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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ngardium Leviosa.」

放在樹墩上頭的羽毛還是待在原位,沒有半點變化,虎次郎把視線從樹林的方向移轉到站在兩公尺外的男孩身上,薰從手腕上拉出髮繩,把披散在肩膀上的頭髮紮成一束,看上去似乎要開始認真了,他一側的手臂夾著一本連封面的燙金都磨損到有些不清楚的書,抬起手臂的時候露出了斗篷下方、被插在腰帶裡的魔杖。

「Wingardium——Levi——osa!」他又對著羽毛喊了一次,得到的結果和幾秒鐘前一樣,虎次郎坐在帶著潮氣的濕地苔上,雙手環抱著胸前,像是一點都不在意斗篷沾上泥斑——他們在練習魁地奇的時候可比這髒多了——看著在稍遠處低聲咒罵的友人。

「所以你確定這真的行得通嗎?」他忍不住開口,薰不耐煩的翻動著手上的書籍,書頁因為他粗暴的動作發出啪啦啪啦的聲響。
「書上是這麼寫的。」他的手指停在其中一頁,唸出頁面上的文字。「『集中精神、專注且意志堅定的心靈才能不使用媒介引導魔法——』」
「或許是因為你不夠專注⋯⋯?」
「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虎次郎閉上嘴,看著薰惱怒地對他揮舞著拳頭,自從入學起,他的兒時玩伴就沈迷於各著奇怪的研究——這倒是挺符合雷文克勞的特質,虎次郎和他寢室裡的夥伴們都喊他們叫「書蟲」——連自己的外表都顧不上了,和彩鳴鳥(Fwooper)一樣粉紅的頭髮從原本耳下的長度已經長到超過肩膀了,而薰還是不以為意,這迫使虎次郎得在交誼廳裡和女同學討幾條髮繩給他,讓他把自己弄得像個正常人些——如果讓薰自己「處理」那些頭髮,他可能還得在假期中和對方的母親解釋為什麼他的髮型會成了狗啃的那樣。

「但你已經試了好幾晚了。」他再次強調,在薰從圖書館裡翻到那本破爛到沒人想借的書之後,他也被拉著研讀了至少三次。
「書上也說了,這需要天賦,或是非常多的經驗——」

「沒有經驗不是從零開始的。」虎次郎還沒有說完的話被對方打斷,薰在原地來會的踱步,煩躁地用手梳理著髮尾,剛才隨手綁起來的頭髮終於被他給梳順,粉髮的男孩看起來像是重振旗鼓了,虎次郎聳聳肩——事實上他也不是毫無幹勁,只是沒有對方這麼偏執——將視線轉回樹墩上的羽毛,那片兩隻手掌長的白色飛羽孤零零的在那。

無杖魔法,顧名思義是不需要魔杖就能施展魔法的一種方式,但不會出現在學校的課堂上,為了讓咒語具有更精確的指向性,且更容易控制,他們在符咒課上學習的魔咒都需要配合魔杖的使用,也因此他們完全無法想像不使用魔杖施咒會是怎樣一回事。
薰再次對著那根不知道從哪裡借來的羽毛,施展著他們早就熟練到不行的基礎魔咒——飄浮咒是一年級第一堂課上學到的內容——他這次用上兩隻手,在半空中毫無目地揮舞著,但被他施咒的對象還是聞風不動。

「糟透了,換你試試。」

他皺著鼻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虎次郎站起身,拍了拍外衣上的草屑,隔著斗篷摸到了腰帶上的魔杖,他心血來潮地想要偷偷作弊好嚇他的夥伴一跳,但在左手完全握住杖柄之前,薰就發出了帶著警告意味的清痰聲。

「你太敏感了吧。」
「趕快開始,別浪費時間。」
他無可奈何的對著不遠處的樹墩伸出手,想像自己是熟練的魔法專家,虎次郎還沒有發出聲音,就聽見稍遠處地薰忍俊不禁地大笑。
「你正在讓我分心!」他不滿的抗議,但對方的笑聲沒有因此停下。
「這怪不了我!你該看看你現在的模樣多蠢!」
他在薰的鼓譟中翻了個白眼,試著集中注意,像是瞄準朝他飛來的搏格(Bludger)一樣的專注,然後對著空氣喊出飄浮咒的咒語。

在他喊出聲之後,平放的羽毛並沒有離開樹墩的位置,但它在月光下微乎其微地動了一下,光是這樣就已經足夠使他們陷入寂靜,虎次郎和薰面面相覷。
「這樣算成功嗎?」薰瞪大雙眼,露出想把人刨開研究的模樣,虎次郎猜想下一秒他就會從那個位置朝他衝過來。
「我不確定、可能只是風剛好吹動⋯⋯?」
「那麼你再試一次。」

他的友人大步跑到了他的身邊,聚精會神的觀察著的姿勢他,這讓虎次郎感到難以忽視的壓力,他試著回想起前一次的感覺揮動前臂,而這次什麼也沒發生。
「再試一次!」薰在一旁抓著他的手臂拗執的叫著,像是懷疑他對一切有所隱瞞的樣子。
「我正在努力——」他的左臂被對方死死掐住,感覺到一隻手從他的袍子下方伸了進去,薰從他的腰間抽出他的魔杖抓在手裡。
「好,我把這個拿開了,至少確定不是你的魔杖在作怪。」

