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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挑染成金黃的髮色,有點嬰兒肥的臉頰,外表看上去也不過十六、七歲,撒起嬌來一點壓力也沒有。 雖然平日裡鹿子野很討厭別人叫他小個子,把他當小孩哄,但想要求人的時候他還是知道要放軟身子。 鹿子野並沒打算向父母借錢,那對於一個成年人來說太丟臉。但是對爺爺他卻覺得沒有毛病,甚至是合情合理。 他覺得那是爺爺疼孫,天經地義,要錢也就要得沒臉沒皮。 「可以,利息一天的話因為你是我孫子,算你優惠,一萬。」爺爺瞥了他一眼後道。 「......」鹿子野心想尼瑪這才是高利貸吧。 這下換他不說話了,隨後便起身走人,動作是乾淨俐落毫不拖沓。 果然別人家的爺爺才不會讓他失望。 「多喝點牛奶長個子啊。」出門前爺爺還不忘補一槍。 要不是對方是他親爺爺,鹿子野差點就問候了自家祖先十八代。 2 借不到錢沒關係,鹿子野還有工作。 雖然在餐廳當服務生一個月沒多少錢,但扣掉一些瑣碎的日常生活費用和手機網路費,鹿子野估計只要存個半年就能入手。 再加上他住家裡用家裡,水電和瓦斯、房租都不用負擔,要存錢是比其他人輕鬆些。 想想幾個月後就能打上遊戲機,鹿子野是樂得可以,走在路上都能平白無故笑起來。 「你擋到我的路了。」 從後方傳來的低沉嗓音,夾帶著些許不悅,鹿子野一個機靈轉過身,看向來人。 鹿子野總是仰頭看著人,久而久之都成了身高檢測儀,從角度就能判斷對方的高度,準確率高達九成五。 但這沒有甚麼用,甚至是擺明嘲笑他個子矮。 那人足足有一米八,擋住了初晨的陽光,一片陰影蓋在了對方的臉上,卻還是能從中看出俊俏。 挺直的鼻樑,抿直的薄唇,整個人散發著森森寒氣,像從西伯利亞吹來的寒風,凍的人直發抖。 「你沒聽懂我的話嗎?聾子?」那絲不悅更明顯了。 如果是平時,鹿子野大概就是跟他對罵,但此刻著實是自己正好停在只能一個人進出的小巷子上,也就乖乖摸摸鼻子,給人家讓路。 他絕對不是因為身高差異而認聳,絕對不是。 看對方遠走,鹿子野插著腰,一股氣是無處發洩,憋的甚慌。 那人明明看上去也才十七、八歲,身上還穿著附近高中的制服,年紀那麼小說話卻是沒大沒小,一點教養也沒有。 鹿子野轉過身,走沒幾步路卻又轉過頭,看向剛才那個人離去的身影。 雖然距離已有百呎之遠,那高高的個子在人群中依舊突出,像一座聳立的燈塔。 「還真高啊。」他不禁傾羨道。 鹿子野這輩子甚麼都不羨慕,就羨慕人家的身高,但羨慕歸羨慕,他還是很珍惜自己的。 3 忙忙碌碌的過了一個禮拜,鹿子野從店長口中知道了那個沒教養的傢伙叫甚麼名字。 宋子清。 在餐廳見到他的時候還是那副跩樣,帶著一頂淺灰色的鴨舌帽,穿著潔白帽T和時下流行的破洞長褲,一雙眼直勾勾的看著他。 「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宋子清問。 「你認錯人了。」 鹿子野不想和對方一般見識,也不打算翻舊帳,但他很想就他不懂禮貌、不尊重年紀稍長的人這幾點精準打擊。 「剛好你們兩個中間都有個子字,新人就讓鹿子野——」 「不用。」宋子清直接打斷了店長的話,道:「我不需要人帶,只需要告知我倉庫和洗手間以及員工休息室就可以了。」 「如果這些不告訴你呢?」店長大概是覺得有趣,笑著反問道。 「那就不說。」宋子清抬起手,指頭對向了架設在房間上的門牌,上頭寫得很清楚。 「......」 不是那麼容易親近的人。 這下不只鹿子野,其他人都是這麼想的。 宋子清不太喜歡和人互動,就算是客人點菜也是板著一張臉,語調不冷不熱,像個機械人般按照流程,毫不差錯的走完。 雖說這點冷漠在做服務這方面有些不適合,但除了這點,宋子清有時候甚至比待了一年的鹿子野做得好。 這讓鹿子野偶爾在其他後輩面前抬不起頭來,店長才只好解釋宋子清在其他地方工作累積的經驗比他還多。 其他人表示理解,可鹿子野並不打算就這樣白白挨罵。 「這個必須要倒蓋過來。」鹿子野將宋子清洗好的馬克杯翻了過來,放在了杯架上。 宋子清怎麼會不知道要倒過來的道理,所以並沒理他,連個基本應答都不想給,只是低頭洗著水槽裡的盤子,整理完畢後旁若無人般地甩手。 「诶!」鹿子野被甩了一身濕,正要發作,對方只是瞥了他一眼,便轉身繼續忙碌。 鹿子野氣的吹開了額際上的碎髮。 沒禮貌,太沒禮貌了,就算經驗豐富又如何,好歹也要說聲前輩或是野哥,真是太沒禮貌了! 