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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典｜願你我當能被世界溫柔相待】


　　強忍著眼淚。

　　少女匆匆離開祭典會場，頭也不回，朋友們的呼喊，入不了她的耳。

　　每一步伐都沉重如鉛，胸口好似被一塊大石頭壓住，紊亂的呼吸與思緒絞在心頭，少女下意識握緊拳頭，即便陷入掌心的指甲帶來疼痛，她也無所謂。

　　畢竟，心靈上的痛，遠遠勝於一切。

　　無論如何也無法抹去，剛才印入眼簾的畫面——交往的對象和不認識的女孩手牽著手。

　　一週前，少女把夏日祭典的宣傳單遞戀人，嚷著要一起去逛，留下這個夏天獨一無二的回憶。然而對方因為打工排班的關係，語氣夾帶幾分遺憾與惋惜地拒絕她的邀約。

　　免不了婉拒而生的難過，少女嘴上說著沒關係，實際上還是頗為失望，臉上的笑容顯得有些僵硬。因此，她只好私下與三五好友相約前去祭典。

　　卻沒想到，夜晚才剛拉開序幕，會場氣氛漸漸活絡，自己竟然見到這令人無比心碎的情景。

　　＊

　　一刻也不願停留在那兒，少女搭上回家的公車，挑了個靠窗的座位。

　　車窗倒印著半個臉龐，眼眶再也含不住淚水，無聲無息地劃過雙頰，肆意滴落到浴衣上。

　　所有的悲傷都在此刻傾瀉而出。

　　「為什麼呢？」少女道出模糊的疑問，沒有人解答，她甚至也不清楚自己想知道什麼。

　　感情的路上，她沒想過會發生這樣的事，這一年來的交往，彼此膩在一塊的時光，是如此甜蜜又幸福，即使發生摩擦，終會迎來和好，少女認為，這段關係會一直一直持續下去。

　　是什麼時候，他改變了，她卻沒發現？是什麼時候，兩人中間產生隔閡，她卻沒察覺？

　　玻璃上，她凝視自己的眼淚無止境流下。

　　不過幾站的路途，少女隔壁的座位不再是空著，取而代之的是帶著幾分玫瑰清香，一名衣著白襯衫搭黑褲的OL。

　　——別造成他人的困擾才是。

　　少女趕緊包包抽出幾張面紙，稍微擦拭了眼角與淚痕。她也思忖，若是這麼早回到家，被父母見到自己花掉的妝與這張哭臉，定是會問清楚，才肯罷休。

　　她得利用通車這段時間，補補妝，並學著控制自己的情緒。即便悲傷染上整個人，也要壓抑著，所有的痛，包括淚水，通通留在心裡。

　　少女輕輕深呼吸，試著緩和自己，爾後拿出粉餅，細細修補臉蛋。與其想些令人難受的事，不如做點其他事情也能轉移注意力。

　　餘光稍稍能瞥見隔壁的女子拿出筆電，手指靈活地敲打鍵盤。

　　在公車行駛途中，竟還能俐落使用電腦，少女默默佩服著對方的本事。

　　＊

　　正當她結束補妝，將隨身物品收進包包，打量著距離到家還有幾站的距離，身旁卻傳來微微的啜泣聲。

　　少女以為是自己的錯覺，悄悄撇頭一望，女子的十指依舊沒有離開鍵盤，但雙眼閃爍著淚光，細長的睫毛幾乎被浸溼，淚珠不爭氣的落下，輕打在白皙的手背，她緊咬著下唇，不知是口紅的紅，抑是要滲出鮮血的紅，在此時特別明顯。

　　儘管女子有意克制自己抽噎，終是引來其他乘客的注意，但似乎沒有人上前關心，不過是抬頭一瞥，多數人下一秒又回到手機的世界，築起一道冷漠的高牆。

　　模糊的視線讓女子難以聚焦在筆電螢幕，她便用手指拭去擾人的水珠。

　　這些，身為坐在一旁的少女，全都看入眼裡。

　　「不嫌棄的話，請用。」

　　她遞出剩下半包的面紙到女子面前，雖然方才自己用掉了幾張，不過有總比沒有好吧。

　　少女並不清楚女子發生什麼事，但她猜測，若不是一個人的情緒被逼到臨界點，或是遇上壓垮自己的最後一根稻草，否則是不會在公車上讓情緒潰堤的。

　　任誰也不會願意如此。

　　女子的背後，也許有他人看不見的壓力或是煩惱，令她無法喘氣。

　　「謝謝……」女子先是愣了下，才緩緩接過面紙。

　　待對方收下後，少女轉向窗戶，她沒有向對方搭話，而是任由路邊景色如跑馬燈般流過她視野。畢竟，此刻的她依然脆弱著，無法理好自己所有的情緒，更不用說去安慰他人了。

　　＊

　　令人熟悉的街景不知何時悄悄到來，少女這才回神，伸手按了下車鈴，起身準備繞過女子往車門走去。

　　而她倏然被一股輕輕的力量拉住，回頭望見女子遞出一張小卡，興許是趕著刷卡下車，少女不帶猶豫接過那張卡片。

　　兩人什麼都沒說。

　　兩雙眼睛不約而同有些淡紅。

　　＊

　　下車後，少女仔細讀了卡片上的文字。

　　謝謝你的面紙。
　　其實我在公車站的時候就看見你在哭泣，也許該被安慰的人是你才對。
　　但卻是你反過來照顧我，你無疑是個貼心的好孩子。
　　今天發生了一些事情，導致我無法控制好自己，不好意思造成你的困擾了。
　　雖然只是我的個人推測，也許你也和我有類似的遭遇也說不定。

　　即使生命待人如此刻薄，願你我當能被世界溫柔相待。


　　字裡行間藏著溫度，少女也注意到，因車子晃動而顫抖的筆跡。

　　原先傷痕累累的內心，好似被注入了幾絲暖意。

　　＊

　　一張卡片，半包面紙，其實已經勝過千言萬語。

　　成為彼此心中不言而喻的關心與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