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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岱爾酋長眼神漠然地將一捲,獸皮皮革製的地圖展開來,他佈滿蒼白毛髮的手顫抖著,在那塊地圖完全展開後,可以看見許多已紅色顏料畫上X標記印記的地方,那些密密麻麻的印記充斥於整個馬爾拉部落的領土,那些標記代表著"聖痕",是部落先祖於中古世紀設下的聖火壇或驅邪祭壇,這些我已經深刻地記於腦海深處,傳聞先祖們正是利用祭壇的力量,來驅除那些黑暗的、帶有"惡意"的存在與力量。 每次打開這張地圖,我的目光就會不自覺地注視在那個地方,那個地圖上,唯一沒有任何一個聖痕標記的地方,那個被部落領土上密密麻麻的聖痕,包圍起來、獨立出來的領土 — 布魯克斯,唯獨那片土地、唯獨那座小鎮的領土區域,一個聖痕標記也沒有,而這就是酋長時常提起的"不祥之地",但那塊在部落裡被視作萬惡之源的土地,卻也是我破碎記憶中,存在著某種美好人事物的地方,我因為在童年時期的某個時刻,因不知名的原因,導致我失去了有關童年時期的大多數記憶。 其中最多的部分包含著我的朋友,我雖然想不起童年時期的部分記憶,但我卻能打從心底知道,那些都是我該去回想起來,對我來說都是重要的東西,而最初想起第一塊記憶碎片的契機,則是我在整理房間的行李時,意外發現埋藏在行李中,與童年朋友們在湖邊的合照,我就是因此恢復這少部份且破碎記憶的,但我想要知道,應該說回想起更多有關照片中朋友們的事,因此我思考著也許只要我回到小鎮,去接觸更多與童年回憶相關的人事物,我一定可以恢復全部的記憶,而且我也深信這麼多年來,朋友都沒有聯繫我,他們一定也與我一樣失去了這段記憶,因此我必須將一切恢復原狀,於是我在參加完部落成年禮的數年後,終於下定決心要回去那個小鎮。 「即便如此,你還是想回去一趟?」 我堅決地點了點頭,並且用真誠的眼神看著酋長,沉默許久,亞岱爾酋長將長長的木製煙管從嘴裡抽出,他呼出一大團帶有藥草氣味的煙霧,他搖了搖頭且嘆了口氣。 「果然還是鬥不過年輕人的固執,也罷,既然是對你重要的記憶,那就努力去重拾吧。」 亞岱爾酋長從木頭矮櫃的抽屜中取出一柄短劍,那是曾接受祝福儀式加持過的破邪短劍,接著他起身,又從有半層樓高的大櫥櫃中,取出另一柄也是受過儀式加持的破邪長劍,接著酋長將兩樣寶物放到我面前,而我則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酋長我不能收下......」 「拿著吧,我可不希望我最愛的族人,被那片土地上的"東西"給傷害。」 我點點頭接受了酋長的好意,我半跪在他身前,真誠地鞠躬道謝,隨後我回到房間,背上我的弓箭袋與木弓,裝備上酋長給我的破邪長劍與短劍,我從房間裡找出童年摯友們給我的數條頭巾,我將它們分別繫在四肢上,同時將我自己的深紅色頭巾給綁在額頭上,最後,我打開寶物盒,從中拿出那條繫著一顆黑色水晶的項鍊,那是能夠證明我過去努力與付出的證明、證明我的價值是存在著的物品,同時也是帶給我這個本該是凡人的人,能夠擁有神奇力量的信物,我露出淡淡地笑容,踏出房門,我獨自一人走在森林小徑,緩緩地朝布魯克斯小鎮的方向邁去。 一路上我的思緒萬千,我努力想要在腦海裡回想起,那些我認為曾經存在的美好事物,但卻只感到一絲頭痛,但我仍是深信著那些記憶的存在,現在的我,在通過成年禮的考驗後,我已經是一名部落勇士了,同時因為我過去的神奇經歷,使我擁有了能看見靈體、感知到某種存在的體質與能力,現在我也是一名部落靈媒。 而這次重新回到小鎮,除了是要拾回對我重要的,但卻被我遺忘掉的記憶碎片外,我也打算發掘並找出,布魯克斯小鎮上隱藏的怪異與酋長所畏懼的存在,我認為那些邪惡的存在,一定不是無中生有的,而導致它們誕生的真相與源頭,也必須從那片土地被挖掘出來才行,必須讓所有人知道埋藏於歷史洪流中的真實,而這也是我特別感興趣的事,對於這些超自然存在,以及部落長老與酋長們所常提起的古老故事,我一直都很感興趣,而馬爾拉部落是我的最初發源地,也是我出生的地方,但會造就現在的我,這一切都還得從頭開始說起...... 我叫賽德里克 · 克拉倫斯,出生於北方國度小鎮,布魯克斯鎮外山林深處,一個充滿靈性名叫馬爾拉的原始部落,部落的文化重視生死有命,崇拜著自然生靈、也深信著輪迴與靈魂的存在與意義,也重視著自我價值的實現,我們馬爾拉部落的族人喜好使用特定植物製作香燻與香氛精油,同時也喜好以生物的骸骨來進行,各項神奇的儀式 其中部落裡的住民因價值觀不同,也分作截然不同的兩派人,一派崇尚著善念與靈魂的實現,深信每個人都有守護靈魂的天使來庇佑,同時宣揚人們要執行善念來使自身的靈魂昇華,進入下一個更好的階段或輪迴 ;另一派則專研黑暗古老的古神儀式,甚至是能夠出賣靈魂,與惡靈交易的儀式與黑魔法,他們則深信唯有將某種重要的人事物獻祭出去,才能換取生命的延展或是靈魂質量的提升。 