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民國、約會

　　春季氣候最是宜人，一早市集街上便喧囂不斷，到處都是攤販叫賣和行人交談的聲音，走過熱鬧滾滾的一段路，來到街尾卻是與之相反的寧靜。一間書店就開在這裡，穿著短衫和褶裙的店員正支開竹桌，趁著陽光還不會過於熾烈時，將有些霉味的書本拿出來翻曬。

　　溫暖的光灑落在身上，產生了慵懶的舒適感，映雪伸了個懶腰，像隻慵懶的貓兒在享受暖洋洋的日光。接著她回到書店裡，將新進的書本整理上架。手裡捧著有些沉重的硬殼西洋書，裡面的插圖帶著異域風情，纖細的指尖撫過紙張，翻到下一頁時空氣裡迴盪著輕柔的啪沙聲。

　　這是一本文字與圖畫並列的故事書，用寓言講述了一則美麗的愛情，主角是喜歡旅行的候鳥和定居於林間的留鳥。看著書上展開寬大翅膀的候鳥，映雪想到她的愛人，一名與天空為伍的飛行員，可能對方此刻也在藍天上飛行吧。

　　如果是為了陳明德，映雪心甘情願當棲於林間的留鳥，她並不覺得守候在巢裡是件悲傷的事情，她反而很高興能成為候鳥飛回林間的理由。還沒看到故事的結局，書店裡就來了客人，她不得不將書本放回架上，回到櫃台招呼客人。

　　接連幫好幾個客人找書、結帳，映雪忙得都沒時間休息，她心裡惦記著那本尚未讀完的書。沒想到書本先被人拿走了，一隻修長好看的手將那本硬殼西洋書放在櫃台上，那本書在店裡只有一本，被買走她就無法得知故事的結局了。當她在惋惜時，頭頂上傳來熟悉的聲音。

　　「怎麼突然發起呆了？」

　　低沉的嗓音裡帶著笑意，映雪忽地抬起頭，看見時陳明德驚訝地瞪大了眼。

　　「你怎麼來了？放假怎麼不提早通知我一聲。」雖然有些意外，但映雪唇邊那抹微笑在陳明德面前綻放開來，清亮如水的眸子瞬間波光流轉。

　　「想給我的女孩一個驚喜。」陳明德看著映雪甜美的笑容，有種想將她擁入懷中的衝動。

　　的確是個驚喜，看到愛人映雪也很開心，畢竟陳明德的工作讓他們不能常常待在一起。不過她今天還有工作，如果早點知道就可以提前請假了。

　　「你要買這本書？」

　　陳明德點點頭說道：「用這本書當禮物可以邀你來場約會嗎？」

　　映雪還沒開口，書店老闆就從二樓走下來，他看見陳明德便熱絡地打招呼：「陳先生來啦！要和小姑娘去約會囉？櫃台我來顧就行了，天氣好年輕人就出門走走吧。」

　　原來陳明德先前就知會老闆了，但為了要給映雪驚喜，連老闆都偷偷裝作不知情。

　　厚重的禮物被寄放在書店裡，陳明德向映雪伸出手做了個邀請的動作。她抬起手放在他寬闊的手裡，掌心交疊，十指交扣。雖然是難得的約會，但兩個人並沒有特別的目的地，只是隨意走走，畢竟做什麼不重要，重點是和誰一起。

　　舞廳、洋人的電影、百貨公司……映雪對那些時下流行的東西都沒什麼興趣，陳明德也十分了解愛人的喜好。兩人稍微閒逛了下後，陳明德像是想起了什麼，於是找地方撥了通電話後，開著車載她穿過中洋混半的建築，來到隱匿在鬧區裡一處別緻的園子。

　　進入實木的雕花大門，沿著石磚鋪成的道路往內走，兩邊的樹木被打點得漂漂亮亮。細木枝幹挺立，往四面八方生出的枝條上，白花盛開。花朵又細又小，碎得像開了滿天的柔綿細羽。白花隨著他們緩慢的腳步一絲一絲被拋在身後，覆蓋了行走過的痕跡。

　　一朵小白花落在映雪的頭頂，陳明德輕柔地將它拂去，節骨分明的手指細細地理過她深棕色的髮絲。

　　待兩人來到古色古香的建築前，已經有人在門前等候他們了。那是一對中年夫婦。女子臉上畫著淡妝，但眼角仍是遮掩不住的歲月痕跡，男子是金髮的洋人，穿著廚師的白圍裙。

　　「陳先生好久不見，這位就是映雪姑娘了吧。」中年女子熱絡地和兩人打招呼，原來這是一間茶館，只招待有門路的客人。兩夫妻曾受陳明德的幫助，過去屢次邀請他到茶館，只不過他一直忙於工作，隔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有空赴約。

　　陳明德和映雪被領到二樓視野極好的房間，八仙桌、水墨字畫、屋角立著實木花架皆是老式的擺設，但隨後呈上來的點心卻完全出人意料。

　　白碟子裡盛了一顆顆小巧圓潤的點心，繽紛的外表宛若春日綻放的花朵，乍看之下是西洋的糕點，但一口咬下裡面是傳統的豆沙。中西合併的點心味道甜而不膩，還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好奇詢問之下才知道那是老闆與老闆娘一起研究出的甜點，以蛋白、杏仁粉、糖霜，加上搗碎的花瓣烘烤出圓潤的外殼，內餡則是蓮子、糖蜜炒成的白豆沙。

　　這讓本來就很喜歡甜食的映雪吃得十分滿足，陳明德伸出手撫上她的嘴角，不急不慢地抹去落在她臉上的糕粉。從指腹上傳來的溫度蔓延至她的臉頰上，一瞬間空氣裡多了幾分曖昧。

　　當陳明德收回手時，映雪卻頑皮地湊上前親吻他的臉龐。看他忽然一楞，映雪反而笑得更開心了，於是她換了個位置又親了上去，這次是準確地吻在他的嘴上。本來就臉皮薄的男人被那蜻蜓點水般的吻弄得面紅耳赤，他的嘴張了又合，一瞬間不曉得該說什麼。

　　反倒是映雪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一頭撲進陳明德懷裡，接著抬起頭又親了他一下，還調皮地問道：「甜嗎？」

　　陳明德伸手牢牢攬住映雪的腰，露出了無奈又寵溺的笑容，然後低下頭貼在她耳邊悄悄地說著只有彼此才能聽見的情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