鹿子野認為自己好歹比他早來一年多,大了他幾歲,喊聲前輩或是哥哥並不為過吧? 其他員工可是一口一個野哥、鹿哥這樣叫他,怎麼到他這連個像樣的稱謂都沒有? 太沒禮貌了! 「前輩。」 不曉得宋子清甚麼時候走回來,聽到那聲心心念念幾天的尊稱,埋怨中的鹿子野反而嚇了一跳,隨後故作正經擺出前輩的姿態,溫和道:「甚麼事?」 「我不曉得這個要丟哪裡。」宋子清從身後拿出了一個袋子,裡頭裝滿了沾了穢物的衛生紙。 鹿子野愣愣地看他。 「要、丟、哪、裡?」一字一頓,語調不起半分波瀾。 不知為何,鹿子野似乎聽到了『別來煩我』四個字。 而後他把垃圾袋丟到了餐廳後方的空地,回頭正對上宋子清,他長長的身子斜靠在門板上,雙手環胸,一臉淡漠的望著他。 「下次要丟這裡,知道了嗎?」鹿子野不死心的問道。 宋子清挑眉,一個轉身便閃進了門後,態度還是一如既往輕蔑。 鹿子野肯定自己被耍了。 4 相處了幾個半月,鹿子野已經習慣宋子清不願搭理人的個性,也習慣了所有拋出的話語得不到像樣的回覆。 不過古人能夠把鐵杵磨針,鹿子野就把人磨出了不耐煩,宋子清從一開始的愛理不理,到最後總算是妥協,半推半就願意喊他幾聲前輩,這讓鹿子野高興不已。 又因為這份高興,鹿子野屁股噘的老高,最後不小心滑了一跤,跌了個粉碎。 他那時還未想到這份自以為與人親近的得意後來會成為導火線。 一日,鹿子野又跟在宋子清旁邊,想著要幫他點甚麼。 但宋子清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他把每件事都做得近乎完美,就差臉上少了抹微笑,不然就是滿分一百。 鹿子野自討沒趣,便回頭自己忙碌,招呼客人點菜送餐。忙碌了一陣抬起頭,才發現已經中午十二點,便進到休息室打算稍作休憩。 鹿子野正要推門進入,卻是聽到後門傳來爭執的聲音,鹿子野平時好奇心就大,躡手躡腳地靠近了後門,悄悄地從門縫看出去,那高大的身子映入眼簾,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宋子清。 鹿子野這邊在探頭探腦,宋子清那邊和電話那頭的人吵的火熱,話裡不外乎繞在金錢二字上頭。 「我說我會還錢,再給我一點時間。」宋子清語帶煩躁地說道,露出了平日裡不曾見過的猙獰表情。 「一個禮拜?大哥,我不用生活嗎?還有那錢算來是我爸借的,你怎麼不跟那個垃圾要去!」 大概是父親欠了人家錢了,鹿子野心想,而且數目聽上來還不小。 聽同事說,有時候會看見宋子清在路上送外賣,晚上的時候興許還打了另一份工,每天都提早走,總是匆匆忙忙的。 「你在這裡做甚麼?」宋子清低啞的聲音自頭上傳來,鹿子野一個抬頭,正對上那雙冷冽的目光,一瞬間寒之入骨。 偷聽不是甚麼正大光明的事,鹿子野知道要小心翼翼,但還是被人發現了。 宋子清原本不悅的眼裡此刻更是裝滿了怒意,卻是沒有開口怪罪,只是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鹿子野也知道自己有錯在先,摸了摸鼻子不說話,緩緩地走出了門後,讓出了門道。 宋子清不願多說,正打算從門口回去店內,擦身而過之際,鹿子野憋不住心裡話,說道:「不要這樣說自己的父親。」 宋子清停下腳步,側過頭瞥了他一眼,輕笑了一聲,那聲笑裡充滿了不屑和鄙夷。 「你懂甚麼?」宋子清像是被踩到了貓尾巴般,憤恨的吼道:「你又懂甚麼!」 「那樣說自己的父親是不對的。」鹿子野又說,並沒有被對方高漲的氣勢震懾住。 「呵,我真的搞不懂你想要做甚麼。」宋子清笑了,那笑卻是不見笑意,而後像是明白甚麼,點頭道,「你是不是想要成就感?」 「啊?」鹿子野還是第一次聽到人家這樣對他說話,甚至是年紀比他小四歲的弟弟。 「是不是想要被別人認同,想要被尊重?你這個自卑心作祟的可憐傢伙!」宋子清直指著他的鼻頭,像是把箭般銳利,直直地朝他射去。 「我才——」 「不要自以為是!你只不過是年紀比我大,但甚麼都不懂得大人!」宋子清直截了當地打斷了鹿子野的話。 「垃圾。」宋子清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轉身離開,隨手甩了大門,發出一聲巨響。 鹿子野愣在原地,過了半晌才把剛才未說完的話吐出,語氣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孩般軟糯。 「我才沒有。」 5 兩人爭吵過後的那天下午,並沒有從宋子清身上看出任何一絲異樣,反倒是滿臉受挫的鹿子野受到了許多關照。 「怎麼了?心情不好?」趁著工作空檔,女同事關心的問道。 