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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硃砂異相〉


00.

  「……幸……」

  繼案發現場的認識以後,主動找上銀幸「喝咖啡聊是非」的萩原凜愈發認識了這個人的「奇葩」。幾度因為炮友的事情給對方添了不少麻煩,面前這個青年卻能不以為意地拎著後庭養護藥膏出現在自己的家門前面,咳咳……他實在不想面對那條藥膏真正的名字。
  幾次「救援」以後,銀幸表現的餘裕和毫不在乎的態度皆是落於慾望與私生活的範疇。

  「不吃點什麼?」
  「……吃不下。」

  不知道這個觀察力超群,職業冷門,性格直接脫離塵世(正確來說是脫離現實)的朋友有無用謊言掩飾對他私生活的嫌惡──銀幸那幾乎能稱之為「詭異」的態度很快就建立了一種不容質疑的可信度。就算他真的會因為自己身上的錢財或其他誘因撒謊,也很難相信這個在自己家洗完澡還會給他吹頭髮的青年能做到什麼。

  「喝咖啡聊是非」的場地從室外來到室內,某一日正午,已經不介意銀幸待在自己家裡的萩原凜整理好襯衫的領口,「有事了,我要出差……幸,可以用我留的車錢搭計程車回去。」他說,一面給公事用的手機螢幕按了上鎖。

  「……我有騎車過來,你當我傻了麼?」
  「搭計程車比較安全,旗袍才不會皺掉。」

  「……?」被這種「衣服安全」給反駁的銀幸愣著皺眉,「好吧,你說的也對。」嗯,這個著眼點老是讓人意外的朋友也很讓銀幸中意呢。


  豪華別墅的大門被闔上的那刻,拎起髮帶的銀幸凝視著壓在遙控器下方的兩張千元鈔票。沒有打算要動那東西的銀幸環伺周圍。

  ──「……謝謝你。」

  憶起最初相遇的道謝,一切的起始就在那裡。不如今天就晚一點回去吧?說不定他很快就回來了,在這裡探險一下也不錯……零散的想法隨之浮現的同時,他的手上也開始編起了三股辮。


  遙控器一旁,萩原凜沒有吃的蛋沙拉三明治已經放涼──這裡的冰箱清一色都是微波食品呢。如此想法浮現,手中的三股辮也來到末尾。

  「……啊──」

  將午餐的第二個三明治送入口中,銀幸直站起身。
  




  現在想想,就算提早知道這個決定會帶來的後果,銀幸也不會因此改變自己的想法。

  意外認識的朋友有什麼私生活,什麼煩惱,什麼心理問題……也不是「看在眼中」的他能幫上忙的事情,「觀著不得干涉」,又有多少人是甘願插手他人的家務事招惹厭惡呢?既然他不想過於透露這雙眼睛的事,「銀幸」就必須為了「活著」而繼續偽裝下去。

  偽造所有記事,無傷大雅的舉手之勞不會影響他的行事作風,這麼做就可以了……他的心思卻被「得到朋友」的感受給惹得分神。必須面對的部分,是他確實因為與萩原的談天而感到快樂。
  這就是「朋友」嗎?


  和「那裡」的書卷記載的「朋友」……又有什麼差別?












0?.

  

  眼瞼裡的血肉正在呢喃。

鮮血溢出,
    顏色糾纏,
       回過神來,連呼吸的空氣都如劇毒,

快停止。
會死。
撐不住了,快點──不,他在哪裡,他究竟是誰?


  位於萩原凜的宅邸,「銀幸」從門口抱頭後退,跌坐在地。


快停止。快停止。快停止。   現在是幾點?強烈的疼痛已經讓他忘卻時間。
快停止。快停止。快停止。   柔軟的腦部在唯一的防壁(頭蓋骨)下晃動的那刻,擊於
快停止。我不要。快停止。   腹部的幻痛已不是他能逃避的事了。
快停止。快停止。快停止。   ……不對,在逃避的人又是誰呢?
快停止。快停止。快停止。 



  「殺了我,_──」

  當時,他已經不清楚高掛於天頂的究竟是太陽還是月亮了,手裡拿著的鑰匙是誰家的鑰匙,他要踏出去的又是誰家的門呢?哪一個問題才是有意義的,哪一句話才是為了掩蓋答案的謊言?
  他的呼吸急促卻也緩慢,心臟疼痛卻也安然,瀕死的劇痛從踏出家門的那刻開始發生時他就該後悔自己要待在這裡久一些好等對方回來的決定了。


  燒灼的右眼點燃了名為痛覺的引線,隱忍苦楚的踉蹌一次又一次讓他撞向地板、地毯、櫃子、牆壁邊緣……他想要起來,雙腳卻踩不好地面,他的雙手在哪,身體在哪?這些「聲音」又是什麼?


讓我回去。        讓我回去。
讓我回去。        讓我回去。

    「救救、我──」

讓我回去。        讓我回去。
讓我回去。        讓我回幸身邊。


凜?


  「……咳、哈啊……啊噁……」喉頭裡溢出的寂寞與酸澀讓生理性的淚水隨之潰堤,壓榨器官的恐懼感一再重現著連銀幸自身也不明所以的事情,答案是什麼?反覆翻攪的疑惑讓人發瘋的同時,本能想著要找「通道」排出的銀幸伏於地面,一階階攀上他認為有「筆」的目的地──萩原凜的二樓書房。

  屋主還沒回來,他還沒回來,萩原還沒回來──「凜,你在哪裡?」
  
  
  這個情感又屬於誰?



  
用矛盾填答所有/任乳汁滲出鮮血
捧起已然無軀的顏面/又要由誰來收拾一切

交錯的慘叫
   追求的偏執
      覺醒的瘋狂
         無助的思念
            眷戀的呼喚
               闔上的雙眼
            愛憎的界線
         心裡的安慰
      沉睡的白果
   沒去的邊緣
染血的詰問


「在這的你又是誰?」


你是誰?


「你應該比我更清楚答案──對不對?」


  回過神來,看似在萩原凜的桌前胡亂畫下的塗鴉也染上了從他鼻腔裡滲出的鮮血。







  他為什麼會興起「等萩原回來」這種想法呢?
  彼此不過是朋友,自己無度的親密與越界行為開始時,第一時間的想法只是「能幫上他的忙也好」,如此爾爾,他最後榨出的氣力還是沒能讓他完整傳出「凜,我先回去。」的訊息。

  連個虛假的報平安都沒能做到,倒向地面的銀幸失神地闔上雙眼。



【2023.06.13 AM03:32-聯絡人:銀幸】

[、戈一卜*@%]
[凜]

[……幸?]
[幸,怎麼了?這個時間你怎麼沒睡?]
[幸]
[……我打不通你的電話,幸,看到的話要回我。]




  繼浮屍案情順利逮捕到犯人以後,這次是山難的救援……坐在照明用的車燈邊,神色難堪地面對「自己被叫上來幫忙的原因」,萩原凜的視線從遠處黑暗裡的手電筒轉向眼前的手機。
  有個六人登山小隊在山裡失蹤了,帶隊的是學校登山社的指導老師,社團活動開始以後就,幾人的目的地就發生了強震──車燈與手機光線的加持讓他神色慘白,遑論手機上突來的訊息了。

  他只知道幸的那位房東奶奶的電話,但是起碼要六點以後才能聯絡。
  幸還在他家嗎?離開前至少會傳個訊息給自己才是……


  「……幸。」

  不好的預感一湧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