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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ku_ball: 調查局正看著你




  對於桌上的文件,托洛斯向來是敬謝不敏的。身為帝國的警鐘,調查局中有太多的卷宗需要處理,其中泰半是各地調查員們寫下的報告、部分是關於軍方的軍情與戰事報告……光是一天,調查局歸檔的文件便是其他帝國部門一週的兩到三倍。

  與一般人想像的不同,這龐大的情報量中會到托洛斯手上的少之又少;調查局有泰半預算消耗在人力上,套一句拿齊的話:「僵化的官僚制度是對情報命脈的扼殺。」因此即使一天要接收這麼多情報,調查局異於其餘帝國部門的運作方式也在最低工作量的前提下確保托洛斯知道所有需要知道的事情。

  然而即便如此,調查局的所有人依然面臨著遠超負荷的工作量,這當然也包括托洛斯本人。這些工作瑣碎到托洛斯能夠回到辦公室的時間如此之少,並且在辦公桌後的時間以秒為單位被壓榨……因此當他看到他桌上出現了一本裝訂精美的精裝書時,就算是見過大風大浪的調查局長也不免感到驚訝。

  一本書。他站在桌前,忍不住瞇細眼再三確認。他確實在文件處理上不甚上心與專業,也明白拿齊攬下了大部分文書處理,但在早已推積如山的行程裡塞進一本書?這反常的程度甚至讓他拿起鋼筆推了下書,在確認沒有任何爆裂物後才拿起書本仔細端詳。

  他第一個想到的可能性是真理之花的抄本。褻瀆的思想如劇毒,往往掩藏在看上去華美而精緻的謊言中……但他再仔細摸了摸書皮的材質,心中又有了不同想法。不,這書皮過於高級,裝訂手法也不是真理之花能夠負擔的;邪教的資金來源確實五花八門,但就算是那些瘋子也沒這等財力大量印刷這麼精美的書本。

  直到他在書背上看到書名時才不由得勾起嘴角。「子爵與他的情人?」他忍不住念了一遍,突然感到有趣起來。「拿齊!」他大喊,用確保正在隔壁會議室與帝國官員會晤的拿齊聽得見的音量喊道:「這是哪個組織的報告?我怎麼不知道我有時間找個情人?」

  職責上來說應該進來向他報告詳情的拿齊連門都沒開,他那親愛的副局長只是用接近砸的力道敲了下門,「讀就對了,或是你跟我換?」拿齊顯然心情很差,畢竟前幾週藥師的暴走導致調查局本部需要大量修繕,這筆調查局自身無法支付的預算即使帝王沒意見,一眾貴族與大臣也不免牢騷,這才有監督官員來訪的環節。「請原諒,特使,我們局長醉心於工作而無暇注意禮節……您說的審核部份我想能夠援引帝國組織法第六條第七項……」

  托洛斯當然不想應付什麼財政部特使,他跑回位子上,將本應處理的報告推到一邊,興致勃勃的翻開書頁。「第一夜?」他看著燙金字體下蠟封的紅字,突然有些期待。是誰被誤認為他的情人了?他腦中不免習慣性的聯想出一大篇計畫,他們可以好好利用這個「弱點」,是先引誘真理之花來吸收這個「情人」好在內部安插間諜呢?還是放出風聲讓政敵前來威脅時順便反將一軍……

  待他看到第三頁後,面對死亡都沒什麼畏懼的調查局長,眼中第一次出現了絕望。




  當格溫芮安子爵在酒席上飲盡那杯酒後,他頓時明白自己上了當。雖然上流社會的教養與訓練令他酒量極佳,但面對不懷好意的登徒子,善良溫柔的子爵顯然還是缺少防備與懷疑。「抱歉。」托洛斯用手帕壓了壓嘴角,向在場的幾名軍官鞠躬,「請容我退避。」他說,手腕卻被那位敬酒的貴族給緊緊扣住。「少校?」