「失戀了?」她猜測道。 「工作中被失戀嗎?真可憐。」正巧走過來的男同事點了下頭,說出安慰失戀者的名言佳句:「沒事,下一個會更好。」 「不是失戀啦。」鹿子野擺了下手,「我問你們,我、」他頓了頓,理了下思緒才又開口:「你們會覺得我很自卑嗎?」 他們兩人妳看我我看妳,對這話是摸不著頭緒,同時做出了蛤的口型。 鹿子野只好把剛才宋子清對他說的話略為簡略的說出,自動扣去了自己偷聽這壞事。 女同事沉默了一回,旁邊男同事反應就快了些道:「是有一點。」 鹿子野感覺受到了一萬噸爆擊。 「你幹嘛啦!」女同事拍了一下那位的肩膀,似乎是責怪他說話不經大腦。 「沒關係啦,你們說,我聽聽看。」鹿子野拍了拍胸口,「我扛的住。」 「其實也還好啦,要說的話就是有點雞婆,別人的請求都不會拒絕,有時候善良的很可怕。」女同事一邊注意著鹿子野的臉色變動,一邊調整語氣。 「不過誰不喜歡被重視被認同?就是鹿哥你稍微嚴重一點。」她順便把這說成人的通病,好讓實話沒那麼受傷。 「我們一開始也是覺得你有點煩——」男同事剛開口,又被迅速地打了一下,他轉頭無辜地看著攻擊者,得到鹿子野同意的手勢才又繼續。 「但後來發現你是出於好意,時間久了也就不介意了,反而有種你就是這樣的人的感覺。」 「其實你不壞,我們都知道的,至於宋子清......」女同事回頭看向穿梭於客人之間的身影,確認了距離算遠,回過頭小聲說道:「他和我們這些同事乃至店長、副店長都不算好,沒鬧事就好了,你就別在他面前想表現的像前輩一樣就好。」 鹿子野揉揉鼻子點著頭,算是應允了女同事的提議。 6 自那天以後,鹿子野再也沒有在宋子清旁邊晃悠,遠遠見他的時候還學會了躲閃,盡可能的不走同條路不碰面也不說話。 但對於宋子清,有件事卻是壓在他心底,久久不散。 鹿子野想道歉,奈何開不了口, 他知道自己錯,錯得離譜,但就是拉不下臉。 但這事擱在心底幾天,卻是沒有淡忘,反而越加深刻。最後鹿子野還上網找了資料,想給自己一點底氣,做足準備後打算在隔天給宋子清正式道歉。 可是他沒有來。 「宋子清怎麼沒來?」鹿子野一邊換上制服一邊問道。 通常宋子清是最早到的,目的就是為了能夠提早走,這點和店長都說好了。 「路上堵車了吧?」男同事猜測道,「等等看吧。」 鹿子野點頭,等了又等,都過中午十二點,別說人影,連個電話都沒有。 「我給他打電話吧。」副店長不放心,拿出人事資料確認號碼後撥了過去,響了幾聲對方才接過,卻是另一個陌生的聲音。 「您是宋子清的家屬嗎?」 這話一出,幾個人面面相覷,才從對方口中得知宋子清昨天在工作的酒館和酒客起了爭執,還把對方打傷,最後宋子清被警察逮捕,因為繳不出罰金,在拘留所待了整整一夜。 鹿子野和副店長兩個人趕到的時候,宋子清一個人坐在鐵籠子裡,一臉淡漠的看著正前方。 那一瞬間,鹿子野彷彿看見初中時被人排擠的自己。 後來鹿子野才知道,宋子清為甚麼將他的父親稱之為垃圾。 宋子清的母親前些日子生了重病,病到快死的時候,他爸爸拿著醫療保險的救命錢去賭博,一夜賠光,隔天便再沒見過。 後來債主找到了宋子清,要他償還那一百萬,並以母親的安危威脅他。 為了償還這筆錢和母親的醫藥費,宋子清退了學校,一人打了好幾份工,就算疲累還是咬牙苦撐。 可是人生,似乎沒有打算放過他。 「我的父親就是個垃圾,這下你滿意了嗎?」重獲自由後,宋子清站在警署外的台階上,俯視著站在下方的鹿子野。 鹿子野抬頭看他,這才注意到宋子清掩在衣服下的身體有多細瘦,小小的肩膀卻扛著重擔。 「對不起。」鹿子野彎下了腰,良久後才起身,抬眼看宋子清時,對方的眼眶已經紅了。 鹿子野覺得,宋子清哭的原因,大概是感覺這個世界在為他發生的種種破事道歉吧。 7 鹿子野和副店長請了一個下午的假,包括宋子清的。 「吃點東西吧,餓了吧?」 宋子清沒理會他的問話,只是把菜單拿過。 鹿子野習慣他的冷漠,給自己和對方各倒了一杯水。 「其實剛才啊,看到你在裡面的時候,我差點就哭了。」鹿子野看著被擦的晶亮能夠做鏡子的桌面,從裡頭看見了初中的自己。 回憶裡的他時常一個人坐在操場角落,沒有玩伴,孤零零地看著一旁玩鬧的同學。 「其實我國中的時候因為身高太矮被霸凌,之後又發生了一些事,所以我很怕被人輕視。」鹿子野聳聳肩,窘迫的搔了搔頰:「只是好像有點適得其反。」 「給你造成麻煩了,還有那些自以為是的話,我都很抱歉。」說完,鹿子野又重重的點了下頭,姿勢和電視劇中能夠看見黑道賠罪般完美契合。 被這麼正式的道歉,宋子清也有些無措,過了老半天才支吾開口:「我也有錯,我不應該這麼沒禮貌。」 「知道就好。」 「......」 