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他與他走過的路



「哇啊──！」

隨著耳畔劃過一聲摻雜慌亂的驚呼，羅森·魏斯看到一直與自己並肩而行的人倏忽傾前踉蹌了幾步，金髮的青年在情急之中本能地護緊了懷中剛採買的聖誕裝飾品，惟獨忽略了腳下的不穩重心。在他完全失去平衡之前，羅森伸出臂膀將人扯回來，阻止對方與由鵝卵石鋪設而成的地面來一場親密接觸。

免去了一場血光之災的德米特里·別利亞耶夫搔著頭向伙伴道謝，頭上的呆毛跟著彈跳了兩下。話中他省略了事故的緣由，然而羅森還是從德米特里腳背上嶄新的鞋印得出他絆在自己腿上的結論。

法蘭克福的天氣有些冷了，冒失的旅人鼻頭有些發紅，羅森沒忍住、提起手攏緊德米特里脖子上有些鬆散的圍巾。

「羅森，你真的不考慮一下我的建議嗎？」不善照料自己的青年趁著眼前人為他整理衣襟的空檔中拾起早前的話梢，「要是你裝扮成聖誕老人，肯定會有更多食客在節日期間光顧咖啡廳的。」

「我反對。」回應他的，是斬釘截鐵的話語。

謹謹是想像自己穿上過於吸引目光的豔紅色制服、臉上貼著大鬍子的模樣，咖啡廳的老闆便不由得從心底打了個惡寒。

「誒怎麼這樣......」

凝望著那抹充滿朝氣、表情豐富的身影，兩人初見時的記憶闖入羅森的腦海裏：德米特里前段時間的頹喪面貌與眼下簡直判若兩人。

他在外邦人操著挾帶異國腔調的英語向他點餐時，便留意到那人眼下烏青的眼圈。由於咖啡廳不時也有探尋美食的旅客來訪，當下羅森並沒有分予外邦人更多注意力，直至到了打烊的時間點──

青年坐在不起眼的角落裏，大抵是緊繃著的神經一下子放鬆令疲憊的感覺一湧而上，竟然在掃光盤子中的食物後打起盹來。他的腦袋倚在擦得明亮的窗戶上，睫毛在已然閉闔的眸上投下陰影，旁人無法窺視藏在眼皮之後的紅寶石。

夕陽似乎不願驚擾睡夢中的人，將耀目的光線調節得昏暗了些，再為那人蓋上用金光所編織的毛毯。室內人、物的影子被拉長，謐靜的畫面猶若一幅油畫。

咖啡廳的東主經營經驗尚淺，鮮少遇到如此嗜睡的顧客，躊躇片刻後才清了清嗓子。

「先生，打擾了，可是我們已經到了閉店時間──」

結束回憶的羅森拂去友人圍巾上不存在的塵埃，抬眼望去德米特里已不復記憶中委靡的臉龐。不過短短時日，濃重的眼圈已再無蹤影，他不由得認同辭職和旅遊是解決工作壓力的最佳良藥。

時間悄然流動，逐一亮起光點的路燈為行人鋪陳出返程的方向。「好了，我們趕緊回去吧。」周遭的溫度似又冷了幾分，白霧自羅森翕動的唇中溢出再消弭於空中，「說要今天就佈置好的不正是你嗎？」說罷便提起裝得滿滿的購物袋率先往回程的路上邁步而去。

那邊廂德米特里正欲就對方幫忙繫好圍巾表達謝意，未待開口便被羅森砸出的話弄得一個怔懵。回過神來只趕得及看見那人走遠的脊背，連忙提腿跟上。

「喂、等一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