部落裡的長老團是由亞岱爾酋長,帶領數名聰慧的長老組成的團體,當時尚還年幼的我,十分喜歡待在年邁的長老或是亞岱爾酋長身旁,其中一位長老還是我的爺爺 — 杜魯 · 克拉倫斯,爺爺是我從小最親的家人,兩位父親早期因長年在外打拼,甚少回來部落,他們因工作繁忙而將我留在部落,交給杜魯爺爺照顧,爺爺有空時,便會將部落流傳的數個神話故事與預言說給我聽,而當時還年幼單純的我,則愛上了每個故事裡的劇情,並對神靈傳奇與守護靈魂的天使的故事倍感興趣。 在我六歲那年,擁有高學歷與從事專業科技的父親們,因工作的變更,再加上本就不喜歡部落裡,較為傳統與原始文化及生活的他們,最終選擇帶著我離開部落,因此我遠離了大自然與純樸的家鄉,來到國外展開新生活,而我也不得不離開敬愛的爺爺,我與父親們來到了,位於南方國度的古斯塔夫小鎮,但導致我擁有靈異感應體質的經歷,這才剛要發生。 父親們總是在忙碌,但相對的他們的薪資相當豐厚,那是一直住在部落裡的其他族人,一輩子也無法賺取到的錢,我們後來住在這個國家最先進且富裕的城鎮,還買了一棟大房子及豪車,父親們買了很多玩具給我,還請人照顧我的生活作息,我想這都是為了要彌補,因平時工作無法在家花時間陪伴當時還年幼的我所做的補償,但兩位父親之間時常吵架,時而爭吵之後要使用何種方式,將我培養成一個有才能的孩子,時而為了工作與家庭間的平衡而發生爭執,但他們卻從未想過,當時的我只是想要自己的父親,能夠多花點時間陪陪自己。 一年後的某天,父親們終於抽空,安排了要帶我來到當地知名的遊樂園玩耍,當時我因父親們終於能從百忙之中,抽空陪伴自己而感到無比開心,而這也是這一年當中,我極少數能獲得長時間親情陪伴的時刻,我們在遊樂園裡遊玩了許多有趣的設施,買了很多可愛主題造型的糖果,還一起拍了紀念照。 在旋轉咖啡杯裡,我被兩位父親包圍,我的雙手抱著剛才父親從攤位上打來的大型恐龍布偶,此刻的我心裡暖暖的,感受到了一直渴望的親情與幸福,不久後,我們一家三口結束了旋轉咖啡杯的遊玩,我們走出設施,朝下一個設施走去,三人在假日前來遊玩的人群中穿行,但是突然有一條手臂猛然從人群中竄出,一把將當時年幼的我給拉走,將我從父親們的身旁奪走。 隨著一聲槍響,人群轟然散開、逃竄,其他孩子被巨響嚇得尖叫了起來,哭喊聲響徹雲霄,此時的我被那名身材高大壯碩的陌生人給抓住,剛才對空鳴槍的槍枝,此時移到了我的太陽穴上,我因害怕開始掙扎,同時兩位父親也著急地請求綁匪不要開槍,並答應會同意綁匪的任何要求,此刻周遭樂園的工作人員也及時通報了警察,因綁匪手上有槍,所以大多遊客都選擇逃跑,沒有人鼓起勇氣上前拯救或幫忙。 綁匪的面色沉重,但眼神中卻閃著瘋狂的光,他不斷喘息著,口中咆嘯著無人能理解的話語,彷彿像是瘋了似地,眼中沒有任何人,綁匪的爪子,悄悄地伸向了版機,逐漸接近那個能夠引領我,走向死亡結局的按鈕。 突然,我聽到樂園設施後方不遠處的樹林,發出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那聲音愈來愈靠近,也愈來愈清晰,就在綁匪與父親們互相對峙,就在他們誰也沒注意到時,我的目光被某種東西吸引住了,而那個躲在樹林陰影中,發出古怪聲響的東西,逐漸現出了原形。 那是一個身形無比高大,至少有三米高的龐大人形,那個「 生物 」的外觀十分詭異,即便是當時還年幼的我,一看也知道它並非是世界上現存已知的生物,那東西有著一身鉛灰色且乾燥的皮毛,纖細的軀幹,還有著修長無比的四肢,然而那雙臂的末端卻不是爪子,而是槍管一樣的構造,唯有槍管頂端覆蓋的金屬利爪造型的鎧甲,才能讓人回想起這個部位,原先應該要要是爪子的構造才對。 那東西還有雙肌肉發達的腿,看起來它的彈跳力十分強大,且有著少許鋼鐵般的護甲覆蓋在其腿部,然而最詭異的是頭部的部分,本該是面部五官的地方,現在卻是一把槍的構造與外觀,槍枝頭部的頂端,有兩條長長的金屬覆蓋的耳朵,如同天線一般十分地長且聳立著。 那個巨型但卻纖細的人形「怪物 」,一點一點地走了過來,但那個移動的軌跡與方式,卻十分地怪異,如同訊號斷斷續續的動畫影片裡,正在行走的人物角色一樣,它的身影一閃一閃地跳動著,閃爍著如同電視螢幕壞掉時,會出現的彩色雪花,而這也使得他的移動方式像是短距離的瞬間移動,此時那「怪物 」與控制住我的綁匪正面對上了。 「哈......哈! 我就知道我沒瘋! 人們都說我瘋了,但我就知道它們是真的存在於...... 」 碰! 隨著一聲響徹雲霄的槍響,瘋狂的綁匪的腦袋上被開出了一個血淋淋的大洞,如同一朵艷麗血紅的玫瑰,綁架我的綁匪轟然倒下,而我也跌坐在地,在那一瞬間,它與他相互對視著,我不知為何,對於眼前的詭異怪物一點也不感到害怕,怪物槍口般的頭部冒著灰白的硝煙與騰騰的熱氣,此時的我竟然有一絲想要上前,與怪物更親近面對面的念頭,那種感覺我也說不好,就好像見到許久未見的親人那樣,令我感到了一種微妙的安全感。 「你......你是......你是真實存在的? 你就是屬於我的「守護靈 」?」 我用那稚幼天真的聲音,看著眼前的「怪物 」問道,我認為眼前拯救自己的東西,就是爺爺與酋長曾提過的「守護靈魂的天使 」,從很久以前我就對此十分好奇,我已經向爺爺與酋長問過了很多有關於,部落間流傳的守護靈魂的天使的故事,因此我深信眼前出現的怪物,就是來拯救自己的「守護靈 」。 