又是一陣沉默。 鹿子野對於宋子清沒禮貌這點是過不去了。 過了一回,送上來的餐點才打破了尷尬。 咬下一口臘腸,鹿子野就昨天打架的事詢問道,宋子清本來不說,最後在鹿子野半威脅下吐露。 「所以那個人性騷擾店內的女員工後被打而告你,還要你賠償醫藥費跟設備的費用?!」 「小聲點啦!」宋子清叉起一口臘腸又往他嘴裡塞,從旁邊看還以為哥哥在餵弟弟吃飯。 弟弟、不是,鹿子野憤怒的咀嚼著口中的臘腸,牙關咬緊了好幾次。 「監視器沒拍到對方搔擾,只拍到我動手打他的畫面。」宋子清一臉無可奈何的模樣,「反正就是賠錢,就這樣。」 「甚麼叫就這樣啊。」鹿子野拍了下桌子,遠遠看還以為是弟弟因為臘腸不好吃而生氣。 櫃台人員被他的動作嚇到,還跑到後廚詢問臘腸有甚麼問題。 很顯然,臘腸沒什麼問題,鹿子野又塞了幾根進嘴裡,「以後有事和我說,別再一個人待在拘留所了,不寂寞嗎?」 「哦。」宋子清挑眉,發出一個長音,顯然是不把他的允諾當一回事。 「我知道你不信任大人,但就衝你在店裡叫我一聲前輩,我就會照顧你。」 「......」 宋子清的確不信任大人。就連親生父親都可以拋棄他不聞不顧,天底下還會有誰能夠讓他依附。再加上遇見那些時常找他麻煩的大叔,對於大人這一詞他是越來越反感。 以至於宋子清養成了自力更生,凡事都不依靠他人的個性。 可是當鹿子野這麼說的時候,心裡頭還是暖暖的。 「我知道了。」 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母親之外,似乎又多了一個人讓宋子清信任。 8 「大公司的小開,三十歲娶了美嬌娘,三十五歲得子,四十歲得一女,經濟來源固定甚至可以說是富裕,平日裡就喜歡花天酒地。」 昏暗的房間內,一名男人雙手被人反綁在臥房裡,抖著身子跪坐在地板上,在他的前頭站著一位個子略小的青年,挑染成金黃的頭髮在鵝黃的燈光下顯得柔和,和此刻的氣氛卻是格格不入。 「有這點閒錢還跟小孩子過不去,你要不要點臉啊?大叔。」青年撥著手上的資料紙鄙夷道。 「還是你覺得趁著醉意騷擾女員工是很正常的事?」 「我沒騷擾——」男人嘗試著反駁,卻是被對方壓制,臉在地上當抹布般擦了一道長痕,痛的他哇哇大叫。 雖然青年和男人的身形差了一半,力氣卻大的嚇人,男人感覺彷彿有幾公斤重壓在身上。 「狗屁吧你。」青年斥道:「你以為我會僅憑一個人的說詞就跑來惹事?我調查過在同個酒店工作的女員工,有一半都說被你騷擾過。」 「你還想抵賴?」 男人拽了幾下身子。卻只感到對方又加大了力道,勉強地說道:「你知道我是誰嗎?敢這樣對我。」 「知道自己錯了之後就想用權力壓人了是嗎?」青年點著頭,一個用力掰了對方的手臂,聽到一聲淒厲的慘叫後滿意的笑了。「不過你是白癡嗎?我不知道你是誰的話,那些資料我是用通靈算出來的膩?」 「其他人不敢動你,是因為知道你有勢力不敢動。」青年將男人放開,走到他前面蹲下,讓他好好的看清自己的臉。 「知道你有勢力還動你的人,就該知道不是甚麼泛泛之輩。」 「你、你是,鹿子......」男人顫抖著,話都說不俐落。 「對,你沒猜錯,鹿子野,人狠話還多的鹿子野。」鹿子野輕輕地搧了對方兩下巴掌,「我也是秉著家裡福氣作威作福而已,和你差不多,不過就是比你還懂一點人情世故,也不做這種下三濫的破事。」 「花錢了事是最輕鬆的了,還是你想受點皮肉之苦再鼻青臉腫的去道歉?」 「不,不用。」男人猛烈的搖頭,連頭都不敢抬:「我明天就去道歉,然後撤告,不收醫藥費了還有損壞的設備我也會賠償,我都賠。」 「對對,很棒很棒。」像教育寵物一樣,他抬手摸了摸對方的頭髮。 鹿子野得到滿意的回覆後便鬆綁對方,臨走前猛地回頭,嚇得男人剛站穩的腳又跌坐在地上。 鹿子野忍住笑,說道:「道歉的時候就說是自己良心發現,知道嗎?」 男人點頭如搗蒜,鹿子野才心滿意足的離開,腳步輕快地哼著小調。 那個人在隔天真的撤告了,就連酒館損失的費用都自己吸收,還支付了因為揍人而受傷的宋子清醫藥費。 「你做了甚麼?」被告知撤銷告訴還收到費用後,宋子清回頭就是找上了鹿子野,劈頭就是問話。 他不是傻瓜,那種人也不是第一次見,狗啃走的良心不會自己回來。 「我不知道你在說甚麼。」鹿子野聳肩,而後急急忙忙地跑走了,嘴裡唸著工作上的瑣事,卻是有些不自然。 宋子清忍不住輕笑出聲,一年四季冷若冰霜的臉上難得有了笑意。 9 自那天以後,兩人的關係破冰,甚至比之前還要好些。 店內的氣氛漸漸的熱絡了起來,就連宋子清臉上都多了微笑,客人是一天比一天還多,尤其是女客人。 