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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 續篇


(1)

黑澤有喜歡的人的消息在校園裡漸漸傳開來，大家雖然好奇著這位幸運女孩的存在究竟是何方神聖，卻也總是找不到任何相關的跡象。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過去了，安達發現他碰見黑澤被告白的次數銳減，倒是，黑澤出現在他身邊的機率變高了。


在走廊上碰到了，黑澤或許會和安達問候個幾句，但總是很快地，黑澤身旁會簇擁上一群人，談天說笑地將他從他視線中帶開，於是黑澤遠遠望著安達點頭跟他示意，然後抱著書或畫具，轉身離去的背影。


安達有時在那棵大樹下畫畫，有時在圖書館看書，有時候則是坐在球場邊的座椅上發楞，黑澤發現他的時候，安達大多是一個人，但他不覺得安達看起來很孤獨，反而覺得，安達就像清晨的太陽，暖暖的發光，周圍的景色是溫和的，不帶著孤寂。


在樹下相遇的時候，他們不一定有交談，有時黑澤只是坐在大樹的另外一邊，看著書或發呆，而安達依舊是在自己習慣的位置上，畫著眼前風景，畫下最近感興趣的事物。


這樣交集的景色過了半年，那是黑澤第一次遇到安達笑得如此開心，身旁有著誰，帶著眼鏡身材高挑的男孩，帶著點文學氣息，猜想著他會是安達的誰，而心裡出現自己難以解釋的苦悶，那天，他試著坐在安達常坐的大樹下位置，看著安達常望向的景色，想著，原來以前那些女孩看著他的眼光是這樣。


第一次， 在他正視自己感情的時候就該知道，喜歡不只有開心的情緒，還含著些許苦澀的滋味。





(2)

「找到你了…」


原本很開心的聲音因為發現眼前的人入睡了，而突發地消音，輕輕地走向那個身影，黑澤屈膝地蹲在安達的面前，好好地仔細地，看了一會兒，風吹亂了安達的瀏海，也吹撥著黑澤的心。沉穩的呼吸聲很像風的低語，安達即將要倒下的側身被黑澤承接著，靜悄悄地將姿勢移動到安達的身旁，把頭輕柔地靠在自己的肩上，以自己也看不見的溫柔，對待那個他不敢傾訴心意的對象。


幾分鐘過去了，在無人經過的景色中，他們這樣依偎的坐著。


醒來發現身旁是黑澤，安達著實嚇了好大一跳，頻頻地道歉，為著自己的失態感到羞赧，他發現黑澤只是笑著揮揮手說沒關係，剛好他也想要休息一下，擔心安達倒下撞到樹，才剛好，剛好坐在他的旁邊。


「這樣啊…真的不好意思…」


安達在這裡小憩一會兒不是第一次，但是是初次感覺到，夢裡好像有誰撥了撥他的瀏海，而他，好像還對著那個人喊了黑澤的名字…這一切都讓他覺得很奇怪，而且一睜眼看到的就是黑澤，這讓他不禁心亂了分寸，也瞬間忘了呼吸的節奏





「安達有喜歡的人嗎？」

「嗯？」從畫中一抹綠色顏料中抬起頭來，視線看向黑澤，眼中帶著疑惑

突然的提問讓安達傻愣著，這是他們認識一年多來，黑澤第一次問到他的感情世界

「沒事，只是很好奇而已…」


黑澤自己搖搖頭，突如其來的詢問應該讓安達不知如何是好吧，不該讓安達感到困惑的，雖然他真的很在意，在這樣剛好的天氣下，微風吹來輕柔的瞬間，就這樣地問出口，唐突卻也很真實的情感。


「喜歡的人啊…我在想，我可能不太清楚喜歡是什麼感覺…」


咬著畫筆，安達好像這樣才能夠進入思考，倒是黑澤出現驚訝的神情，他其實沒想到安達會回應他的，而這個答案，其實很安達，沒有別的形容詞，卻也讓他好像很能接受。


黑澤沒有回應安達，低下頭來，思考著自己方才問出問題的心情，到底是想聽到什麼樣的答案，安達有沒有喜歡的人，心裡有沒有辦法留一個位置給他，甚或是，自己能在他的生命中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太多的思緒混雜，他只感覺到迎面而來的風很舒適，溫度也是，眼前的景色都沾著恰好的顏料，塗抹著該有的顏色，而自己的心中有股情感在發酵，無限地在膨脹…




安達聽見黑澤說，喜歡他，很喜歡。

那瞬間，他覺得自己心中沒有任何一個詞語可以形容這個感覺，也畫不出來。

然後，他在聽見黑澤的告白後，哭了。




他看過好幾十次黑澤被告白的場景，記得那些女孩對他訴說情意時的神情和語氣，也記得黑澤在拒絕他人之後的嘆氣，更記得自己在那些告白場景中的模樣，是個模糊的背景，是個不被看見的身影，是個被說沉重的存在，是一個安靜沒有聲音的人。


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心情，他看著黑澤很真誠的雙眼，帶點顫抖又堅定地的語氣，還有疼惜的愛憐，笑著細數他喜歡他的部分，然後再跟他說了一次：


安達，我喜歡你。



那年，平靜的生活，因為對方起了漣漪，從此不再只有一個人的身影，而是多了誰的陪伴。





(3)

大四畢業的那年，兩人一起進了豐川公司工作，營業一課及二課，分別在各自的崗位上努力著，黑澤認真努力又帥氣地模樣，贏得所有人的歡迎，當然也免不了被許多女性爭先恐後地表達著喜愛。安達則依舊獨自像個小太陽似的在自己的位置上發光，不帶耀眼的光芒，而是踏實地完成每一項工作，細心地讓大家也都很能信賴。


相識兩年，愛情長跑七年，在邁入第十年，日本宣布同性婚姻法通過的那一年。兩人帶著戒指出現在公司，向眾人宣布結為連理的好消息。他們看見了藤崎小姐笑著，欣慰地拭去眼角淚水，也看見了六角大聲歡呼慶祝兩位好棒的前輩在一起的喜悅，還有浦部前輩拍手祝賀兩人說真是沒想到，不過你們真的很配的回應。


一切的一切都讓安達覺得，是兩個人，真的是太好了。


黑澤，可以愛上你，和你在一起，真的是太好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