「怪物 」靜靜地看著我,沒有眼睛的面部,此時卻彷彿給人一種,它正盯著我看的感覺,染血的槍口仍冒著煙霧,起風了,揚起的沙塵將樂園給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怪物 」面對著我,彷彿像是要說些什麼似地,它顫抖般搖晃不定的頭,使我不清楚它對於我剛才提出的疑問,究竟想要點頭確認還是搖頭否認,不久後,它那槍管般的一條手臂,輕輕地拍在了我的頭上,像是種撫摸。 但是下一秒,遠處的空氣扭曲了,像是個漩渦般的洞穴,那「怪物 」像是突然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給抓住,緊接著它被那股力量使勁地拉離了我,「怪物 」向後方的洞穴口飛去,它的身影逐漸扭曲成一團,朝那個洞口飛去,最終它的身影完全地消失在我的眼前,而那個扭曲空間的洞也消失了,風也再在這一刻停了下來,隨著眼前的怪象消失,我的雙親跑向我,痛哭地將我擁入懷中,也是在這時,數名持槍的警察也跑了過來,我清晰地看見,其中一名警察手上的槍正冒著硝煙,最終他們帶走了被擊斃的罪犯,並清理了現場。 然而在那天後,無論我如何向兩位父親訴說自己,當初看到「守護靈 」開槍殺死罪犯,拯救自己的事情,然而當時也在場的父親們,卻像是看不見「守護靈 」似地,完全不知道我再說甚麼,只是生氣地要我別亂講話,別整天想東想西的,而這件事也就這樣告終了,而也是從這天過後,我的體質產生了變化,我能夠看見一些其他人看不見的存在,同時我也發現我竟然患有恐慌症,而首次發作則要從另一件事件開始說起...... 在我上小學一年級時的某天,我與其他孩子列隊,在老師的帶領下從A棟教學樓,準備跨越操場前往B棟教學樓,但那時我卻突然被某種東西吸引走了注意力,我獨自脫隊,追著那個發著黑煙的東西,那是一個披著風衣般的黑色人形,但它的身形並不高,頂多高我十公分左右,我不斷追逐著,想要釐清它的面貌,但最後我跟丟了它的行蹤,因為它鑽入了地下室的石牆裡,獨留我一人在牆後。 此時我才發覺自己正身處於黑暗的地下室,身旁早已不見老師與同學的身影,我慌亂地四處張望,老舊燈泡一閃一閃的閃爍著,我聽見了奇怪的哭聲,我靠近牆仔細觀察,但卻什麼也沒發現,我想離開了,但卻發現樓梯奇怪地被堆積的物品給堵塞,於是我只好找尋其他出入,最後看見了角落裡的一部電梯,於是我想也沒想就按下了按鈕,幸好電梯還能作用,我很快就踏進電梯裡,我按下了一樓的按鈕,但這時電梯裡的燈光卻突然壞掉,我頓時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處境,我害怕地哭了起來,此時電梯突然損壞,地下更深處墜落,墜落的片刻,竟彷彿像是永恆,而我隱約在墜落的剎那,聽見了無數的低語聲,還看見了電梯牆面浮出了無數臉孔...... 後來我醒過來時,已經發現自己身處於保健室的床上,我身上只有些微的擦傷,已經被人給包紮好了,老師因我獨自脫隊還跑到地下室而對我責罵,但很快就不再繼續責怪我,而是將我引領回教室,很快地下午舉辦了園遊會,無數人群湧入了學校,我不知為何開始感到焦慮與害怕,吵雜的人聲,彷彿與我當時在電梯墜落時所聽到的低語聲重合,我害怕地開始用爪子抓撓臉部,我冷汗狂流,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著,無端生有的恐懼感突然吞噬了我,即便我一直在安慰自己這一切都會沒事的,但它仍是發生了。 「一切會沒事的!一切會沒事的!一切會沒事的!一切會沒事的!一切會沒事的!一切會沒事的!一切會沒事的!一切會沒事的!一切會沒事的!一切會沒事的!一切會沒事的!一切會沒事的!一切會沒事的!一切會沒事的!一切會沒事的!一切會沒事的!一切會沒事的!」 我不斷地安撫自己,但是卻沒作用,我在人山人海中發出尖叫,老師與同學們全都被嚇到了,我急促地喘息著,胸口彷彿被重擊般疼痛,我喘不過氣,而老師似乎認為我是氣喘發作,因此他跑到我身邊,將我抱了起來,飛奔進保健室...... 這天父親們也請假,衝忙來到我身旁,但在把我帶去就診後,醫生卻查不出我身上有什麼異樣,於是父親們憤怒地賞了我巴掌,要我不要裝模作樣,更不要再那麼多人面前出糗,甚至讓他們丟下工作趕回來處理這件事。 然而在那天過後,我的"症狀"卻有增無減,我會在無緣無故下,無法預期地發作,而我一直到很多年後才知道,自己身上的問題是名為"恐慌症"的精神疾病,但至今的醫學也無法百分之百確定這種疾病發作的原因,以及能完全根治的解藥,而恐慌症的頻繁發作,也讓我在學校惹出了無數的麻煩,已經不知道是第幾十次,校長氣沖沖地把父親們叫來學校,而我也會因此被父親們臭罵一頓。 