宋子清本來長相就出眾,知道他手頭吃緊的鹿子野之後還時常買店內食物請他吃,體重比之前剛到時多了幾斤,臉型並不同以往消瘦,笑起來反而有種鄰家男孩的風格。 「子清笑起來還真好看。」女同事撐著下巴靠在櫃台上,眉眼彎彎的看著他,一點也不擔心對方回過頭望,甚至她還敢說,能夠在對上眼的同時愜意招手。 只是宋子清沒給過她機會。 「之前不是嫌棄人家個性差嗎?」男同事擦著盤子說道。 「一笑泯恩仇,聽過嗎?」 「不是這樣用的吧?」 「是哦。」女同事搖搖頭,不愛讀書的她對那些需要細究的事都不上心,聽多了還腦袋疼。 「是一笑傾城。」鹿子野擠到了兩人中間,矮小的身子恰恰填滿了空隙,三個人站著也不擁擠。「我這個前輩還是挺不錯的吧。」語畢還挺起了胸膛。 「再拿那一套前輩論出來是又想被懟了嗎?」宋子清正巧走了過來,笑著看了一眼鹿子野,遞出了一張紙:「五桌。」 「不敢不敢。」鹿子野拿過單子低著頭,卻沒因為這無理的話發怒,只是笑了一下將單子送給了後廚。 和宋子清關係變好,鹿子野就更在意壓在宋子清身上的重擔,三不五時都會旁敲側擊試探一下,但宋子清從來沒對他說過關於債務的事。 鹿子野並沒有因此強迫他,只是耳提面命道,有困難記得告訴他。而宋子清每次的答覆都是淺笑,再加上摸上髮頂這樣有些過於親暱的舉動。 有時候鹿子野都覺得比起哥哥,自己更像是弟弟。 10 夏季過去,秋意漸濃,街上路樹的枝葉由綠轉紅,夜裡的溫度一次比一次還要寒冷。隨著晝短夜長的到來,人們紛紛換上了稍微有些厚的外套。 宋子清下班前十分鐘,鹿子野刻意等在門外,隨手將一件厚外套塞給了宋子清,上頭還包著塑膠袋未拆。 「你生日是今天吧。」 「你怎麼......」宋子清有些訝異,他從來沒告訴別人自己的生日。 「那次看應徵用的履歷表看到的,不知道為甚麼就記下來了。」鹿子野低著頭一個勁的踢腳,彷彿是要把鞋底磨平似的,一連踢了好幾下,來掩蓋他的不好意思。 如果說是因為想道歉在算最佳時機,才刻意去調查的,那該有多丟臉。 「你回家試穿看看,不合適我再拿去換。」 「謝謝。」宋子清將衣服攢在了懷裡,目光裡有餘波盪漾,明明是令人窩心的氣氛,卻是不忘吐槽道:「不過送禮也包好看點吧。」那包裝根本算不上包裝,就是原封不動買來就給他了,甚至還沒有保存好,上頭全是壓到的摺痕。 「死小鬼。」鹿子野一聽,抬手作勢要打,對方也不閃躲,兩人目光對在一起,又是一陣笑語。 鹿子野目送完宋子清離開,便轉身回到店裡忙,等下班的時候已經晚上十點。 和同事們打過招呼,鹿子野雙手插口袋,慢慢的步行到停機車的地方,掏出鑰匙正要插入孔中,兜裡的手機卻是先響了起來。 他拿起,一看來電顯示是宋子清,唇角下意識的微微勾起,開口道:「這麼晚打給我是要告訴我外套不合適嗎?」 「前、前輩。」 「子清?你怎麼了?」聽出話語裡的顫抖和不尋常的喘氣,鹿子野收起了笑,嚴肅的問道。 「他們逼我在今天還錢,可是我拿不出來、便追打我。」 「你在哪裡?」 「我、混帳——」 宋子清的聲音嘎然而止,鹿子野感覺心臟都要停了,急忙的喊著宋子清的名字,等到有了回覆後,卻已經是其他人的聲音。 「你想對子清做甚麼?」鹿子野捏緊了手機,另一手握緊了拳頭,目光裡滿是怨怒。 「我不想對他做甚麼,我要的很簡單,就是他欠的錢。」 「我給你錢,地點。」 「真爽快,看來他交了個有錢朋友。」那頭發出了幾聲哄笑,聲音聽來有些刺耳。 「廢話別那麼多,地點在哪裡!」鹿子野感覺自己的理智線都要被掐斷了。 鹿子野這輩子還是第一次感覺到何謂窒息,像被人狠狠的掐住了心口,難受萬分卻喊不出聲。 「西和橋下的破舊工廠,記得一個人帶上一百萬來。」 掛斷了電話,鹿子野坐上了車,又撥了另外一通電話。 「姚哥,挑幾個人到西和橋下的破舊工廠,順便找上醫療組。」鹿子野一邊說一邊發動機車道:「對了,晚點來,晚個三十分鐘來收尾就好了。」 「難得我可以玩玩。」鹿子野揚起了笑,在月色的渲染下透著一抹邪魅,彷若在夜裏出遊的鬼怪般詭譎滲人。 11 鹿子野趕到的時候,提了一個大背包,棄置多年的工廠裏頭沒有電,只有依稀的月光照耀著,卻不礙於他將裏頭看清。 幾個虎背熊腰的人原本或坐或站,佔據了整個工廠,看見他的到來紛紛將目光朝他,大搖大擺地朝著他靠近。 鹿子野並不理會他們,而後發現地板上有個人影躺在那裏,鹿子野定睛一看,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宋子清,懷裡還緊緊的抱著他送的生日禮物。 鹿子野咬緊了唇,力道之大似是要咬出血來,垂在腿側的拳頭握的死緊,他緩緩吸了口氣,才終於把不斷湧出的憤怒壓了回去。 「錢拿來了?」站在中間的中年男子問道。 