  「子爵,讓我再敬你一杯。」那名顯然在酒中下藥的軍官眨了眨眼,「敬格溫芮安與調查局。」軍關說道,手上的力道卻顯著加強,頗有脅迫的意思。

  托洛斯搖了搖頭,那雙碧綠如玉、盪漾著柔和光芒的雙眼透露出哀求與畏懼,「少校,您的好意心裡心領了……」他纖細而白皙的手腕因為對方的力道而微微泛紅,「我的身體有些不適……」他還沒說完,那名軍官已經一把將他拉進懷中,嚇得子爵低喊出聲。「少、少校!」

  「子爵,請容我失禮。」軍官邊說邊用食指勾起了托洛斯的下頜,那恰到好處的線條配上無助的神情,讓托洛斯姣好的面貌更加誘人。「我已難以忍受對您的仰慕……」軍官雙眼微瞇,就在托洛斯以為自己會被強吻的時刻,他的耳邊突然颳起一道咻咻的風。

  一切都這麼突然與迅速,只聽得幾聲碰撞與怒吼,沒兩三下他便他學自己被人摟著雙肩。「拿齊?」托洛斯睜開眼,看著擁著自己的男人,碧綠如玉的雙眼中滿是對方如火般艷麗的紅髮。來者正是他的副局長拿齊.德理斯科爾。「拿齊,你來了?」他眼神慌亂的問:「但調查局那邊……」

  「行動結束我便趕來了。」即使風塵僕僕,卻依然一身整潔的拿齊副局長摟著托洛斯,像是摟著什麼心愛的寶物似的謹慎。「那麼,局長。」拿齊低頭,看著那雙碧綠如玉的雙眼挑了下眉。「他在騷擾你嗎?」

  「無禮!」方才被一拳打倒在地的軍官掙扎著爬起身,他往後倒時撞上兩三名與會人員,導致他身上滿是香檳與糕點的痕跡。「區區的走狗竟敢對帝國軍人不敬!」

  「你我皆為帝國公僕,何來走狗一說?」拿齊副局長單手抽劍,亮晃晃的劍鋒在空中輕晃,神情既堅毅且無畏。「少校,你是喝多了?還是在羞辱與騷擾帝國官員?」他說,「調查局永遠看著你。」

  沒等少校開口,幾名軍人已經將他的嘴掩上,「他喝多了,喝多了。」一名看上去比較清醒的軍官連忙出面打圓場,「還請局長與副局長大人別計較……」

  拿齊本還想追究,但懷中的人兒卻拉了拉他的衣襟,這才讓他放下趕盡殺絕的念頭。眼見宴會上的目光逐漸集中在他們身上,熟知局長個性的拿齊嘆了口氣,乾脆將懷中人打橫抱起,邁開修長的腿走向方才趕來時部下們已逼迫主人騰出的隱密房間。「誰都別放進來!」拿齊吼道,跟隨他凱旋的部下們點點頭,忠誠的確保今夜沒有任何人能跨過這道門。

  不愧是貴族宅邸,一關上由桃木心木製成的厚重門扇,原先就遠去的宴會聲響皆被掩去。托洛斯本不想哭的,不論是身為格溫芮安子爵的身分或是調查局長的職責都不該如此脆弱;然而方才的恐懼在放鬆後湧上心頭,他最終還是落下幾滴淚。「拿、拿齊,謝謝你……」托洛斯抽著鼻子,看著自己手上那紅腫的手印。「如果不是你……」

  「別哭了。」將耳朵貼在門上,確認聽不見外面的聲音後,拿齊這才半跪下來。「動不動就哭,怎麼當局長呢?」他伸出手指,拭去托洛斯那碧綠如玉的雙眼下珍珠般的淚滴。「你給我聽好了,以後只有我才有資格讓你流淚!」他雖然這麼說,然而那語氣多強硬動作就多溫柔,讓托洛斯忍不住笑了出來。

  「我知道你會來。」托洛斯說道,他的臉此刻有著因酒與藥物而明顯病態的潤紅,碧綠如玉的雙眼也有些黯淡。「拿齊,你有受傷嗎?」他像是此刻才想起拿齊的任務,連忙在拿齊身上摸來摸去。「這裡?你中箭了?」他拍了拍拿齊的背,又緊張的端詳起拿齊的臉。

  「不,我安然無恙。你呢?」拿齊握住他的手,「你有被那傢伙碰到嗎?唇?臉頰?」這次反了過來,拿齊雙手捧起子爵的臉,像是在檢查瑕疵般仔細的掃視。「該死,你沒事吧?」他的掃視宛如一道火焰,其所觸及的範圍逐漸滾燙起來。