他們並沒有因為我的疾病而擔心我,反而將我視為老是找他們麻煩的怪異孩子,也是在我第一次發作後,同學全都將我視為怪胎,甚至是全體排擠我、霸凌我,他們會把骯髒的東西潑灑進我的書包裡、會把我最害怕的蟑螂丟到我的身上,會把我的文具藏起來或是偷走,導致我遭到父親的挨罵,我一直都再忍氣吞聲,我曾向老師們報告這件事,但老師們卻沒有太注重這件事情,頂多只會罵一下那些同學,而我反而會因為打小報告而遭到更誇張的報復,另外我也不敢向父親們提自己被欺負的事情,因為他們只會認為是我的問題...... 「我在你這年紀時,一下就學會了,你怎麼就不行?」 課後繼續替我補習的父親,用失望與憤怒的眼神直盯著我看。 「你為什麼老是學不會! 這東西難道就這麼難嗎?你到底有沒有腦啊?」 父親的嘶吼聲如鞭炮般的巨響,無間斷地在我耳旁炸裂著。 「為什麼你老是犯同樣的錯? 這邊不是昨天才教會你的嗎?」 「我們真的受夠你了,為何你會變成這樣?」 父親沮喪且惱怒地咆哮著,再度用皮帶狠狠地抽打著我的背,直到我的皮毛間滲出血來,此時此刻我討厭我的父親,我希望他們去死,我希望我能永遠地離開這個家,但我卻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產生出這樣的想法。 一次重要的聚會,我又突然恐慌症發作,因極度地恐懼而開始在會場裡大哭大鬧,哭鬧中我不小心撞翻了整張長桌,桌上的數個高貴花瓶、珍稀酒瓶與高腳杯全砸落在地,破碎成了難以數計的碎片,鮮花被酒水給沾濕,四散在會場的紅地毯上,因羞愧而憤怒的父親們衝了上來,然而他們並沒有給予安慰與擁抱,而是給了我一個響亮的耳光,自那天混亂的事件過後,父親們因我而顏面盡失,父親們在公司的名譽也受到了影響。 「你為什麼就不能正常點,像別人家的孩子那樣!」 「你的存在就是個錯誤!我們本不該將你生下來的!」 我也不願意變成這樣呀,但父親們似乎無法將心比心地換位思考,父親們不了解我身上的疾病與狀況,然而他們沒有帶我去看醫生,反而將一切都怪罪到我身上,他們只是認為我只是小題大作亦或是想引人注目罷了,甚至甚為我的發作只不過是,為了要逃避學習而想出來的把戲,他們只懂得責罵我、譴責我,而這也是他們對我說過,最傷人的話了。 不到半年後的某天,我便被父親們開車送往一處陌生的地方,他們什麼也沒說,將我與行李丟下車後,便靜靜地將車給開走了,而那也是我至今最後一次見到他們了,當時的我被送到了一所陌生的灰白色的教堂前。 「你好啊,相信你就是賽德里克了。」 一名身穿紫黑色神職長袍的獸人,站在了我身後,我看不出來他的種族,因為他臉上被神秘的銀白色面具與淡紫色的面紗給遮蔽,他連忙招呼著我進屋,此時的天空下起了雷雨,於是我也只能乖乖地聽從神秘的神父,隨他進入身後也許是我未來的家的那棟大教堂。 「我是塞謬爾 · 亞當斯,你的家人把你託付給我,以後還請多指教,我真誠地希望你能將這裡當成自己的新家。」 我忍住了原先就要潰堤的淚水,我的小手也擁抱住緊緊摟著我的神父,他什麼也沒說,而我也默默地接受了眼前的神父成為我的新父親,在那之後,我就在名為塞謬爾 · 亞當斯的神父的安排下,在位於北方國度,布魯克斯鎮上的這所大教堂中住了下來,塞謬爾神父安排我的住處,還安排了我到鎮上的一所學校上課,隨後我也發現這裡收留了許多被拋棄的孩子,其中有幾名甚至是自己學校裡的學生。 第二年我已經學會了獨立自主,但也開始變得沉默不再願意與人交流,這年我在生日當天,獨自來到一家咖啡廳,神父最近總是很忙,看起來沒心思替我慶祝生日,本想買片手工蛋糕來慶祝自己的生日,然而我的零用卻不太夠,但我沒有抱怨,因為我知道神父同時也要照顧其他孩子,所以我無法像以往那樣,有賺大錢的父親來支持生活的種種消費,我看了看手上的零錢,這些頂多能買杯咖啡,我也不清楚為何我年紀還小就如此酷愛咖啡,那種苦澀的滋味就彷彿我的人生,雖然辛苦但其中卻也不都是苦澀的,其中也伴隨著濃郁的香氣與回甘,我總是會在品味咖啡時,回想起父親們曾對我的好,即便他們大多時間都因我的恐慌症而感到困擾與憤怒,但他們在我發作前,在我還很小的時候,對我是非常好的。 這天我孤獨地坐在靠窗的四人座位,空蕩蕩的位置只有我一人,外頭天氣有點冷,下起了雪,我靜靜地看著菜單,準備想要點一杯咖啡來喝,在過去,父親們也好,導師和照顧我的人也罷,從來就不允許我喝,父親們總是爭吵著,總是對我的缺陷與課業成績感到失望,即便我曾多次試著按照他們的要求去學習,但卻總是無法獲得好成績、再加上總是會無緣無故恐慌症發作,在校園內搞砸一切,我想這就是我不配擁有親情、不配被人愛的原因吧,就因為我有那該死的恐慌症,也因此我總是被同學們欺負與排擠,但轉念一想,我相信沒有一個小朋友會願意,與一個隨時會崩潰、尖叫與大哭大鬧的怪胎做朋友吧,他們都是健康的正常人,無法理解我的病症也是理所當然的。 在失去親情後,我一直很孤單,即便現在的父親,也就是塞謬爾神父對我還算不錯,但他也因忙碌,同時還要照顧到每個被他收留的孩子,因此不可能總是照料到我的每一處,然而我其實不懂,為何自己什麼忙也幫不上,還會因恐慌症爆發而給他人帶來困擾,但這樣的我卻還是能得到神父的關愛,我真的不理解,這很怪對吧,有時我真的很討厭這樣的自己,要是能重來、要是能重新選擇自己的人生,那該有多好,我不求一定要生在富裕美滿的家庭,也不需要有好看的臉、聰明的腦袋或是健強身體,我只希望我能成為一個平凡的人,但必須是沒有任何疾病的人,我記得看過我的多名醫生中,其中一位曾提過,其實我的恐慌症並非是後天的,這種病其實也可能是天生就有的,只不過在日後因某些事情而被激發出來。 