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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識(上)

今天下午閒來無事，我一個人在城中探險，意外發現一座沒什麼人的湖泊，一邊還有簡單雅致的涼亭。

我走到涼亭中欣賞了片刻山湖一線的美景，忍不住吟唱一首詩，身體也跟著翩翩起舞。

「湖上春來似畫圖，亂峯圍繞水平鋪。
鬆排山面千重翠，月點波心一顆珠。
碧毯線頭抽早稻，青羅裙帶展新蒲。
未能拋得杭州去，一半勾留是此湖。」

我開心地轉著圈，當我停下動作準備喘口氣的時候卻發現有兩個素未謀面的男子在不遠處的地方看著我。

我有些驚訝地後退幾步，不知道他們在那裡站了多久，該不會我剛剛一個人無聊的行為都被看到了吧？

「姑娘別害怕。」離我比較近的男子開了口。

我狐疑地打量眼前的男子，他的穿著看起來就是不知道哪戶人家的大少爺，雖然貴氣但他仍舊氣度不凡，但不知為何他的鞋子卻沒穿好，像是踩著拖鞋般的踩著鞋跟，還有他的頭髮雖然梳理得很整齊，但卻有一束劉海垂了下來，在他剛毅的臉上多添了點特色。

男子帶著歉意的笑容看向我，「是我們不好，攪擾了姑娘的興致。」

聽到他的話我才回過神來也略帶抱歉的說：「啊！沒事的！我也只是一個人消磨時間而已，沒有到攪擾那麼嚴重啦！」

男子勾起嘴角笑了笑，「喔？我們也是來消磨時間的，既然有緣相見，姑娘不介意多幾個人一起吧？」

他朝身後像是侍衛的人擺擺手，侍衛就拿出一個精緻的食盒放在涼亭的桌上。

「我這還準備了些點心，我一個人吃不完，姑娘不如一起嚐嚐？」他朝食盒伸手對我做出了邀請。

我好奇地看了看食盒又看了看男子，既然一個人吃不完又為何要準備那麼多呢？

我的大腦開始運轉，雖然我是真的有點餓沒錯啦，但是吃陌生人的東西還是有點奇怪。

不知道是不是被對方看出我的猶豫，男子露出溫和的笑容說：「姑娘別擔心，都是些新鮮水果，沒有甚麼可奇怪的。」

「對了，還不知道姑娘怎麼稱呼呢？」男子比了比自己說：「我是李家二少爺，姑娘可稱呼我二公子。」

李家二少爺？聽到男子的解釋我感到更加疑惑，京城中有甚麼有名的李家嗎？

雖然我只是小有經營的商戶女兒，但是京中知名的大戶林家、葉家和范家還是知道的，但我真的沒聽過甚麼李家啊？

男子朝身後的侍衛擺擺頭，繼續說道：「他是我的護衛謝必安，人長得兇了點，但人還不錯。」

「方才聽到姑娘吟詩，想必也是性情中人，我才想與姑娘交個朋友。」

我還是抱著懷疑地看著二公子開口「小女子姓劉，名天空。請問二公子說的李是哪戶人家呢？」

二公子笑了笑卻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只是繼續說：「天空姑娘放心，我絕不是甚麼小人流氓。就只是同為讀書人想互相認識罷了！」

「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天空姑娘難道不覺得多結交些興趣相投的朋友是件好事嗎？」

見二公子風度翩翩，為人似乎也不壞，而且我的確沒有甚麼可以一起暢聊詩書的朋友。

我思考了一下最終點了點頭說：「好吧！天下良辰美景，賞心樂事，四者難並。既然今日有緣相識，那麼一起聊聊倒也無妨！」

二公子聽到我的話便露出讚賞的笑容，「天空姑娘果然好氣度！那咱們就互相切磋，認識認識吧！」

我順著二公子一起到涼亭中，吃著水果聊著詩詞古書，與同為喜歡閱讀的人士交流真的讓人愉快。

我們聊到接近黃昏，二公子才起身對我露出充滿歉意及可惜的表情。

「與天空姑娘交談果真讓人心曠神怡，但今日時候以不早，我還有事得去辦，雖然很可惜，但今日的相會只能到此了。」

我回頭看向逐漸西下的太陽，同樣感到可惜，「時間已經這麼晚了啊？與二公子談話我也感到愉快。天下無不散的筵席，雖然令人惋惜，但仍有機會再相見的。」

二公子聽到我的話似乎頗感興趣，眼神亮了一下，「我也想與天空姑娘再相見，天空姑娘可願與我相約下周同一個時間在此處共讀詩書呢？」

二公子的邀約讓我無法拒絕，我與他之間確實相談勝歡，今天的交流也讓我覺得獲益頗多，要是能再繼續與他交流也確實是一件美事。

於是我與二公子變成了一周見一次的好友，我們會互相交換最近在看的書，也會討論彼此的心得，不得不說二公子真的是個飽讀詩書的才子，幾乎沒有書是他沒看過或不了解的，每回看到二公子發表看法都讓我深深著迷。