  「他下了藥。」子爵的喘息明顯加重,臉上的紅潤也逐漸暈開。「拿齊,我、我好熱……」他感受著體內的躁動與下身的欲求,連忙咬住下唇以防自己控制不住呻吟。「糟糕,是媚藥……」

  「媚藥?不,這只有肌膚相親能夠緩解!」拿齊頓時緊張起來,他望著托洛斯那迷茫的碧綠如玉的雙眼,猶豫一會便將唇湊上去。「該死,別咬我。」他低聲道,在托洛斯緊張且笨拙地回應後,忍不住更加貪婪的索取起來。

  那個吻既長久又令人印象深刻的同時又帶著點猶豫與確認,直到托洛斯以為自己要暈過去時,拿齊才終於放過他。

  「拿、拿齊!」與拿齊想的不同,托洛斯第一個反應不是嬌羞也不是微笑,而是驚訝地喊了起來。「這種事情只能跟喜歡的人做的!」托洛斯皺著眉,臉頰的淚痕令他看上去很是委屈。「只是媚藥罷了,只要等藥效過去……」

  「該死,我喜不喜歡你難道你感覺不到嗎?」拿齊低吼道,乾脆緊緊擁住了托洛斯。「你以為我為什麼要從前線趕回來?你以為我為什麼要打那個少校?」他的聲音在托洛斯耳邊像是一陣陣雷鳴,撼動著他長久以來故意視而不見的防備與逃避。「你以為我為什麼要當上副局長!」

  「等等,拿齊,你先放手……」托洛斯很是緊張,他一直以來都沒有將拿齊的心意放在心上,現在拿齊突然的告白與過往種種的回憶湧上心頭,讓他一時之間腦袋非常混亂。

  但拿齊卻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我不可能放手的,我的局長大人。」拿齊說,擁抱托洛斯的力道大得彷彿要將他揉進自己身體中合為一體似的。「你以為我在調查局想調查的是什麼?是陰謀?是奇案?」他微微鬆開手,看著托洛斯那碧綠如玉的雙眼。「不,我想調查的是你的心!」他說,又忍不住吻上托洛斯的唇。

  這次不同於最初的小心翼翼,這個吻不再猶豫,而是極其霸道與侵略。拿齊的舌絲毫不讓托洛斯有逃脫或曖昧的空間,而一向純潔的托洛斯也只能讓對方在自己唇舌間為所欲為。不知是媚藥的作用還是天生的本能,原先有些害怕的托洛斯逐漸低吟,雙腿間不斷扭動,感覺底下有些濕潤與火熱。

  「拿、拿齊……」在糾纏如蛇的間隙中,托洛斯好不容易才找到空檔開口,「抱緊我……」

  「這是命令?」拿齊望著他碧綠如玉的雙眼,「還是你個人的請求?」

  而托洛斯只是望著他,那碧綠如玉的雙眼中有著慾望與情感。「這是……」

  「不要再碧綠如玉了!」隨著書本摔在地毯上碰的一聲,托洛斯看著打開門且面無表情的拿齊,氣得全身發抖。「這到底是什麼東西?」他像隻追著尾巴的狗原地轉圈,然後又想起什麼似的走到辦公桌前對著鏡子盯著自己的瞳孔。「沒有其他形容詞嗎?這本書用了九次碧綠如玉!」