「拿來了。」鹿子野拎起了手裡的大背包。 中年男子一聽,動了動下巴,示意小弟過來拿取,鹿子野趕緊抱住了包,驚慌道:「一手交錢一手交人。」 「誰知道你有沒有使詐。」中年男子輕蔑的笑了,雙方僵持了一回,鹿子野提議道。 「要不這樣吧,我把錢放在這裡,然後我走過去,反正門在這邊。」鹿子野抬手指向身後,「宋子清帶傷我們也不好逃,更何況我這麼弱小你覺得我有辦法對付你們那麼多人嗎?」鹿子野在額頭上比畫兩下,示意自己有多麼矮小。 鹿子野還是第一次感謝自己的身高。 中年男子一聽,看了旁邊幾人一眼,幾人眼神交流後似乎有了決議,道:「好。」 鹿子野故作鬆了口氣,扔下包後小心翼翼的走過幾人,一拉開距離便趕緊撲向了宋子清。 「子清、子清,你醒醒,別嚇我啊。」他輕輕地拍打著那滿是瘀血的臉頰,一邊焦急地喊道。 懷裡的人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映如眼簾的是鹿子野因為心疼而古怪的臉,宋子清差點沒再昏死過去。 「我們只要錢,沒把他打死。」中年男子笑說,而後拿起了包,用手秤了秤,感受到重量後,興奮地拉開了拉鍊,卻是在看見裡頭的東西後僵住了笑。 「這是甚麼?!」他拿出裡頭的黑色塑膠袋,憤恨道。 「半路經過垃圾場撿的。」鹿子清撐起宋子清,讓他靠在旁邊的置物櫃上,確認他沒有生命危險後站了起來,撇頭看向了他們,目光裡盡是殺意,氣勢凌人。 「你們是傻子嗎?一百萬诶?我他媽的又不是有錢公子哥,一百萬我要省吃儉用幾年!這短短十五分鐘我他媽可以擠出甚麼來?屎還是屁嗎?」 「......你他媽把我當猴子耍?」中年男子咬緊了牙關,將垃圾丟在了地上,啪的一聲袋子破了個洞,裡頭的穢物隨著沙子灑了一地。 「操,真的是屎。」鹿子野甩了甩手,剛才隨便挑了一個順眼的,沒想到是裝滿了寵物產出的黃金,難怪一路騎過來總覺得哪裡臭臭的。 中年男子的臉色是越來越難看,旁邊跟隨的小弟們看自家大哥被這麼污辱,各個是摩拳擦掌,磨刀霍霍就想對著他這隻鹿痛下殺手。 這隻鹿是一點也不在意,繼續哼哼的叫著,就連旁邊人的安撫都不聽勸。 宋子清幾次想拉住對方的褲腳,卻是怎麼樣也勾不著,只好無奈的看他繼續扯著老虎鬚胡鬧。 說來奇怪,明明剛才害怕得要死的心臟,看到鹿子野這麼有勇無謀的舉動卻是沉靜了下來。 他感覺到了安心,像是在浪濤中抓住了一根浮木。 「你們幾個大人要不要點臉啊,這樣欺負一個才十八歲的孩子。」 「欠債還錢本就是天經地義!」 「我當然知道是天經地義,可是子清很努力的在償還了,你們為甚麼還這樣步步緊逼!」 「廢話別那麼多!」中年男子顯然不想再聽他的話,大手一揮道:「給我打!」 「你快逃!」宋子清看情況不對,剛才內心的平靜盡散,他奮力地起身嘗試推開他,卻是一個腳滑被他順勢抱在了懷裡。 「沒事。」鹿子野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別怕。」 宋子清抬起頭,正對上他低垂的目光。 宋子清還是第一次仰望對方,那明眸裡並未看見慌亂,反而熠熠生輝,彷彿前頭等待他的不是凶險之境,而是讓人遊玩的遊樂場。 而那條鹿的確在遊樂場玩得很歡快。 他一下把人踹倒在地,一下將人撞到了一邊,上一秒追著高個子打,下一秒抓著矮個子摔在了地上,一時間灌進宋子清耳裡的,都是些淒厲的慘叫聲。 宋子清愣愣地看著,直到鹿子野玩膩了,滿意的走回來,站在了他的前頭。 「謝謝你願意打電話給我。」鹿子野揚起了笑,那笑猶如太陽花般燦爛耀眼,身後卻是一片哀嚎聲四起,對比極其強烈。 宋子清看見那笑,頓時聽見了心如擂鼓的聲音,他猜,那頭莽撞的小鹿大概是一頭撞進了他的心口。 12 約莫十五分鐘過後,和鹿子野在電話裡約定的人如約而至,時間是抓得恰恰好,幾台警車和一輛黑色轎車開了進來,依序停在了空地上。 從黑色轎車上下來了一名高大的男子,朝著鹿子野招了下手。他是鹿子姚,鹿子野的親哥,是一名現任員警,三不五時給他弟弟擦擦屁股。 所幸弟弟還算乖,這種事並不常犯。 「姚哥這些人就交給你了。」鹿子野將宋子清交給醫療組後,便轉頭和鹿子姚打招呼,而後回頭看一眼被警員們上銬後乖乖站成一列的男人們,突地想起了甚麼,迅速地跑了過去,嚇得他們都抬起了手做防守的姿勢,扯動著手銬發出喀拉喀拉的聲響。 「......」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絕對不是在說假的。 「你還想幹嗎?」發現自己失態,中年男子故作正經的說道。 「還錢還是要還的,畢竟也是和你們借的。」