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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試探2


　　新年旅行是襧淵規劃的，兩天一夜，地點選在南部海邊。白天進海生館逛，下午到黃昏這段時間在沙灘散步，晚上則住在溫泉旅館，非常悠閒的行程。

　　兩人逛完海生館，脫了鞋子踩上沙灘。南部的冬季氣溫舒適，太陽也熾得不像話，襧淵從販賣區買了冰，像個孩子跑回杜付陌身邊。

　　「我們可以一人一支。現在又不像以前手頭拮据。」杜付陌正望著大海發呆，回頭看見襧淵拿在手上的紅豆冰，不禁苦笑提醒。

　　剛開始照顧襧淵的時候，杜付陌除了自己的學貸還得繳襧淵的註冊費，有時襧淵想吃零食，杜付陌只好買一支冰分半吃，邊舔甜膩的糖水邊回憶小時候沒多少零用錢、只能看別人吃冰的自己。

　　時間過得真快，現在襧淵都會自己賺錢了。

　　「我想和爸一起吃。」

　　杜付陌接過冰，還來不及送入口，融化的糖水先滴了下來，他反應慢沒接好，下巴旋即多出一抹沁涼。

　　杜襧淵湊近，舔掉落在杜付陌下巴的冰。

　　「貪吃。爸爸平常怎麼教的？」杜付陌輕輕打了下兒子的屁股，對諸如此類的撒嬌行為沒轍。
　　「誰叫它掉在好吃的位置。」
　　「掉的位置還有分好不好吃？」杜付陌不解。「那掉在哪裡最好吃？」
　　「當然是嘴裡。別人嘴裡的永遠最好吃。」

　　杜付陌因為俏皮的回應忍俊不住笑了。

　　「爸，我們這樣好像情侶喔。」杜襧淵也笑了，心情不錯，勾著父親的手瞇起眼睛。
　　「哪有人跟爸爸當情侶。」杜付陌回勾兒子的手，又是一聲嘆息，「就算你一直跟在我身邊，我們也不可能變成情侶。」

　　是多心嗎？說完這句話，杜付陌覺得襧淵望向他的眼神深邃了幾秒。

　　他沒多想，快速啃掉屬於自己那部分的冰，把剩下的交到襧淵手中。

　　吹完海風，兩人回飯店自助餐飽餐一頓，杜付陌被兒子拉回溫泉旅館休息。他闔眼睡了一會兒，醒來便看見浴池已經放滿水，襧淵在腰間纏了一條浴巾，笑瞇瞇地問要不要換衣服。

　　心裡暗想「怎麼可以被兒子服侍」，杜付陌迅速脫下衣物入池。溫泉的水不算燙，杜付陌剛坐下就又想睡了，也拉兒子下水，父子倆肩碰肩聊起心事。

　　杜襧淵替父親倒了一杯清酒，率先開口。

　　「爸，您談過戀愛，應該很懂這方面的事？」
　　「……怎麼了？最近遇上喜歡的女生了嗎？」回憶數個月前在咖啡廳看見的一幕，杜付陌接話。

　　杜襧淵並未正面答覆，而是繞著圈子詢問。

　　「爸，其實我不太懂，喜歡一個人究竟是什麼感覺。」

　　結果被第一個問題難倒了。杜付陌代入自己的經驗，邊探索邊回答。

　　「唔……會一直想著那個人，凡事以他為主，他開心我也會開心，他難過的時候會想試著安撫……為了他考慮從前沒考慮過的事，想一直抱緊他，捨不得放手。」語畢，杜付陌確認：「你有這種感覺嗎？」

　　杜襧淵點頭。盯著兒子俊帥的臉，杜付陌胸口那股寂寞的感覺又回來了。

　　「那您現在有喜歡的人嗎？」

　　襧淵的聲音在耳畔迴盪。

　　「……沒有。」杜付陌好久沒談戀愛了。他想，襧淵都成年也有喜歡的人了，也許自己可以重新考慮這方面的事。「不過我應該不會再拒絕別人的告白，以前是為了專心照顧你，沒辦法認真談感情，才沒有特別找對象。」
　　「為了我？」
　　杜付陌「嗯」了聲，「那時已經決定要養你了，怎麼可以不管不顧家裡只有八歲的孩子？不可能每次都帶你出門約會。」
　　「爸喜歡的人都不喜歡孩子啊？」
　　「……好像不是喜不喜歡孩子的問題？談戀愛是兩人世界，很難容下第三者。」

　　不然你忍受得了嗎？交往對象眼中只有孩子的話。杜付陌問。

　　杜襧淵瞬間懂了。

　　「原來爸說的是佔有慾啊。的確，我希望對方眼中只有我，光是幻想他和別人在一起，我就難受得快要不能呼吸。」
　　「你還沒告白嗎？」杜付陌覺得襧淵是真的有喜歡的人了。
　　「他很遲鈍。我每天都告白，可是他還是聽不懂。」襧淵說著，語氣逐漸委屈。「……而且他不會想和我在一起，您可能……也不會喜歡我喜歡的人。」
　　「為什麼？」

　　杜付陌滿腹疑惑。他知道有些人挑男友會看家境，像襧淵這種孤兒確實要辛苦一段時間才能提供穩定生活，被拒絕的機率不低……但為什麼襧淵預設他不會喜歡？

　　「不管你喜歡誰，爸爸都支持你。」
　　「真的嗎？」杜襧淵轉身摟住父親，笑嘻嘻地撒嬌。「那我要一輩子都賴在他身邊。」
　　「你要好好對待他，但是不要讓他感到困擾。」杜付陌搖頭。那種心痛感又冒出來了。他壓下心裡的躁亂，柔聲撫慰兒子：「襧淵，我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如果他真的沒感覺，你可以試著去愛另一個人，不能強迫他付出對等的愛，知道嗎？」

　　杜襧淵笑著答允。那是第一次，杜付陌從襧淵眼中讀到苦澀。

　　他有點擔心襧淵。襧淵從小到大不管做什麼都很順利，求學以來沒吃過太多苦，可能也沒嚐過被拒絕的滋味，然而在戀愛這條路上是必定會跌倒的，他擔心襧淵從此一蹶不振，或者因為過於執著做出錯誤的決定。

　　杜付陌又想，其實這些都沒關係。他不確定自己做得到什麼，但襧淵遇上麻煩的話，永遠都能向他求救。

　　「我們休息吧，別泡太久。」杜付陌喝了點酒，連臉都燙了起來。他拍拍趴在肩膀撒嬌的兒子，提醒睡覺時間到了。
　　「嗯，您先上去、小心……」

　　杜付陌被推上岸，身體晃了晃差點跌倒，杜襧淵的手從身後探來摟住他的腰，掌心的溫度令人安心。

　　「爸的腰好細，這幾年都沒吃胖。」杜襧淵邊說邊輕輕抓搔父親纖瘦的腰，發現觸碰的部位敏感地顫抖，嘴角偷偷翹起，貼在一起的身體黏得更緊了。

　　這孩子又在撒嬌。杜付陌坐在床沿等兒子關燈，他的意識有些朦朧，黑暗中只感覺到一雙有力的手從後方將他拖上床，緊接著是襧淵低沉的嗓音，貼在耳畔說可以和爸爸一起睡真好。

　　杜付陌調整睡姿，不曉得膝蓋蹭到什麼，襧淵立刻像觸電那般往後退開。杜付陌實在是累了，思緒無法運轉，任由兒子抱著蹭著度過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