虎次郎無奈的望向對方,薰的老毛病又犯了——在得到想要的結果之前怎樣都無法使他收手——於是他重新抬高了手臂。


「你得要放鬆,用上手腕的力量,記住:揮和彈。」


虎次郎確信這不是他產生了幻聽,因為從薰的表情顯示著他也聽見了,幾分鐘前他所站著的位置上傳來了第三個人的聲音,他們倆同時往那個什麼都沒有的方向看過去,他聽見自己逐漸粗濁的呼吸聲,薰朝著那個方位開口詢問。

「誰?」

對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保持著沈默——實際上他們沒人確定他還在不在、應該說是存不存在,那片鄰近森林的空地空蕩蕩的,只有他們兩個和潮濕的苔泥地面,上頭還有薰剛才煩躁時踩出的腳印,今晚是虧凸月,天氣晴朗,月光清楚的照在林間,視野算不上太差,如果是住在森林中的人馬在說話,他們不可能會漏看。

「像是這樣。」然後那個聲音又出現了。


這大概是虎次郎看過最奇怪的畫面。
大約和他們視線同高的位置,什麼都沒有的地方憑空出現了一隻手——他甚至不知道那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在空氣中誕生了一截指頭,從指尖開始往後長出了整隻右手——那隻手腕懸在半空中,優雅的晃動著,食指指尖指向樹墩的位置。

「Wingardium Leviosa.」

剛才不管怎麼樣都不會動的羽毛輕飄飄的從樹幹上頭浮起,它在空氣中左右擺盪著,往他們的方向靠過來,最後平緩地降落在薰的手裡。

「這是怎麼做到的?」
虎次郎聽見薰又開口了,他顯然沒有被眼前怪異的情況嚇著,依然緊咬著他的問題不放。
那隻手在半空中移動著,作出了像是抓住了什麼東西的動作,接著往下拉扯,空無一人的景色在月光下像是出現了微妙的扭曲,然後一顆頭顱從空間的裂口中顯現。

那是一個和他們相同年紀的男孩,虎次郎見過對方——入學晚宴上他可是被人議論的主角,但那時候他比現在矮得多——他有一頭寶藍色的短髮,眼睛是猩紅色的,虎次郎感覺到站在他旁邊的薰湊了過來,似乎是感到好奇。
「……史萊哲林的怪胎。」他近乎是喃喃自語說著,對方因為這句話挑高了眉尾,頭顱下方的脖頸露出了綠銀相間的領帶結。

「我不確定——」
對方故作姿態的發出低吟,他可能正在經歷青春期的變聲期,這使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嘶啞。
「在這種情況下作出這樣的發言算不算得上有智慧,高材生。」
「這可不是我取的,是你的學院裡頭這樣說的。」薰平淡的做出解釋,他雙手抱在胸前,虎次郎注意到他的手指握緊了剛剛從他身上摸走的魔杖。
「為什麼你會出現在這裡?」
「我正在散步。」對方聳聳肩,露出一派輕鬆的模樣。「然後發現了你們,我很好奇你們在這裡做些什麼。」
「穿著施用滅幻咒(Disillusionment Charm)的長袍在夜裡散步聽起來可不是什麼好主意。」他一個字一個字緩慢的說著,虎次郎注意到薰的視線從頭到尾沒有離開對方的手的位置——在他露臉後,手又再次消失了,他們只能猜測著大致的位置。
那個男孩突然停止了與他們的搭話,似乎是留意到他們微小的戒備舉動,他停頓一下才接著繼續開口。

「信不信由你,但用不著這麼警戒。」他這樣回覆,順便給了他們一個微笑,月光正好照在他的臉上,這讓他的面容看起來相當有魅力。
「如果我想傷害你們,現身對我來說沒有半點好處,而要是讓人發現我們半夜溜出寢室,所有人都得遭殃。」

他說的一點都沒錯。虎次郎安靜的和薰眼神交會,薰終於肯把魔杖插回他的腰帶裏。

「所以為什麼你會無杖魔法?」他的問題又兜回起點。「這並不符合遇到緊急情況導致魔法爆發的條件。」
「只要抓到訣竅其實沒有這麼困難。」神道愛之介——只要家裡有訂閱《預言家日報》的人都知道他老爸是誰——像是猜到了他們的擔憂,向他們展示了什麼都沒什麼都沒有拿著的雙手,但一旦知曉對方不需要魔杖後也能施咒,這似乎一點意義也沒有。「在習慣使用魔杖前會更容易學會。」

「聽起來你似乎有一位私人導師。」虎次郎忍不住插嘴,愛之介看了他一眼,只是對他笑了一下,沒有正面回答他。

「我可以教你們,但不是今晚。」他垂下視線,掃過了有些潮濕的地面,虎次郎順著他查看的位置看了過去,什麼也沒有發現,但他將目光抬高,準備要回到對方臉上,眼角餘光瞥見他後方的樹林,他們看慣的夜色有著說不出的異樣。

「現在我要回去寢室休息了。」
愛之介的雙手在他飄浮的頭顱後摸索著,最後像是終於找到了什麼,拉過了他的頭頂——那件被施展了幻身咒的斗篷罩住了他,現在他看起來像是一張懸空的面具。

「對了,你們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用飛的。」薰指向最接近外側的那棵樹,在樹幹的後頭靠著兩把飛天掃帚,史萊哲林的男孩皺起了眉頭,抬頭看了看月亮高掛的夜空,雖然他盡可能的不表現出來,但他看上去相當困惑。

「好吧。」他試著為今晚做出結尾。
「如果你們沒有因為被逮到而關禁閉的話,我們就約在殘月的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