鹿子野拿出了手機,「你們是哪個道上的?」 中年男子皺緊了眉頭,看著他的眼神中透出一股狐疑,鹿子野又道:「看你也有點年紀了,應該聽過鹿子峰吧。」 這名字一出,包括中年男子,一行人像是被打了雞血,一個勁的點頭。 說到鹿子峰,只要混過幫派的都知道,那就像一個掀起了一場腥風血雨後便銷聲匿跡的波濤,可平靜無波的浪依然是暗藏凶險,一個不注意便又被捲入海底,死於寂靜。 對鹿子峰除了敬佩之外還是敬佩,就算只聽見人名也會垂下頭表示尊敬。 「那是我爺,過幾天會去府上坐坐,順便處理一下。」鹿子野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怎麼個處理法呢?很簡單,鹿子野雙膝跪地,正對著那些人的領頭,而後者想將他拉起,卻是無果,最後也跪了下來。 道歉的和被道歉的,和和氣氣的跪了五分多鐘,最後鹿子峰先還清了宋子清的債,再讓鹿子野去和宋子清討。 「我會儘快還清的。」宋子清知道後連忙道。 「當然要還清,要不然我爺爺會殺了我。」鹿子野在喉間比劃,而後語氣一轉,笑道:「不過不急,慢慢還就好了哈。」 就是為了讓宋子清沒有壓力的慢慢還,鹿子野才會讓爺爺把債攔過來,怎麼可能還去逼迫他。 至於那些人過激的討債行為,鹿子峰知道後也是看不過去,稍微給了一點口頭提醒,就算只是這樣輕描淡寫帶過,聽話的人額上也是直冒冷汗,連連點頭。 到這裡,這事也就完美落幕了。 「你打架那麼厲害,為甚麼還會被霸凌?」從鹿子野手中接過熱咖啡,宋子清問道。 「這是有前後順序的。」鹿子野喝了口牛奶,坐在便利商店外的椅子上,向後舒服的靠著。 「我初中的時候長的矮,所以被人欺負,回家後我就哭訴給家人聽。」 宋子清一邊聽著,一邊跟著鹿子野在對面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後來我叔叔、伯伯、爺爺他們知道後,紛紛把自己所學到的防身術啊、武術啊、跆拳道啊都交給我,要我回去打他們。」 「過幾天我回去打啦,打的他們哭天搶地的,這事傳回家裡,他們可滿意了,說我做的好。」說到這裡,鹿子野原本露出的笑容黯淡了許多,多了一抹苦澀:「隔天我回學校,沒人再敢跟我玩,之後我初中三年沒有半個朋友。」 這樣的情況到了畢業後升上高中才有了好轉,自那以後,鹿子野依舊在練拳,只是不隨便打人。除非遇見聽不懂人話、不講道裡的蠢貨,不然他只動嘴巴,又或者甚麼都不做,這張臉就有些用處。 他雖然不常拋頭露面出現在家族派對的各大場合,但他和爺爺年輕的時候長的是一模一樣,就是矮了一點。有些人就算沒真的見過他,也聽過他的傳言。 所以之前那個人才會在見到他的時候,便有了膽怯。 宋子清不曉得該說甚麼安慰,只是摳著咖啡罐上頭的鈕,心裡著實難受,好半天沒說話。 注意到宋子清的奇怪,鹿子野笑了:「都過去啦,現在挺好的。」 宋子清看了他一眼,鹿子野又繼續說:「我爸媽他們本來不允許我學些甚麼武術,怕我像爺爺叔叔他們一樣整天打打殺殺,可是如果當時候不學的話,我就沒辦法保護到你啦。」 宋子清淺笑,低著頭沒看他:「其實我本來不想給你打電話的,怕你危險。」 那晚宋子清非常害怕,忍著疼痛穿梭於小巷子內,他一次次的拿起手機,卻始終不敢撥出電話,看著螢幕閃爍又熄滅。 宋子清不是怕他不來,只是怕他被拖累,害他陷入危險。 只是不知為何,腦海裡總是響起他當時振振有詞的話,在告訴他沒關係的,他只要相信鹿子野就好了。 「不過好像是我多慮了。」他說。 「诶,差點就出大事了,早知道要先跟你說我超會打架。」鹿子野快速的出拳打了兩下。 「你覺得我會相信嗎?」 「不會。」鹿子野毫不猶豫,斷然搖頭。 「白癡。」宋子清笑出聲,「哈、真討厭。」他放鬆了身子,靠在了椅背上,仰頭望著一片水洗過後的藍天。 「討厭啥?」鹿子野傾身向他,睜著一雙圓滾滾的大眼。 「沒什麼。」宋子清搖頭。 他可不想說,喜歡的人是一個笨蛋這種話。 13 「你有沒有覺得宋子清哪裡怪怪的?」 宋子清因為受傷休息了一個禮拜,第一天回來上班後,女同事瞇著眼看著他語帶神秘的問道。 「沒有啊。」鹿子野看向正忙著招呼客人的宋子清,而後和副店長面面相覷,兩人的答案是一樣的。 「不,就我女性的直覺。」女同事推了一下鏡框,「他戀愛了。」 鹿子野剛喝了一口水,"噗"的一聲成了一座人體噴泉,反觀副店長,喝了幾口柳橙汁倒是一點反應也沒有,還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你幹嘛啊?」 「沒有啦。」