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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橋梁＞


「我回來了！」

葉曉辰的雀躍呼喊從玄關傳來，正好整理完廚房用具的葉小花探出頭來看向門口剛回到家的母女，「歡迎回來！」

「小花媽媽！」葉曉辰看見另一位母親的笑容，自己臉上也綻開燦笑，蹦蹦跳跳跑到葉小花跟前就是一個擁抱，「搬家辛苦了，我等一下放好書包就可以幫忙整理東西了！」

「好──曉辰好乖！」葉小花搓兩下女兒的頭頂，鬆開手直視那張純真笑臉，嘴角的暖意也跟著加深了不少，「書包很重吧？快去放下來吧！」

「嗯！」葉曉辰咧起嘴，點頭應聲後就跑到沙發旁把書包和便當袋放下，李子瑄看那孩子如此自動自發地說要幫忙，眼神中又增添了一些欣慰，「小花，我剛剛有順便先去買了一個小書櫃給曉辰放課本，可以跟我一起去拿過來嗎？」

「嗯，可以啊！」原先還在看女兒興奮環視客廳的葉小花回頭應道，「是要放在書房的對吧？」

「對，在那邊寫作業應該比較方便。」李子瑄輕笑，回應完葉小花的問題後看向緩步過來的葉曉辰，「曉辰，我跟小花媽媽去搬書櫃，妳可以先到樓下幫我們把箱子裡的衣服放到衣櫃裡面嗎？」

「好！我會摺得超級整齊！」葉曉辰用力點頭，似乎在為自己能夠真正幫上忙而感到開心，快步下樓的身姿看起來比剛回家時還要興致高昂。

「剛才是曉辰幫妳搬到車上的嗎？」

跟在李子瑄的腳步之後出門走到車庫，葉小花稍微挪動了兩下用奇特角度卡進後車廂的紙箱，重量比她想像的還要重了一點。

「不是，剛剛碰巧遇到局長跟副局長，是局長幫我放進來的……」李子瑄憨笑，葉小花聞言眨兩下眼睛，「副局長……啊、小菜嗎？」

「對對對，他們好像也在看家具。」李子瑄邊回應邊回想妘芮是怎麼把這長度尷尬的紙箱給塞進金龜車狹窄的後車廂，折騰了好一陣子才把那些木板給完好無損地搬出來。

「不過，原來他們是會一起看家具的關係嗎？」葉小花把紙箱的一角靠在後車廂內掂了掂重量，思考自己有沒有辦法一個人扛起這個只裝了幾塊木板的紙箱──但李子瑄顯然沒有打算要讓她這樣做，伸手抓住了紙箱靠在車廂裡的那一側，轉頭朝葉小花投出笑容，「妳好像很八卦喔。」