  「你看完了?」拿齊顯然沒有想理會他的怒吼,只是撿起書本放在桌上。「事實上是十七次,如果你有看完的話。」

  「我不用看完都知道通篇胡說八道。」托洛斯咒罵道,然而拿齊卻將他那想將書丟進壁爐的手給扣住。「等等,你該不會……」他想起書中的情節,登時湧起一股想後退的衝動。

  「看完。」拿齊淡淡的說,「事關明年度的預算。」

  雖然很想拒絕,但一想到那筆連帝王都忍不住皺眉的金額,托洛斯也只能在資本主義的逼迫下重新打開書本……然而比起後面的情節,前面的情節已經可以說是非常溫和的改編了。

  在托洛斯臉色極其難看的閱讀時,拿齊卻似乎心情很好。他不但處理掉托洛斯擺在一旁的文件,甚至沒有因為方才與財政部特使的對談而對托洛斯破口大罵。

  他只是用一種比起平日還要悠閒很多的態度,看著自己的上司雙肩顫抖的看完那本書。

  「為什麼我是被操的那一方?」等到托洛斯抬起頭,第一句話卻如此具有震撼性。「這人真的理解人體嗎?男生哪來第二個洞?」他表情古怪,似乎不知道該用什麼評論才能表達自己的心中的不解與糾結。「琉璃那邊有案例嗎?我是說,不,男人怎麼可能……我確定我應該沒有……」

  「我會幫你問問。」拿齊說,語氣依然平淡,「你全部看完了?」

  「我倒是希望我沒有看完。」托洛斯一把將書本丟進壁爐中,隨著劈哩啪啦的燃燒聲,這足以讓他考慮調動權力查禁的汙穢書籍沒三兩下就化為灰燼。「這到底是什麼誤解?我的語氣是那樣的?不,我沒有這麼噁心吧?」他看著拿齊微勾的嘴角,氣更是不打一處來,「你到底給我看什麼狗屎東西?」

  「還行吧?雖然對人體結構的理解錯誤並且重複使用同一個形容詞。」拿齊的嘴角很快就平撫了下來,他的語氣彷彿在談論一件叛國陰謀或是邪教肆虐般的稀鬆平常。「以這年紀來說文筆不錯了。」

  「年紀?」雖然氣憤,但托洛斯還是聽出了其中的關鍵。「你知道是誰?」他走到拿齊面前瞪著他,「這可是褻瀆帝國官員!告訴我!」

  「這是命令?」拿齊忍不住又勾了勾嘴角,「還是你個人的請求?」

  「你他媽……」完全沒想到拿齊會照搬書中的台詞,托洛斯差點就噴出一聲國罵。「噢,對,親愛的,被幹的不是你,所以你才能置身事外。」他想著書中的情節,敏銳的想起前幾天的國宴。那天他碰了些酒,在體質的作用下最終是拿齊攙扶著離開的。「你當初是故意的吧?」從那本書對於帝國政治面的生疏以及背景推測,對方應該是宴會上的某位貴族成員。

  「我不懂你的意思。」當如冰山般的拿齊將視線轉開時,這個話題事實上便已宣告終止。「關於這件事,我有我的目的。」他走到壁爐前,用火鉗子翻了翻壁爐,看著那逐漸燒融的書皮。「你那碧綠如玉的雙眼一點都不好奇後續嗎?」

  「碧……媽的,死都不好奇。」托洛斯翻了翻白眼,「何況活著。」

  「我可好奇了。」拿齊盯著搖曳的火焰,「好奇如果某位富可敵國的公爵知道自己女兒寫了好幾本這類褻瀆帝國官員的書……」他聳聳肩,「會願意付出什麼代價換取調查局的諒解呢?」

  托洛斯馬上意會,「你還有其他本嗎?」他突然開始後悔起自己方才燒書的衝動,但又明白拿齊沒有阻止自己的話肯定還留有後著。某種程度上他跟拿齊確實通過有些病態的職場環境培養出超越一般上司與下屬的默契。

  「你說呢?」拿齊眨眨眼,「我聽說這位作者的大作在上流圈子的女性中得到了非常好的回響,第二部正在印刷,第三部已經開稿。」

  「是嗎?」托洛斯順著拿齊的視線,看向方才他親愛的副局長與令人頭痛的特使面晤的房間。

  不論這位貴族是誰、要寫些什麼或是幻想些什麼都沒關係。

  托洛斯只希望她的父親出的錢能夠剛剛好彌補藥師暴走的修繕費……當然,如果有些許能夠填補自己的心靈創傷就好了。噢,如果琉璃那邊有辦法重現出書中的「第二個洞」就更好了,他知道很多關於性別間刑求的方法與讓人難堪的羞辱方式。

  至於拿齊怎麼拿到書、能不能拿到後面的書,以及如何掌握作者的身分……托洛斯一點都不擔心。

  畢竟就像她寫的那樣。

  調查局永遠看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