我曾想過,萬一我沒有發病,我能像個正常人,也許我的生活會有所不同,也許父親們就會同我發病前那樣地愛護我,但那是不可能的,自從我第一次發病後,一切就不同以往了,另外,自從我在教堂裡開始新生活後,我也多少看了點聖經,了解了神父平時在傳達的經文,然而我對此卻抱持著不同的想法,也許我從來就無法真正融入這裡,更不可能因此加入這個教派,倘若神父的教派所說的都是正確的,那為何他們聖經裡的神,自從我們誕生於世時,便知曉我們將來會如何成長,會如何死去,祂明明知道我們的痛苦,更知道我們會遭遇的磨難與死亡的結局,那又為何迎接我們的降生? 「這與我們部落裡老一輩的說法相衝了呢,我們信奉的古神與守護靈魂天使,並非知曉我們的命運與磨難,他們只是凝視著我們,並且在需要的時候......」 我自言自語到一半時,咖啡廳的店員走了過來,我向他點了咖啡後,便目視著他的離去,我轉念一想,說到生死觀,在我們部落裡曾有這樣的說法...... 「酋長曾說,死亡並非一定是痛苦哀傷的,對於某些人來說,死亡只不過是另一場偉大冒險的開端,也許......」 當我再度思考著酋長曾說過的話時,咖啡廳的店門打開了,懸掛在上的風鈴叮噹作響,有幾個人走入店內,我聽見了好幾個腳步聲,並且聲音正在逐漸接近我的方向。 「嘿!」 突然一個聲音叫住了我,將我從回想到一半的思緒中,徹底的拉了出來,只見四個眼熟的孩子朝我走來,領頭的是一名身材較高的鬃狼獸人,他身旁跟著一名有著天藍色與白色相間的狼獸人,緊跟在兩人身後的是,另外兩名體格瘦弱矮小的孩子,分別是灰色毛髮的長耳野兔獸人以及白鼬獸人。 「你怎麼一個人在......」 「嘿! 你怎敢坐在我們平時的VIP座位! 給我注意點!」 正當那名鬃狼孩子話說到一半時,突然被那名長耳野兔打斷,只見他睜大眼睛朝我高喊。 「哦!嗚......嗚......我很抱歉,我現在就離......」 我差點又要哭了出來,我被他嚇著了,我有那麼一瞬間,回想起了過去不美麗的回憶,是我因無意間坐在平時某個孩子玩樂時的鞦韆,而被那孩子及另外兩人手持石頭追打的回憶,因此我慌忙地站起身來,但那大吼大叫的野兔卻又用手擋住了想要離開的我,只見他臉上的表情又轉為笑容,彷彿剛才他的怒容只是在演戲,而另外三名孩子也分別露出了,一副"你又來了"的苦笑,接著那表情轉化成了友好的微笑。 「抱歉!抱歉! 我只是在開玩笑而已! 但你應該要有多一點的幽默感!」 此時咖啡廳店員將我點的咖啡送到我面前,然而那野兔仍自顧自地咯咯笑著,看起來對於自己的"惡作劇"十分得意,我則有些困惑地看著他,但我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品嘗自己的咖啡,後來那鬃狼與身旁的狼,分別把他們手上提著的好幾袋東西給放上桌,眼前的四人伸手將好幾個麵包、蛋糕、罐裝果汁及咖啡給擺放在我面前,緊接著那幾人朝我的方向擠了進來,體格較大的鬃狼與狼坐在我的正對面,而體格較為瘦小的長耳野兔與白鼬,則靠了過來,與我擠在同一排的座位。 「你現在要跟我們一起吃掉這些!」 鬃狼露出牙齒,他試著擺出燦爛的笑容,但那大大的尖牙卻顯得有點可怕,他身旁的狼獸人則露出溫柔的微笑,並把另一罐咖啡推到我面前。 「我們是同一個班級的,如果你忘記的話,畢竟你才剛轉學來沒多久,而且不太與人互動。」 狼獸人一邊微笑一邊拆開,裝有一塊玫瑰造型檸檬塔的包裝盒。 「我有看過你在學校的販賣機買過咖啡,希望這家的口味你會喜歡,他們的瓶裝咖啡和現做的不會差太多。」 這次輪到那瘦小的白鼬開口說道,他自己則拿了一罐果汁,並且開始喝。 「我...我不明白,為什麼你們要......」 我感到有些錯愕,曾經因自己的病,而備受排擠與霸凌的我,不了解為何眼前的同齡孩子會對自己好,我感到恐懼,恐懼的原因是我害怕自己突然發病,嚇跑了這些好像不是壞人的孩子們,同時我也不理解為何自己還與他們不熟,他們卻能對自己釋出善意。 「伊桑的叔叔給他的零用錢很多的!別客氣!」 那長耳野兔指著鬃狼笑著說。 「喂!那也不代表我會每天請客! 我還想存錢買之前說的那款電玩呢!」 「嘛!總之 我們不小心"買太多"了,既然你和我們是同班的,那就一起分享吧!」 名為伊桑的鬃狼辯駁著,但隨後又笑著回答,這次他的燦爛笑容自然多了,還帶了一絲友善。 「為什麼?為什麼要和我分享這個,這些看起來都好棒,我是說......」 我感到困惑,因為從來就沒有人對我好過,在我的世界中,本不該發生這樣的事,直到那狼獸人與白鼬強硬地把一塊,帶有巧克力裝飾的莓果蛋糕遞給我,我這才停止露出困惑的表情。 「為什麼不? 我們是同學呀,總之吃就對了!除非你不喜歡那塊蛋糕,那我可以跟你換,我的是焦糖白葡萄口味的!」 白鼬微笑著,並打量著我,似乎在觀察我對這件事的反應,接著眼前的四人開始介紹自己的名字,首先是名為伊桑 · 傑夫瑞的鬃狼獸人、接著是名為瑞特的狼獸人、名為里奇的長耳野兔獸人,最後是名為拉爾夫 · 卡迪爾的白鼬獸人,簡單介紹完自己後,他們看向我,我知道他們想幹嘛,但在我開口前,已經有人替我回答了。 