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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wn of my faith #3



洋平回到病房時,花道才剛在護理師的協助下換好衣服,頭上還頂著一條毛巾,因為來不及擦乾,滴下來的水在肩膀上洇出一小片痕跡。看上去跟平常結束訓練時的樣子差不多。
花道察覺門口有人,抬頭一見來人是他,立刻露出笑:你來啦!
嗯。高宮他們剛剛才走,說明天再來看你。洋平朝護理師點頭充作招呼。
敬業的護理師即使看到洋平脖子上掛著的陪房許可,也沒有將手上的工作交出來,仍留在病房裡為花道擦頭髮,偶爾在他們對話時會笑著加入話題,輕快地說上一兩句話。
洋平瞥了一眼正在叮嚀花道睡覺時要注意姿勢的護理師:頭髮紮在護士帽裡,看不出長度但從碎髮看來至少有及肩;鵝蛋臉上的五官柔和,是典型日本女人長相;說話細聲細氣的,竄進耳裡的聲音跟棉花沒兩樣……這些要素綜合起來,也就是能打動花道的類型吧。
不過我們的天才可是專情的天才啊,這樣的類型雖能打動他,可惜湘北還有個晴子小姐在等他回去。他是不會輕易動搖的。洋平實在佩服自己調整心態的能耐,不曉得怎麼練出來的,大概只要一直看著某個人就自然而然具備了。

等到護理師離開,花道才瞅見洋平那張陪房許可上的名字,驚奇地瞪大眼:櫻木洋平?你什麼時候入籍我家了?
笨蛋。洋平把窗下那張笨重的木椅拖到病床邊坐下,而後摘下陪房許可,隨手扔到一旁的櫃子上:你知道醫院通常不讓人陪房的吧?連家屬想陪房都得另外申請、醫院還不一定允許了,何況是朋友,為了陪你我只好這麼寫啦。
花道聽完解釋仍興致勃勃地掰著手指說:哎,如果你入籍我家,就要叫我哥哥了耶。你看我的生日比你早,叫我一聲哥哥也沒錯吧……
才不要。洋平直接拒絕花道無厘頭的提議,但又難忍笑意。
啊,終於笑了。花道指著他嘴唇揚起的弧線隔空描了幾下。
洋平一怔,摸摸自己的臉,心想難道我沒有笑嗎,花道彷彿能聽見他的心裡話,自顧自說下去:你從進來後就沒有在笑喔。這種事我還是看得出來的。
在洋平看來,很多時候花道的眼睛是一對乾淨剔透的玻璃珠,喜怒哀樂俱一覽無遺;有些時候則是一雙天然未經雕琢的冰錐,粗暴而恣意地折射光芒,使人難以直視,洋平便處在這個時候,或者還要更糟一點:那雙冰錐循著奇異的曲線墜下,最終將他的胸口刺穿,再無癒合的可能。
……你就放過我吧,要一直對別人笑也是很累的。洋平假意重重嘆了一聲,伸手摀住眼,順勢向後倒在椅背上。花道還在一旁嘿嘿直笑,搞得洋平後來跟著他笑起來。
洋平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你才來幾天而已,整間醫院的人好像都認識你了?
他選擇性地說起服務台是怎麼睜隻眼閉隻眼地通過他的陪房許可,隱去花道剛剛跟護理師有說有笑的那段,花道唔了聲,似乎想不太起服務台,洋平又大概描述了下對方的長相,花道才恍然大悟,用一種沒什麼大不了的口氣說他幫服務台的人換過燈管啦:誰叫她們太矮了,踩著梯子也搆不到,我剛好經過就順手幫她們換了。
你在換燈管時確實特別好用。
不要說的好像我長這麼高就是為了幫人換燈管啊!花道不滿地抗議。
嗯——洋平拉長音,似乎是在思考花道的抗議是否合理,接著覷準花道抬腳踹他的前一秒說:我看還很適合打籃球啊。
算你有眼光。得意的天才籃球員哼哼著收回腳。
我一直挺有眼光的啊。洋平想。

由於天色尚早,病房裡沒有電視,即使再要好的朋友待在病房裡面面相對超過一小時也要面臨無話可說的處境,洋平乾脆去護理站借了輪椅,推著花道進行一場隱秘的醫院探險:他們假裝是每一層樓的病患,繞完一圈後就下一層樓,同樣的舉動再做一次。遇到花道去過的地方,輪椅就會停下來,聽花道說完他在這裡做了什麼檢查或接受哪個醫生看診後才離開。
到了進行花道進行復健的那層樓,花道若無其事被推著走完了整層樓,並沒在盡頭處的房間叫停,那裡門扉緊閉,沒傳出任何聲音。洋平才發現原來花道其實並不願意讓他看到自己進行復健的樣子。
那為什麼又願意讓他來探病甚至陪房呢?
為什麼不要更乾脆點,連他都拒絕探病就好了,讓他跟其他人一樣在遠方耐心地等待,不必知道中間發生了什麼,只要看到他最後歸來時的笑容就夠了。
但洋平是很能調適自己的,他甚至比花道還要若無其事地將盡頭的房間拋諸腦後,行進中的輪椅沒有絲毫停頓或放慢速度;至於花道,他也沒有想過要回頭,自然看不見洋平臉上是什麼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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