。關棣與杜渡都換上休閒衣裝,而關棣在杜渡的堅持下終於破壞了那個明顯不適合酒吧氣氛的髮型,烏黑的頭髮乖順的貼在頭皮上,令杜渡有些後悔這個決定,這原本可是只屬於他的光景,這筆真是虧大了。

  兩人找了一個接近門口的雙人座位落座,他們在出發前已經拿到來自線人提供的資料,知道前兩位受害者到過這兩家店,也在有目擊證人的情況下與一位健壯的中年男性一起離開店家。不過兩邊對於那位男性的描述幾乎是天差地別,連身高都不一致,這也是為什麼他們親自過來的理由,因為比起情報朦朧的說明,還是眼見為憑來的更好。

  「只是這個委託大概就吹了吧。」杜渡對關棣說,既然委託人的兒子來過這個地方,就更不可能是親戚加害的,關棣雖然認同這個想法,還是反駁了杜渡:「或許只是以假亂真,這麼多起案件的實際目標只有我們的委託人。」

  杜渡聳了聳肩沒有回覆,還是利用不經意間開始觀察起周遭的人。他不認為這個犯人會如此莽撞,但是起因是情感糾紛的犯罪往往不能講究邏輯,這也是他堅持一定要和關棣一起行動的原因,萬一這個犯人的前男友就是被關棣這個類型的型男搶走,而讓他在氣憤下換了犯罪目標怎麼辦?

  關棣不知道杜渡又開始幻想什麼亂七八糟的事,他一直盯著來來往往的客人,並沒有看見與他們聽到的消息相符的人選,倒是鄰近他們座位的吧台正坐著一位和受害者們類型相同的男性,時不時喝著冰水,貌似在等著誰。

  杜渡也察覺了這件事,但是他不想打草驚蛇,面對這個可能成為目標的青年,他終究只能靜觀其變。好在沒有讓他焦急過久,他們看見青年對著門口熱情地招手,而門口的人果然仍舊和他們知道的嫌疑犯截然不同,是一位帶著細框眼鏡,舉止間流露書生氣息的男人。

  兩人並沒有放下戒心,他們打從那個男人進門的瞬間,多年的判斷就告訴他們這個男人偽裝的破綻。關棣是由男人談話間的破綻而知,杜渡則是由對方的舉止的儀態來判斷。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在漫長的潛伏後,他們跟著青年與男人的步伐先後離開了酒吧,並在他們乘車而去後,沿路攔了台計程車,要司機保持一定就的距離尾隨男人的汽車。

  不下二十分鐘後,男人終於停下車,絲毫沒有察覺自己被尾隨了。他們在距離對方還有一個拐彎的角落要司機停車,等趕到現場時,果然看到那個卸下偽裝的男人帶著手套用力掐住青年的頸部將他托起,而青年看上去已經快要窒息了。杜渡在關棣授意後迅速向前制服犯人,所幸青年因為他的即時協助,只是咳了幾下陷入昏迷,看上去沒有大礙。

  接下來便是慣例的質問時間,關棣悄悄開啟錄音筆,他知道這種時刻現行犯會忍不住吐露全部的實情,如同所有的罪犯一樣。這些人認為自己的不幸應該要被所有人所諒解,總是讓他嗤之以鼻。

  果然,一個俗套卻真實得令人心碎的故事。從小互通心意的男孩們最終抵抗不了社會上的期盼,相依十多年的戀人在約定好要私奔的那天沒有到來,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婚姻的請帖,主角是那個遺棄他的戀人還有令人憎恨的女人。

  於是身為魔術師的他裝扮成不同的樣子與受害者們約會,再將受害者們帶往他們以前的約會地點。他們在這裡許下不同的誓言,那些背叛的話語,他想在這些地方報復那些背叛,而勒死他們就成了他報復的方式。他沒有再說下去,因為收到關棣通知的警車已經抵達了現場。男人臨走前望著他們嗤之以鼻,說:「你們也是他們說的怪物吧,不可能幸福的。」

  他們當然沒有完成委託,不過後來的他們仍在完成大大小小的案件後,搬往更加寬敞明亮的新事務所。只是許多年後關棣仍然會夢見這一幕,男人當初狠戾的眼神與恨意即使閉眼仍歷歷在目。

  他時常試問自己如果杜渡也和那個永遠失約的戀人一樣離開,他是否也會變成那般癡狂的人?

  永遠不會有答案,因為杜渡的體溫今日依舊伴著自己入眠。他會在早晨對他微笑、在午後輕撫自己的臉,然後在夜晚與自己相擁。他們從來不是那些悲劇的主角,因為即使某天杜渡離開了,那些曾經帶給他的溫暖永遠都會留存在他的心中。

  我只要依靠那些就夠了。

  關棣看著身旁的人,罕見地握住了杜渡的手。

  晚安,我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