「賽德里克對吧,我們還記得,畢竟老師一開始寫錯你的其中一個名字。」 瑞特傻笑地說著,同時朝他叉子上的那塊檸檬塔,大口咬下一角露出滿足的表情。 「是的,我叫賽德里克,賽德里克 · 克拉倫斯......」 我突然感到面紅耳赤,我的雙耳低垂著,心中五味雜成,因為我從未與其他孩子好好地交談過,更何況這次一次出現了四位,使我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好吧,趕快開動吧! 我們等等還要去公園玩,在看你要不要一起去!」 伊桑一邊吃一塊黑巧克力蛋糕一邊說著,而里奇也附和地大力點頭。 「好的,我想今天應該可以,謝謝你們......」 我拘謹地回答,並用刀叉切下一小塊莓果蛋糕,我的手止不住地在發抖,我有些緊張與焦慮,但我最後還是品嘗了一口,固定在叉子上的那塊蛋糕,隨後莓果的滋味伴隨著新鮮奶油與巧克力的風味襲來,那美妙的酸甜味刺激著我的味蕾,一種奇妙的感覺正在心中萌發,那是幸福的、獨特的、溫馨地,以及快樂和悲傷的綜合感觸,此時情感像是炸彈般,爆裂開來,有什麼從我的眼中落下...... 「哇! 你......你在哭嗎?」 「嘿...... 是不是你不喜歡莓果的啊?」 「笨蛋! 他不是不喜歡啦! 賽...賽德里克你.......」 「嘿...... 你還好嗎?」 孩子們驚訝地看著我,同時試圖安慰。 「我......我......嗚...我沒事,我只不過是......」 然而那四人並不曉得這天正巧是我的生日,我從來沒有真正享受過自己一年一次的生日,每次碰到我的生日,我的親生父親們,總是會恰巧在這段時間因我的狀況發生爭吵,要不就是忙於工作,而取消了約定好的生日餐,又或是單純覺得不算太重要而選擇忘記,而最近神父也沒空替我慶祝,但我一開始還是選擇不去亂想,就像是今天,我試圖自己獨自度過,遠離一切煩惱因素,即便我羨慕著那些有家人陪伴,一起度過生日的那些孩子。 當時我的期望與心中常存的願望,其實一直很簡單,我所需要的、所期盼的,就只是父親們可以在這天,不要如往常那樣責罵自己,可以給予我多一點,在這年紀該有的家庭溫暖,然而他們已經拋棄了我,即便如此我仍然渴求可以擁有多一點親情的陪伴,又或是能有朋友們的陪伴,同時能拿到一塊好吃的小蛋糕,又或是一份廉價的小禮物,而此時此刻從以前累積到現在的負面情緒,那些如同釘子般,刺痛著我的心,那些來自於過往遭遇,以及恐懼與不幸的釘子,如今在面對真誠的善意時,全都剝落了下來,有那麼短短的一瞬間,我不再感到心痛,也因此我哭得更厲害了,我也理解了自己的真實想法,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渴望擁有的,其實不只有親情的溫暖,也渴望著能不被他人排擠,能獲得真摯的友情。 在這天過後,我的童年時期,真正出現了願意對我好的人,我獲得了名為友情的種子,那真正的友情也正在我心中萌芽著,在那之後我便與四人成為了朋友,在不久後,我也在伊桑、瑞特、里奇以及拉爾夫的介紹下,陸續認識了其他位朋友,似乎是他們小團體裡的其他朋友,在接下來的幾年校園生活,我們的友情小團體,也將會迎來更多位,如我這樣,從外地轉學來此讀書的朋友,這些新加入的苗子,也將成為這童年小團體的一部分。 起初我是有些排斥地,因為我並不熟最一開始認識的那四人以外的孩子,因為我並不能保證其他的孩子是否也與那四人一樣友善,更重要的是我十分擔心自已的恐慌症,會突然發作,並且重蹈覆轍過往的糟糕經歷,現在我最害怕的就是,好不容易出現能夠對自己釋出善意的朋友,但卻因見證自己恐慌症發作的怪異模樣而被嚇跑,如今我已經嘗到了友情的甜頭,再也不願意回到,那個因自己的缺陷,而被人排擠與霸凌的日子。 但我打從心底最害怕與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在新的一年的暑假期間,那天是瑞特的生日派對,那是場由他雙親所舉辦的溫馨派對,當時瑞特邀請了包含我在內,來自於童年玩伴小團體的所有成員參加,其中還包含了幾個孩子的家長。 這天我來了,來到這個被禮物、大蛋糕、彩帶與美味佳餚填滿的派對上,孩子們都很開心,紛紛露出了笑容,而我也是如此,然而派對進行到一半時,我卻突然想起了,自己今天來參加派對,並沒有事先告訴神父,於是恐懼與焦慮開始在我心中蔓延開來。 終於神父還是來到了現場並找到了我,他少見地露出了生氣的表情,而我這時才想起我前天才答應他的事情,我今天一心顧著參加派對,完全忘記我昨天才答應神父,今天要陪兩名剛被收養不久的孩子,去蛋糕店買小蛋糕,同時我也因糊塗,而沒有察覺到與神父約定要幫忙陪伴孩子的日子,正巧與瑞特的生日派對衝突到了...... 