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 《意義之國》 「你必須給我一個意義,才能進去。」守衛舉著本子,嚴肅的說,「時間是很寶貴的,我們國家裡的不管是何等公民,都在盡自己的職責,如果我隨意的放人進去,是對他們的不尊重。」 「——我說啦!」亞利斯邊咋舌邊彈舌,拉長的語調就像是街邊的小混混一樣輕佻,「我們是來觀光的!」 「我們國家並非觀光之所,請您移步他方。」守衛說,「我們除了我國的人民外,沒有任何值得稱道的地方。」 「不不不,錯了錯了,貴國家認真生活的人民正是我們想要觀看、欣賞的風景。」亞利斯說,「你也想過自己的付出被人看見吧?如果每個人都在認真工作,那麼就沒有人有時間來觀賞他人的成果了。而我們就是為此存在的。」 「⋯⋯」守衛似乎有點被說服了,沈默的撇開頭。 亞利斯看著守衛軟化但關上耳朵的樣子,嘆氣,從空間包裡拿出一袋香料,「我也不想的⋯⋯唉。我們是作為遊商來的,這樣有『意義』了嗎?」 「有了。」守衛在本子上登記兩人的名字,打開銅製大門旁的小木門,「還請進。」 從入口進入後,所先入目的是一整片的麥田,到了收割的季節,飽滿的穗壓低了挺直的麥桿,彎曲的弧度和田中彎腰收割麥穗的人一樣。 再往遠處看去是風車,更遠的地方被農莊和山坡上的麥子擋住,看不到了。 這是豐收的季節,如果在其他地方,或許能聽到農家的聲音,在這裡卻是一片死寂,眾人都低頭做著自己的事,沒有農人活動休憩時的閒聊、沒有任何一絲多餘的聲音。 就像一台巨大的機械,所有齒輪螺絲都在固定的地方,鏈條也上了恰好的油,一切是那麼的絲滑、流暢—— 「那麼的無趣。」 在經過農莊的柴房時,沃爾特率先聽到從裡面傳來的叮叮聲,像是鐵器敲擊瓷器的聲音,仔細聽才發現是一首不成掉的小曲,似乎是偷渡到柴房的碗不夠,有些該有音符的地方被迫沈默的度過。 亞利斯聽了一會兒、分辨出缺少的音符後,便拿出自己的魯特琴,在對方缺少的部分補上。 被魯特琴乍然響起的聲音驚到,敲擊的音樂停了一會,有點猶豫的女聲從柴房的通風口傳出:「誰?」 「遊商⋯⋯喔,騙順口了抱歉。是來觀光的旅人。」亞利斯說。 「騙人,門衛大哥不會、國家政策也不允許人進來觀光。」少女直白的戳破謊言。 亞利斯在對方看不見的地方聳聳肩,看著沃爾特三兩下跳上牆頭,好奇的把頭擱在通風口往裡面張望,「那就是帶著好奇小貓咪到處玩的人。」 沃爾特往後瞪了一眼,不解氣,向亞利斯踹了一腳,被有預防的青年輕鬆躲過去了。 「你也喜歡音樂嗎?」少女問,似乎是和窗口的沃爾特打了招呼,亞利斯看到沃爾特伸出一隻手揮了揮。 「當然,不然怎麼會隨身帶魯特琴呢。」 「那個叫做魯特琴嗎!好厲害的樣子!」少女的聲音高起來又低下去,「⋯⋯真好啊,可以在外面,還可以玩音樂。」 「怎麼說真好,你們國家不能玩音樂嗎?」亞利斯看了看正高的太陽,貼緊牆沿的陰影蹲坐下了。 「只有身分尊貴的、不用勞動的貴族才有玩音樂的資格,他們的階級不需要為了低階的意義而勞動,於是國家便讓他們提供『情緒價值』。」少女嗤笑,「把人用血脈分成三六九等,把知識用權力掌握,真說白了就是驗證那句話。」 「什麼話?」 少女不屑的聲音傳出:「階級、權力、金錢靠性傳播。」 「這句話也是因為被你們認為是有『意義』才傳下來的嗎?」 「⋯⋯是呢,這樣一想,我好像也沒什麼資格嘲笑他們。我連自己的未來都不保了。」 「為什麼被關在這裡?我看現在正農忙,小孩都出來勞動了,你卻被關著。」 「因為豐收後是『神明結婚的日子』,而我是『新娘』,他們怕我逃跑。」少女說,「本來是約好賣給村尾的老騾夫,但是他們說神明顯靈選中我了——笑死,狗屁神明,一年娶一個新娘,活了幾百年啊臉這麼大。」 「哈!」亞利斯和憋不住笑、不小心從牆上滑落一截的沃爾特對上眼,問:「你覺得這個有『意義』嗎?」 「沒有。」少女斬釘截鐵、毫無猶豫的說。 「那——我們救不了所有人,但可以救我們能救的。」 沃爾特跳進柴房,拿出小刀對準少女被繩子捆死的腳,亞利斯走到柴房門口,三下五除二的用隨身帶的鐵絲打開沈重的大鎖,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陽光還直直的在頭頂,但光卻從門口漫射進來,照亮了靠近出口的地方。 「你願意去看看世界嗎?哪怕它可能沒有你想像中那麼有『意義』?」 少女主動把腳踝的繩結撞進刀口。 「哪怕這世界有很多事情會讓你失望。」 少女站起身,將手上的結對準刀口揮下。 「哪怕沒有力量。」 少女扯下身上的圍裙,把破碎的瓷碗打包。 「哪怕——」 少女打斷亞利斯的話,「哪怕我孱弱渺小、哪怕我聲勢微弱、哪怕我在他們眼裡一點『意義』都付不出。」少女說:「我也要救我自己,再救那些人。」 「人自救,後救人。很高興你沒有被迷昏頭到現在就想去推翻神明,這樣我可能沒辦法偷渡你出去。」亞利斯攤了攤手。 「什麼偷渡,講這麼難聽。這是我走回我的道路,哪怕在他們眼中我是在退步。」 亞利斯站在陽光之下向少女伸手,那頭金髮在光的照耀下比陽光更加燦爛,就像是天上不會落下的星火一樣。 星火說: 「告訴你一個秘密,只要走起來,不管往哪個方向,都是前進。」 「不用他人,一切都有自己賦予的意義。」 2024/05/15筆。 |
Direct link: https://paste.plurk.com/show/34MCTQ3fa2G226RT8lY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