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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薄霧沿著湖面悄悄升起。
水光如柔絲,輕地繚繞著整片山林。

而世人已習慣稱呼這地方——
龍之湖。

神社裡供奉著兩尊石像:
一是龍角低垂、氣息安定的龍神;
一是身形纖柔、眉目中帶著笑意的美麗男子。

人們說,那是龍神大人與其妻子。
他們守護這裡已經百年。


禰󠄀豆子從遊覽車走下來時,根本不知道這些傳說與她的血脈相扣。
只是覺得湖邊的風,比任何地方都溫柔——
像輕輕撫著她的臉頰。

「禰󠄀豆子!!來拍照啦!!」善逸揮著手大喊。

「吵死了啦。」伊之助敲了他頭。

同學們鬧成一團,而禰󠄀豆子只是靜靜看著湖。
她不知道自己的心為什麼跳得有點快。

像有人……在呼喚她。


校外教學進行到一半,她卻被後山一條不起眼的小路吸引。
樹葉微微搖動,像在替她開路。

她走進去。

走著走著,霧越來越濃。
枝葉投下細碎的影子,空氣冷到能聽見自己的呼吸。

「……咦?我是不是迷路了?」

四周寂靜得不像現實,讓她感到有些害怕。

「禰󠄀豆子。」

聲音很輕、很乾淨,卻像一瞬間穿透了霧。

禰󠄀豆子猛然回頭。

一名少年站在霧光裡。

他與她穿著同校的制服。
簡潔,卻像被晨光雕塑過。
又像是從記憶的深處走來。

那雙眼——
他眼睛溫柔得像能撫平人心裡所有慌亂。


禰󠄀豆子怔住。
她不知道是因為陌生,還是因為那眼神——

太熟悉了。

像她曾在舊照片裡看過,又像……
埋藏在血脈裡的記憶。

「你、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她問得小小聲的,像怕驚動這位少年。

少年只是彎起嘴角。
那笑容帶著淡淡的、帶點懷念。

「善逸他們在前面等著妳呢。」
他指向一條幾乎被霧遮住的路。
而那條路隱隱散發著微光。

「伊之助、小葵、香奈乎、玄彌……大家都在。
妳不是一個人。」

禰󠄀豆子胸口湧起暖意,卻也說不上來的酸。

為什麼他說這些話時——
心會這麼安定。
他講話的方式,讓人感到安心得像自己的家人。

「出口就在前面。」
他溫柔地補了一句。

禰󠄀豆子順著那個方向走了幾步

「出口就在前面,再走幾步就看到了。」

少年依舊站在霧光裡。

姿態端正、溫柔,帶著不屬於現代的古老靜謐。

禰󠄀豆子走了幾步,像被溫暖托著往前。
她忍不住再回頭——

但霧散了,而少年也不見了。

連個腳印都沒有。

她怔在原地好久,直到小葵撲過來抓住她的肩。

「禰󠄀豆子你去哪了!!我差點以為你不見了!!」

「……我剛剛……遇到一個人……」

她想說自己遇見了誰——
但她抬起頭時,只看到同學們和喧鬧的現實。

那名少年,彷彿從未存在。

只是她心口暖暖的, 能感受到少年留給她一縷柔光。
像某個她不曾記住,卻也不曾真正遺忘的人,替她拂去迷惘。


湖深處。

炭治郎推開輕霧回到湖邊。
身上的校服在踏回湖水的一瞬間,像流光般散開。

柔滑的水光溢出,在空中改寫他的模樣——
白色與深青交織的衣裳覆上他的身體;
原本栗紅色的短髮順著水意展開,重新化為束成及腰的高馬尾。



義勇靜靜站在湖中央的水面上。
水托著他的腳步,如同支撐一位寂靜的神。

他看著炭治郎方才的「現代模樣」,眼神深深的,裡面有複雜情緒…

為他可能、或許會想起人間而害怕。

炭治郎微笑著走近,水波為他讓開道路。

「是您讓禰󠄀豆子過來的吧?」

他的語氣輕柔,不指責、不詢問,只是比誰都清楚義勇的心。

義勇沉默。
沉默,本身就是答案。

他垂下睫毛,彷彿不敢直視炭治郎。

「……我知道你偶爾會想念她。
只有一眼……我想,或許會讓你快樂一些。」

「義勇先生…..」

炭治郎看著義勇微垂的頭,突然明白——
龍神不是單純為了讓他見到禰󠄀豆子。
是因為龍神怕他的妻子因為家人而離開他。

義勇深吸一口氣,像終於鼓起勇氣:

「炭治郎……成為神的妻子,你會後悔嗎?」

湖面在風中微微顫動。

「你會不會……想要投胎成人?
想回到人間……或是….離開我?」

那聲音低到像湖底的心跳。

過了幾百年,神也會害怕。
怕他最愛的人,哪天會離開。

炭治郎怔住一瞬,下一秒,他握住義勇的手。

那一握,溫柔、堅定、像百年前第一次抓住義勇那樣。

「義勇先生….我沒有一天感到後悔過。」

他的聲音幾乎是帶著笑意的。

「能成為您的妻子,是我這一生最大的幸福。」

湖光順著他的髮絲流動,像替他的話做見證。

「我會想念家人——
因為我愛他們。
但我沒有一刻後悔留在你身邊。」

「因為我深愛著您。」

他抬起頭,眼神比湖光還清澈:

「就算您希望我離開,我也絕對不會離開您的。」

義勇終於抬起眼。
他眼底的霜雪被瞬間融化。

「……我當然不希望你離開。」

他回握住炭治郎的手,力道比以往任何時刻都更實在。

「我也不會放開你。」

水光自兩人腳下升起。
像祝福、像誓言、像百年後依然持續的愛意。

他們相視而笑。
那一刻,湖面反射出兩道重疊的光影——
如同當初的夜晚。

義勇伸手,炭治郎輕輕牽住。

兩人的身影隨著水光沉入湖心深處。
像兩道交織的光,永遠停留在彼此身旁。

守護著這片湖。
也守護著一個跨越百年的愛。

神社門前的石燈一盞盞亮起,
從古至今,香火不曾熄過。

現在的旅客們都知道一個傳說:

——這座湖由一位沉默寂靜的龍神守護。
——而龍神曾因人類而動心。
——他從湖中牽起一位祭品少年的手,將他帶往湖底的神境。
——從此兩人相伴千年。

傳說經過幾百年的講述,已經開始出現各種版本:

有人說龍神把少年「捧若明珠」。
有人說少年「化作湖之女神」。
更多人則浪漫化地說:

「那位少年微笑時,平靜的湖面會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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炭治郎站在湖底的水殿中,看著這些學生、導遊、觀光客們在神社前拍照、嬉鬧。

他嘴角浮起淡淡的笑。

「被說成女神了呢……」

義勇在他身後帶著笑意低聲道

「……不準笑。」

炭治郎不滿的轉身,卻又握住義勇的手。

「雖然我是覺得現在的傳說挺可愛的啊。
你看,他們還把我的雕像刻得笑容很像我。
只是胸口刻得有點太……」

「太什麼?」

「……太圓了一點啦。」

義勇的眉微微跳了一下。

炭治郎忍不住笑出聲。

兩人站在湖底隔著水流看著地表的世界,彷彿兩個永不變老的影子。
但炭治郎的眼神裡藏著一絲感傷。

「時代……變得好快啊。」

他看著現代社會的人們,聽他們說著手機、電車、網路、遊戲。
那是他永遠無法再接觸的世界。

義勇靜靜地看著他。

炭治郎的思念太溫柔,不會刺痛,但會在心裡留下一點隱隱的酸。

「炭治郎。」
義勇低聲喚他。

「嗯?」

「……我很高興。除了我…他們也還記得你。」

炭治郎微微一愣。
他抬頭,看見義勇眼底藏著極深的溫柔——那種只有百年相伴才會有的情緒。

「我經歷的很多。」
義勇看著湖面反射的光,「被忘記,也被記住過。
但……你被記住的每一部分,都讓我覺得……」

他稍微停了一下,像不擅於表達情緒的神明努力找語句。

「……像是與你的人生又靠近了一些。」

炭治郎怔住了。

下一秒,他輕輕抱住義勇。

「義勇先生….我也覺得。被後人記住……
就是代表我在人間活過。」

義勇環住他的背。

湖底沒有風,但水光像風般繞過兩人的髮絲。

炭治郎貼著義勇的肩,聽著百年如一的心跳。

「那禰󠄀豆子呢?」
義勇忽然問。

「你看到她後……心裡還好嗎?」

炭治郎笑了。

柔得像晨光初上湖面。

「我啊……確實有很深的想念。」
炭治郎坦白。

「但看到她活得開心、健康、被朋友包圍……
我就放心了。」

他抬起頭,眼裡像藏著亮晶晶的湖光。

「我不能再陪著她輪迴……看著她長大。但至少,我能見她一面,知道她過的幸福。」

義勇靜靜望著他。

炭治郎握住義勇的手,把額頭輕輕靠上去。

「而我現在的家……就在您身邊。」

義勇微微收緊了手。

那一刻,他想起了那個百年前的夜晚──
炭治郎對他伸出手、被湖光包圍的樣子。

「炭治郎。」
義勇低聲道。

「嗯?」

「我想……明天讓人們看到天光照湖的景象。」

炭治郎笑了。

「龍神大人想炫耀一下呀?」

義勇小小地僵了一下。

「……不是炫耀。」

「那是什麼?」

「……讓他們知道,我們還在守護這裡。」

炭治郎臉頰微紅。

義勇的愛意,有時候笨拙到讓人心動得不行。

他輕輕握住義勇的手指,一個一個扣住。

「那就……一起吧。」

「嗯。」

湖水在那一瞬間亮起。
兩人的身影再度融入水光深處。

百年過去。
世界改變。
人們的說法也變得天花亂墜。

但守護這裡的神與其妻子——
仍然手牽著手,永遠不曾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