結果後來我從神父口中得知,那兩名孩子因為等不到我出現,竟然自己離開教堂,跑到街上去亂逛,再穿行馬路時,被闖紅燈的汽車給撞傷,現在他們都在醫院裡接受治療,神父說他們只是骨折,好險沒有生命危險,但此時萬般的愧疚感與自責,充斥著我的內心,神父見我快要哭了,便沒有繼續責怪我,他了解我現在正在參加朋友的派對,於是他只是給了我一個擁抱要我先別難過,他允許我在參加完派對後,再回去找他,到時我必須跟神父去醫院看望那兩名,因我的疏忽而受傷的年幼孩子。 最終神父離開了,只剩下快要哭出來的我,雖然神父有照料到我的情緒,但這也是我頭一次看見他憤怒與責難我的模樣,等他的身影終於消失在視野之外時,我的腦海裡,開始感覺到了"恐懼"...... 我開始狂出冷汗,心臟瘋狂跳動著,大腦彷彿發出了靈魂的尖叫,精神與身心全都在震盪著,視線也逐漸失去焦點變得模糊,呼吸開始加快,且愈來愈難以正常呼吸,我想試圖集中所有感官,但卻一無所獲,大腦傳來了的警惕聲。 「冷靜下來!他已經走了!現在不可以發作!」 「現在不要! 不要啊! 我要堅持住!」 「冷靜! 神父只是有些失望,他之後不會拋棄我的......」 「現在不行! 要是被大家看見我發病的樣子......」 「我會被當成怪物......我會失去他們的......」 「恐慌症......就快要發作了......我......我就要控制不了......」 呼吸愈來愈困難,我拼命從嘴裡呼吸新鮮空氣,但卻沒有什麼實質的作用,反倒是暈眩感頓時襲來,最後一次,腦海中的警惕聲最後一次發出了最後通牒。 「一切會沒事的!一切會沒事的!一切會沒事的!一切會沒事的!一切會沒事的!一切會沒事的!一切會沒事的!一切會沒事的!一切會沒事的!一切會沒事的!一切會沒事的!一切會沒事的!一切會沒事的!一切會沒事的!一切會沒事的!一切會沒事的!一切會沒事的!」 即便我不斷地用虛偽的謊言來安慰自己,一切都會沒事的,但我最終還是沒法克服自己的恐懼,一切就這樣自然地發生了,我馬上轉過身去,開始逃命! 我還記得我在瑞特家的後院裡狂奔著,接連撞倒了好幾張桌椅,桌上的瓶瓶罐罐、美食與禮物全都摔落在地,我依稀記得瑞特其中一個雪花玻璃球的禮物,不幸被我給弄碎,派對現場頓時變得一蹋糊塗,我就彷彿回到了幾年前的聚會上,如同當時因恐慌發作,而被破壞掉的那樣,我曾經讓父親丟盡了面子,想必現在瑞特也會因我感到丟臉與憤怒吧,畢竟我把他的生日派對給搞砸了,我真是個糟糕的朋友,自責過後,無盡的焦慮與恐懼襲來了。 「哈啊! 啊......哈啊!」 終於對於神父可能會對我感到失望的恐懼,以及我對自己搞砸了瑞特的生日派對的愧疚與自責全都爆發出來了,這些情緒全都加劇了我心中的恐懼感,我大聲喘著氣,不時伴隨著撕心裂肺的尖叫聲,恐慌症已經發作了,明明神父沒有像是父親那樣,朝我臉上打出一個響亮的耳光,明明神父已經離開自己身邊了,但我依舊感到驚慌失措,,明明瑞特等人似乎正追著我,想要讓我冷靜下來,明明他們還沒開始責怪我,我卻認為壞事要發生了,卻感到了無窮的恐懼感將要吞噬自己,奪走我本來好不容易獲得的快樂與幸福。 突然發作的恐慌症,使我抱頭痛哭並且試圖從瑞特家的後院逃走,伴隨著歇斯底里地尖叫與喘息聲,在場的大人與朋友們全都因驚嚇而停下腳步,不知過了多久,幾個孩子冷靜下來後,緩緩朝我的方向走去。 「賽德里克!冷靜點!他已經走了!」 「賽德里克!你怎麼了!你沒事吧!」 恐懼將我拉到了黑暗的空間,在無端的恐懼中,我彷彿置身於幽暗且寒冷刺骨的深海,我試圖找尋掙脫的辦法,但卻感到無力,接著我好像聽見了某些孩子在說話,但此刻我的五感都像是被陰影蒙蔽似地,那些孩子的聲音十分模糊,就好像自己的耳孔正被黑色的海水給淹沒,來自他們的聲音是那樣的深沉與模糊。 「我知道啊!別再對我大叫了! 我需要靜一靜! 再給我幾分鐘,我一定可以靠自己克服......」 然而這次的抵抗也失敗了,疼痛感從我的胸口刺出,就好像他真的被利刃給貫穿一樣,就像是我正在與心魔交戰,但最終戰敗了,胸口被名為恐慌的惡人,用武器給刺穿那樣,我眼眶中的淚水如大小不一的珍珠般滾落,我張開嘴尖叫著,嚎哭著,症狀還在延續,如同被人種下的惡果正在萌發,最終綻放出名為恐慌與絕望的花朵。 「呼吸......我快要......不能呼吸了!」 皮毛下的皮膚彷彿在燃燒,有時又像是有無數驅蟲試圖鑽出,我感到全身都在發癢,但有時又變成了灼燒般的刺痛,我發了瘋似地抓撓著自己,扯掉了幾搓毛髮,明明自己的身體沒有傷口,但一切卻像是真實發生的那樣,我逐漸感到難以呼吸,心臟如同被人使勁擰成麻花的抹布般,擠在了一團,於是我哭得更加厲害,無端的恐懼,無來由的焦慮感與恐慌還存在我心頭之上。 「賽德里克!冷靜!」 「賽德里克!沒事的!大家都在你身旁!你只需要......」 朋友們的聲音再度於虛幻的絕望之海中傳來,我試圖去接收這些也許能成為救命繩的聲音,但聲音卻離我愈來愈遙遠,我感覺全身又突然不灼燒與刺癢了,現在我渾身都感到了寒冷,這便是恐慌與絕望所帶來的災難。 「控制......停下來!快停下來!我的身體!」 「他走了!他走了!他走了!他走了!他走了!他走了!他走了!他走了!他走了!他走了!」 「神父不會拋棄我的! 我的朋友也不會......」 