他總有自己獨特的一道見解，每每都能說出我沒注意到的細節，聽他說話也像是在聽一曲優美的樂章，溫柔動聽，總是引人入勝。

每回交流會都止於太陽西下，以及二公子的離開，每次都讓我感到惋惜及感嘆時間的飛逝。





今天又是我們相約的日子，當我到涼亭的時候只看到二公子光著腳坐在角落，一臉惆悵的看著湖面。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露出如此嚴肅的表情。

我有些擔憂的走上前，「二公子？是發生甚麼事了嗎？怎麼感覺你心情不太好？」

二公子見到我便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有些無力的笑容，「天空姑娘來啦？快坐吧！我只是在想些事情罷了。」

「是甚麼事情讓二公子想得如此出神呢？」我坐在二公子身邊還是不放心地問。

二公子將眼神飄向不知名的遠方，他嘆了口氣，「天空姑娘，妳說人啊是不是最難以捉摸的啊？」

「人心叵測，天空姑娘妳還是小心為上的好啊！」二公子轉頭看向我，一臉嚴肅的說。

「二公子在說甚麼呀？」我摸不著頭緒的看著二公子嚴肅又認真的表情，思索著他這番話的涵義。

二公子見我一臉不解輕輕地笑了一聲，「也沒什麼，只是最近出現了一位頗為有趣的人，我深感興趣，不知是否能與此人結交為友。」

我倒了杯茶水交給二公子，也感到有趣地說：「喔？是甚麼樣的奇人能引起二公子的興趣，我也真是好奇呢！」

二公子接過水，只是淺嚐一口卻沒回答我的問題，我也沒再追問，只是開始閒聊最近在京城盛傳的<紅樓>。

聊著聊著，二公子看向我問：「天空姑娘，妳覺得交朋友最重要的是甚麼呢？」

對於突如其來的問題，我雖然感到困惑，但我還是認真思考了一下才說：「應該是誠實吧？我覺得朋友之間就是要真誠相對，不應該互相隱瞞。」

「誠實啊......」二公子細細咀嚼著我的回答。

接著我們就繼續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一樣直到黃昏。

「時間不早了，我該離開了。」二公子站起身，對我笑了笑，「願天空姑娘能遇到可以和妳真誠相待的朋友。」

聽到他的話，我感到有些好笑，忍不住開玩笑說：「二公子難道不是與我真誠相待嗎？」
二公子臉上閃過一下複雜的神情，但很快就消失了。

他露出平常溫和的笑容，輕輕的說：「當然，在妳面前我都是真誠的。」

「那麼我們下周再見吧。」

二公子走後，我待在涼亭吃著二公子帶來的點心，今天的二公子總覺得心事重重，感覺不像他說的那麼輕鬆，我雖然擔心，但是也不知道可以怎麼幫他。





這天我到中央的市集逛街，剛從布行裡出來就發現本來人滿為患的街道突然就變得空無一人。

我不明所以的東張西望，才看到道路中央憑空出現了一座涼亭，亭中還有繼幾個人在交談。

其中有兩個身影背對我，讓我看不清面容，但坐在中央的身影倒是十分眼熟，我好奇地走向前幾步。

我遠遠的看向亭中的人影，不敢確定的打量著，「那是二公子嗎？」

亭中的氣氛似乎不太好，一個看起來像是二公子護衛的人正把刀子架在另一個我不知道是誰的人的脖子上。

二公子臉上也沒有平常的柔和，反而是充滿了忌憚與猜疑。

我躲在柱子後面聽不太清楚他們再說甚麼，只聽到甚麼殺不殺我、太子殿下、欣賞你之類的話，可以確定他們絕不會是在閒話家常。

在他們的對話中更讓我感到驚訝的是那位不知名的男子朝二公子喊著二皇子殿下。

我一瞬間千頭萬緒，二公子是二皇子？他說的李家難道指的是當今的皇族嗎？二公子就是那個傳聞中跟太子殿下相爭的二皇子嗎？平常與我相談甚歡的人是那個聽說為人捉摸不定的二皇子嗎？

看著不遠處的二公子，我突然覺得好陌生，也許我從一開始就沒有了解過他。

這樣的認知讓我覺得我離他好遙遠。

二公子，不，二皇子殿下像是注意到甚麼似的，突然朝我的方向看過來，在四眼相交的那一剎那，我想都沒想的轉身就逃。

我不知道我該用甚麼表情面對他，我也來不及深究那一瞬間二皇子眼中閃過的到底是驚慌還是別的甚麼情緒，我只想躲得越遠越好。


接下來的幾天晚上我都輾轉難眠，二皇子的面容一直在我腦海中徘徊不去，這段時間相處下來我是真的很喜歡有他作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種富有才華風度翩翩的君子，淑女也會好逑啊！

但是一想到他是二皇子我就覺得這種身分上的差距是無法跨越的，也搞不好在二皇子心中從來就沒有平等地看待我，更不用說他當初接近我到底是為了甚麼？

我們家跟朝堂一點關係都沒有，所以他一定不是為了拉攏勢力才接近我的，那到底是為甚麼呢？

依照傳聞二皇子雖然為人隨心所欲但決不做沒有意義的事，讓我很難相信他真的只是想跟我交朋友，可是想到我們的相遇可能是一場人為的計畫就讓我感到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