「就──好奇嘛。」葉小花苦笑，這麼回頭一想，她在李子瑄面前好像還真的很少提這些八卦過。

因為……只在乎對方的事情？

「我也不太清楚啦，畢竟這段時間會去警局也都是因為很嚴肅的事情，根本沒心思去打聽那些。」李子瑄揚起輕柔微笑，「不過他們看起來很開心，我想這樣就夠了吧。」

「嗯，這麼說也是。」葉小花的眉梢以柔和角度微微下垂，淺勾起的嘴角掛著暖意，「就像我們一樣。」

「是啊──」雙手隨著語調發力，李子瑄慢慢把紙箱翻到兩個人容易搬的角度後笑著歪頭，「走吧？」

「嗯。」

＊＊＊

「媽媽，今天音樂老師說期末的時候要考唱歌耶！」

葉曉辰在衣櫃前摺著衣服，把盥洗用具擺進浴室的李子瑄聞言探出頭，「真的啊？那老師有指定要唱什麼嗎？」

「沒有耶，所以我不知道要唱什麼……」葉曉辰稍稍鼓起腮幫子，「子瑄媽媽妳那麼喜歡唱歌，有最喜歡的歌嗎？」

「呃──」李子瑄回想自己在外頭跑車工作時常唱的曲子，雖然腦海中的歌單還算不少，但一時間要找到適合一個國小四年級的孩子在音樂課考試上唱的歌……

「暫時想不到耶，妳要不要問看看小花媽媽？」李子瑄輕笑，「小花媽媽其實也很喜歡唱歌喔！」

「真的嗎！」原先還透著苦惱的雙瞳亮起了新的光芒，葉曉辰十分迅速地接受了新的提案，「那我去問小花媽媽！」

「好——」李子瑄拉長了語調應聲，看著那女孩揚起笑容轉身跑下樓，在聽見關門聲前還是出聲提醒：「下樓梯小心一點喔！」



「唱歌？」

獨自負責書房的葉小花一組裝好小書櫃就聽見咚咚咚的下樓聲，轉頭只見葉曉辰推門進來，第一句話就是問她最喜歡唱什麼歌。

「我都亂唱啦，不知道歌詞……」葉小花乾笑，「妳問子瑄媽媽比較好吧？子瑄媽媽唱歌好聽，知道的歌也很多。」

「可是子瑄媽媽說她想不到……」葉曉辰的眼神閃過了一瞬間的失落，但也隨即打起精神，「沒關係，期末才考試！我可以慢慢想！」

「嗯，如果我跟子瑄媽媽想到的話也會馬上告訴妳！」葉小花揚起輕柔微笑，「對了，子瑄媽媽有說這裡之後是給妳寫功課的嗎？如果妳想要自己的房間，這裡也可以擺張床直接給妳用喔！」

「我的房間……？」葉曉辰眨兩下眼睛，她在教養院時都是跟大家睡在一起，其實對擁有自己的空間沒什麼概念，再加上——

「我還想跟媽媽妳們睡……可以嗎……？」

小手悄悄握緊了衣襬，葉小花看著女兒那有些不安的神情，伴上那微弱的音量，回想起李子瑄曾提過這孩子貼心過頭的部分讓她有些擔心，湛藍目光摻進了些許擔憂，「想跟我們睡當然可以啊！曉辰想怎麼做都可以說得大聲一點，不然我們可能會沒聽到喔！」

葉小花咧起嘴蹲到女兒跟前，伸手輕輕覆上她的頭頂，「曉辰，不用擔心會麻煩我們，不管是想跟我們一起睡、還是之後想要自己的房間，都可以直接跟我還有子瑄說。」

「我們是家人啊！」

充滿溫度的爽朗語調讓葉曉辰終於抬起頭，看著母親投來的燦爛笑容，女孩水汪汪的眼睛透著淚光，「嗯……謝謝媽媽……」

「小花——我去搬一些曉辰的課本下來喔！」

樓梯間傳來李子瑄的聲音，葉小花笑著揉揉女兒的頭頂出聲回應：「好！書櫃裝好了，我也去幫忙吧！」

「好——」腳步聲接在拉長的輕柔語調之後漸遠，葉小花把視線移回到女兒臉上，「曉辰，一起上去嗎？」

「嗯……」葉曉辰吸兩下鼻子，眼眶的淚讓她還是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睛，那微微噘起的唇瓣所叼起的孩子氣讓葉小花忍不住揚起欣慰笑容，也更加疼惜這個有著與眾不同的童年的孩子。

「曉辰，以後有事情不敢跟子瑄媽媽說的話都能跟我說，反過來，如果有事情不敢跟我說的話，也可以去跟子瑄媽媽說。我們是妳的媽媽，能知道更多妳的事情都會很開心的。」帶著繭的指腹輕輕抹掉女孩眼角的淚光，葉小花直視著女兒，湛藍雙瞳滿是溫柔光芒，「事情不要都藏在心裡，好嗎？」

「好……」葉曉辰點點頭，葉小花得到回應後伸手牽起女兒握在衣角的手掌，「那我們上樓吧？」

「嗯！」葉曉辰收緊了手掌，抬頭看著葉小花站起身後牽著她走出房間，「媽媽……那個……」

「嗯？」正準備步上台階的葉小花回過頭，只見女孩小心翼翼地開口：「那妳們有事情也可以跟我說嗎……？我已經四年級了……我想幫上妳們的忙……」

這孩子……

葉小花沉默了片刻，這孩子似乎察覺到她和李子瑄隱瞞了些什麼，但對於一個才國小四年級的小孩來說，葉小花實在不確定這是不是一個適合的時間點來坦白她離家的真正原因。

「嗯──那曉辰一樣每天跟我說學校的事情，對我就是很大的幫忙了！」嘴角的弧度仍上揚著，葉小花不疾不徐地回應：「只要知道妳是開開心心去上學、知道妳在學校過得怎麼樣，那我就會很開心，病也會好得很快！」

「……好。」葉曉辰愣愣地點頭，看著母親回過頭繼續朝樓上邁步，心底仍對自己的力量如此微不足道而有些耿耿於懷，但又感覺得出來自己不管再怎麼問似乎都很難得到真正的答案。

