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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寫完

  水木遇見了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

  若說他們是在路上擦肩而過也不對,確切而言,那是在盂蘭盆節的最後一天,他為避開人潮而提早回到東京,在熱得要死的夏天裡,低頭走路,那是連挺起胸膛也會讓人備感疲憊的日子,額邊滑落的汗水不受控滴下,襯衫、啪嗒,皮鞋、啪嗒,地面、啪嗒,聽覺在高漲的蟬鳴中放到最大,幾乎能使人暈眩過去。他眼角餘光瞥見柏油路面旁著木屐的雙腳,視線往上一些,和服下擺的花紋是矢羽根,色彩鮮豔。

  水木抬眸,輕輕扯動起左眼皮上的疤——他明知道那只是疤,卻每每感受到漲痛,重新撕裂,血肉噴濺。當年的軍醫未替他縫合,只隨意蓋上了棉墊及繃帶,充其量使傷口不受感染,或者說,不那麼怵目驚心。還好他夠爭氣,只留下了深深的疤,而現在那裡分明什麼也沒有。他看見那人也抬起頭來,與自己對上視線。

  他其實不需要轉頭的。

  是大約十六七歲的女孩子,標準的名門千金。柔順的,絲線一樣的黑髮散在身後,用粉紫色的蝴蝶結紮起公主頭,一雙圓而明亮的眼睛,長長的睫毛輕搧著,左眼下方的痣和他的疤是同邊,在她臉上就成了點綴。

  水木見她看向自己的眼神猶豫,淡色的嘴唇半張著,似乎想說什麼,但不知道要說什麼。
 
  他摸向後頸,這是他面對尷尬場面時的習慣,而此時手瞬間被緊黏著皮膚的頭髮打濕,他不著痕跡嘆了口氣,收回手,在西裝褲上擦了兩下。啊,真髒,這種大叔會被討厭吧。

  「木屐壞了嗎?」
 
  「啊⋯⋯是的。」
 
  他注意到對方侷促不安的模樣,也在第一眼掃過時就發現麻繩斷了。小姑娘或許站在這裡好一陣子了,路邊沒有能坐下來的地方,壞掉的木屐也讓她無法行動。即使想問為什麼沒有人停下來幫助她也是沒有意義的,水木心想:這裡是東京。

  就算不是東京,這裡畢竟是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