我仍在不斷抓撓著自己的臉,淚水也止不住地滑落,鮮紅的血從被我撓破的傷口中滲出,伴隨著淚水落下,我痛苦的呼吸著,彷彿被心魔給扼住喉嚨般難受,我的呼吸愈來愈急促,雖然我想這能讓我在喘不過氣時好受點,但我又不能過快地加快呼吸頻率,不然焦慮感將會使我的大腦因誤以為缺氧,而不自主地加快呼吸,最終導致過度換氣症候群的併發。 「朋友們就在我旁邊,我不是孤獨一人的!我不是孤獨的!」 「我要控制住......停下來!快停下來!我的身體!」 我終於停止了奔跑,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我將它緊握住,使雙手保持握拳姿勢,接著我試圖讓緊握的手鬆開,一邊配合著呼吸的調整,我知道自己必須撐過這段煎熬的發作期。 「快點!快點!快點控制下來!」 我十分清楚,在陷入了這樣的情況時,最終還是只能由自己來控制住,雖然症狀通常不會維持太久,但對於發作時的我來說,每一秒鐘就好像永恆,約莫一年前,在我最近一次的發作時,明明我自己終於學會控制住了症狀,但現在我因為控制不住,又顯得有些失去信心了。 「我能做到! 我能做到的!」 「我可以的! 我現在不是一個人!我相信他們不會離我而去的。」 我的雙手不停地握拳接著鬆開,我猛烈地吸氣又吐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聲音再度出現了,是我的朋友們,終於我開始有些冷靜下來了,我可以感覺自己的心跳漸緩,之後便能再度聽清楚其他人的聲音了。 「深呼吸! 賽德里克! 你可以的!」 「沒事的! 大家都在你身邊!」 「別怕,我們都在! 加油!」 「牽住我的手! 我們能幫你......」 「你能做到的! 放鬆! 你可以的!」 伊桑、瑞特、里奇和拉爾夫的聲音,終於順利地傳遞給了我,接著近期才認識的其他位朋友,托德、朱利安、威廉、伯納德、奎斯特,甚至是平時愛欺負人的尼古拉,也正在安撫著我,最後還有來自大人們的安慰。 「我們都在你身邊! 請抬起頭!」 終於在眾人的努力與幫助下,我衝出了恐慌症所帶來的黑暗與陰霾,彷彿看見了一絲光明,那是眾人朝我拋下了救命繩,由一眾好友的心意與友情所編織而成的,堅韌無比的救贖之繩,而我終於抵抗了恐慌症所帶來的恐懼與焦慮,靠自己牢牢地抓住了眾人所帶來的希望與救贖,我緩緩睜開雙眼,注視著環繞著自己的眾人。 「歡迎回來! 賽德里克。」 這一句話我竟無法辨認是誰說的,但我知道此刻他們都在我身邊,我並不孤獨。 「伊桑、瑞特、里奇、拉爾夫還有大家! 」 我哭著回應道。 「你做得很好!」 「孩子你辛苦了!」 「你辦到了! 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眾人的聲音如同宣告勝利的號角聲,迴盪在派對的現場,最終深入了我的心,我雖然仍在啜泣著,但現在我不是因恐懼而哭泣,呼吸也終於不再急促,內心的恐懼終於不再那麼明顯與沉重了,瑞特、伊桑的雙手正緊緊抓住我的雙手,里奇與拉爾夫將我給擁抱住,其他朋友與大人們也靠了過來,他們有人也伸出雙臂給予擁抱,也有人只是靜靜地站在身旁陪伴著,也有人伸出一隻手臂輕放在我身上。 「我......我們可以像這樣,在維持一小會兒嗎?」 我帶著哭腔問道,眾人沒有答覆,但他們緊握的手與相擁的臂膀,始終都沒有離開我,而這便是最好的回答了。 最後我羞愧地將目光挪開,我為剛剛發生的事情感到尷尬,但在經歷了剛才的事件,我確信了,這一次這些人不會在拋棄自己,更不會因我的缺陷而感到怪異,於是我深吸了一口氣,接著不慌不忙地將自己身上,所帶有天生的精神疾病,告訴了在場的每個人,這是我跨出的第一步,以往那麼害怕被人知道與發現的這件事情,但我現在卻能坦然地說出來,這些都要多虧這群朋友的真誠與慰藉,給了我勇氣與安全感去面對,彷彿在一瞬間我連"自己的缺陷"也不畏懼了。 而這便是我過去的種種經歷、導致我身上恐慌症誘發的起因、可能是我靈異感應體質的源頭,以及我過去的那些回憶碎片,在我童年時期的某個階段,我不知什麼原因,意外遺忘掉了與這群好友相關的記憶,直到最近的某天,我因為整理房間,恰巧發現被收藏在行李袋中的某樣物品,那是在童年時期與朋友們在湖畔遊玩時所拍攝的合照,我在看見照片的瞬間,這才恢復了童年時期的部分記憶。 都過了這麼多年了,我之前卻完全想不起他們,雖然過往的回憶還有很多沒有想起來,但我相信只要我回去小鎮,只要找到我的朋友們,我一定可以拾回更多的記憶碎片,我需要它們、也必須要想起來,並且因興趣使然,我還要順便釐清小鎮的秘密以及那些有關存在的真相及始源,以及當年我失去記憶的原因,這次我帶上酋長給的裝備、繫上朋友們送給我的頭巾,戴上神父因我幫了他很多忙而送給我的黑色水晶項鍊,裝備上這些代表我的努力與價值的證明,穿戴上這些深愛著我、重視著我的人給我的寶物,我相信這一次我可以克服恐慌症與失去記憶的困擾,靠自己的力量,重新拾回我重要的記憶碎片以及人事物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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