「還是和子瑄討論一下吧……」葉小花邊留意著階梯和女兒的腳步，邊在心底喃喃自語，「至少身體狀況是遲早該告訴她的……」


＊＊＊


「嗯──再左邊一點……」

葉小花盤腿坐在床上，閉著雙眼享受葉曉辰在自己背上又捶又揉的舒適力道。

「這邊嗎？」

「對對對……曉辰妳是跟誰學這些的啊？力道真的很剛好耶……」葉小花憨笑著，感受到小小的拳頭捶在痠痛的發源點上，嘴角勾起的弧度洋溢著幸福。

「因為子瑄媽媽每天都工作到很晚，回家都會看到她在揉肩膀，所以我就說想幫她捶背，也慢慢知道用怎樣的力氣最舒服了！」葉曉辰揚起得意笑容，那揉捏著僵硬筋絡的架式還真的挺有模有樣的。

「謝謝妳耶，曉辰。」葉小花聽著女兒滿是稚氣的自豪語調，嘴角的弧度又上揚了一些，「我不在的那段時間，妳也都這麼關心子瑄媽媽，一定幫了她很多忙喔！」

「真的嗎……」葉曉辰噘起嘴角，「可是……」

「真的啊！曉辰幫了我很多忙！」剛洗完澡的李子瑄走出浴室就把雙手搭上女兒的肩膀，側身坐到床上後將手掌前伸輕捏她的臉頰，「在學校都不會讓我擔心，還會幫院長提醒我要按時吃藥，這麼可愛又貼心的小寶貝當然幫了我很多忙啊──」

「子瑄媽媽……」葉曉辰在母親的接連誇獎下臉頰都紅透了，在葉小花背上忙碌的雙手也跟著停了下來，「可是之前還是會聽到媽媽哭，我都不知道怎樣才能幫到忙……」

「唉呀，現在不是沒有偷哭了嗎？」李子瑄鬆開雙手移到女兒的腰際，輕輕環抱住葉曉辰，「曉辰，有些事情本來就是要特定的人才有辦法真的解決的，像我偷哭是因為想小花媽媽呀，不用因為這樣就覺得自己沒有幫上忙喔！而且，如果在等小花媽媽的這段時間裡面沒有妳在的話，我可能也沒有耐心等小花媽媽回來，所以妳幫了媽媽很大很大的忙喔！」

背對著兩人的葉小花靜靜聽著這段對話，又想起那孩子在下午對她提及的那些想法，心頭湧出的暖意讓嘴角添上了另一份柔和。

「我會決定回來也是因為曉辰喔，如果不是因為曉辰，我都不知道子瑄媽媽這麼想我。」葉小花咧起嘴回頭加入話題，語氣雖然像在開玩笑，眼神中的那抹光芒卻又無比真實，讓李子瑄在視線對上的那一刻還是不自覺地腦袋發熱，「妳在說什麼啦……」

「我在說──謝謝妳們等我回來。」葉小花深吸口氣後回應，嘴角微揚。

「那我也要謝謝小花媽媽回來！」葉曉辰綻開燦爛笑容，張開雙手像是希望葉小花也給她一個擁抱，「小花媽媽回來之後子瑄媽媽變得愛笑了！我好喜歡現在的子瑄媽媽！」

「咦──以前的就不喜歡啊？」李子瑄笑著輕戳女兒的臉頰，只見葉曉辰馬上回過頭，臉上依舊是那張純真的笑臉，「也喜歡，因為子瑄媽媽很溫柔！可是更喜歡媽媽笑起來的樣子！」

「這麼會說話！」李子瑄咧起嘴輕捏女兒的鼻頭，還在想自己還能對這孩子說些什麼來給予鼓勵，葉小花就伸出雙臂把兩人擁入懷中，「真的好多好多的謝謝，說都說不完耶。」

「……就是說啊。」李子瑄輕笑著，原先輕摟著女兒的手掌也移到了葉小花腰間，「但能時時刻刻感謝著對方，這樣也不壞啊。」

「嗯，我也喜歡這樣。」葉小花將雙臂稍稍收緊，感覺到被夾在中間的女兒轉了個方向想同時抱住她和李子瑄，嘴角的弧度又上揚了一些。

「媽媽……」同時被兩位母親的溫度給包覆著讓葉曉辰心頭的暖意都滿溢到了臉上，「我好喜歡這個家，謝謝妳們。」

夢話般的喃喃低語鑽進兩人的耳際，葉小花和李子瑄相視而笑，把手掌輕輕覆上女兒的頭頂異口同聲道：「我們也是，謝謝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