鹿子野驚慌的拿紙巾擦拭,也不曉得為甚麼,聽到她說宋子清戀愛了會那麼驚訝,一顆心臟像不受控制般,跳的飛快。 「你看他如沐春風般的臉,笑起來也比之前還要更好看,如果說以前是笑,現在就是笑出了喜意。」女同事指著宋子清,一副研究頗深的模樣。 「妳談過幾次戀愛?」副店長問。 「母胎單身,怎麼樣?」 「那妳怎麼知道的?」 「課外讀物。」女同事刻意的推了一下眼鏡,故作精明的說道。 副店長翻了個白眼,轉過身不理她,只留她一個人拼命的解釋她的直覺不會錯。 鹿子野沒說話,只是多留意了幾分宋子清的笑靨。 正如女同事所說,宋子清的確有點不一樣,身後似乎還能看見翹起來的尾巴,心情是出奇的好。 難道他真的戀愛了? 其實宋子清有沒有戀愛和他沒有半毛線關係,但鹿子野不知為何卻是有點在意,在意到很想上前問個清楚。 可是他心底又為此萌生出了害怕。 他不敢知道答案。 不知道為甚麼,他總覺得,宋子清如果和他說他有女朋友了,他會很難過,非常非常難過。 鹿子野刻意減少了和對方的接觸,似乎只要這麼做,這異樣感就會消失。 可是當他疏遠對方,宋子清卻是黏了過來,動作更是比以往還要親暱,每一次觸碰都讓鹿子野心跳加快。 就算只是普通朋友的勾肩搭背,都會讓他非常的不適應。 他想過推開,心底卻是有些不捨,甚至還想再多幾秒和他接觸的時間。 鹿子野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也不想要明瞭,只是惴惴不安的在不知何起的喜悅中徬徨,尋找著答案。 喜歡嗎? 鹿子野曾這樣想過,或許這份無法描述的感情就是喜歡也說不定。 鹿子野上網找了資料,看其他人怎麼描述戀愛,如何解釋喜歡,他看了許多,卻還是迷迷糊糊。 終是在某一天,店內沒有客人,整個餐廳就剩他和宋子清兩個。無聊之餘,他看著宋子清發呆的時候,那份壓在心頭的疑惑陡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朗朗晴空。 是喜歡他的啊,鹿子野突然明白,那個讓他拚死想保護的青年是他喜歡的人呀。 「你在想甚麼。」 額上突然感到一股沁涼,鹿子野回過神,宋子清正拿著一罐冰咖啡抵上了他的額頭,輕笑道。 鹿子野愣愣看他,心底苦澀的要命。 這傢伙,有喜歡的人。 「怎麼啦?心情不好?」 「如果暗戀的人有喜歡的人怎麼辦?」鹿子野直接的問道。 「搶過來啊,如果還沒交往都有機會。」宋子清聳肩,不覺得是甚麼大問題。 「那、可以搶你嗎?」鹿子野抬眸,直直地盯著那雙如夜深邃般的雙眸。 宋子清眨了眨眼,笑了,而後用蜻蜓點水般的吻給了答案:「不用搶,直接送給你。」說完,摟過了鹿子野的腰,加深了這個吻。 鹿子野的臉微微紅了,呼吸急促的喘息著,眼底有了些水氣,在宋子清眼裡,這樣的鹿子野看起來就像隻小鹿般可愛極了。 宋子清傾身在他耳畔道:「你該慶幸現在是工作時間。」語畢,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鹿子野紅著臉,看他遠去後,愣了回兒才反應過來。 女同事口中說的,宋子清原先喜歡的那個人,好像就是他自己。 14 確認感情後,鹿子野刻意看了一些相關的視頻,想從裡頭學點甚麼,看怎麼樣的姿勢會讓伴侶舒服。 可是沒什麼用。 後來他才知道,他是他人口中的受方,只負責享受和哼叫。 鹿子野本以為自己會是攻方,卻是被逗弄的全身酥麻,半點力都使不上,只是光著身子躺在床上發出令人害臊的叫聲。 「前輩,你好可愛。」宋子清輕嚙著鹿子野的乳尖,那小小的身子敏感的顫了幾下,他笑得更歡愉了。 鹿子野萬萬沒想到,打得了千軍萬馬,卻扛不住一個男人的溫柔攻勢。喘息聲一沉一重,細細碎碎的哼氣裡頭包裹著一絲不甘心。 他不甘心,十分的不甘心,被一個小四歲的弟弟這麼逗弄還紅了臉,窘迫的抬手蓋住了自己的臉。 「別擋住自己的臉啊,前輩。」宋子清拉開了他的手,輕輕地在他臉上啄了幾下。 「這時候就別叫我前輩了,平常就沒聽你多叫。」鹿子野不悅道。 「傷自尊嗎?」宋子清笑開,他的前輩怎麼那麼可愛,而後改口:「鹿哥。」 「你一定是故意的。」鹿子野睨了他一眼。 「以後有好多個故意等著你。」宋子清輕笑,雙手在他的背部游移,「故意抱住你、故意親你、故意靠近你。」 鹿子野將臉埋住,悶悶道:「王八蛋。」 「請多指教,鹿前輩。」 那句從未在初認識時說的話,在此刻是別有寓意。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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