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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邊,一百歲的卡巴內跟庫恩找到岩壁一角的入口後,便步上通往岩穴深處墓園的小徑。
  過去伸手不見五指的昏暗秘徑,如今也像外頭一樣點綴著一整排的燈火。

  「科諾伊還真厲害,居然連這種地方都有辦法裝上整排的掛燈。」
  千年以來的地底生活,看來又讓那位萬能隨從的辦事能力更是提升不少,讓卡巴內不禁打從心底發出讚嘆。
  「『照亮這條小徑,才能讓沉睡在墓園的大家找到回家的路』,因為卡巴內的這句話,還有科諾伊花上整個月幾乎不眠不休的趕工,才讓這條小徑能夠見到光明。」
  庫恩說的這些卡巴內並沒有印象,不過也算是個讓人稍微安心的好消息——自己似乎並沒有比預想中還早放棄一切。
  
  「卡巴內,你會害怕嗎?」
  突如其來的疑問,讓卡巴內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錯愕。
  「有什麼好怕的?難不成過了千年,這座墓園開始有幽靈出現了嗎?」
  打馬虎眼的回應,只是不想將自己赤裸裸的不安展現在庫恩眼前。
  會不會害怕?答案絕對是肯定的。
  說實在,此刻的卡巴內還沒有足夠的勇氣去斷言自己可以接受未來千年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不論是自己和庫恩的關係、業都復國的可能性、還有那伏在心中蠢蠢欲動,名為「後悔」的心魔。
    
  「這時候不用逞強沒關係。生而為人都有各自脆弱的一面,如果卡巴內願意的話,可以試著依賴我看看。儘管可能只有一點點,但能夠讓你心中的不安消散些,大概是我現在唯一能做的事了。」
  像是讀透自己心思般的話語,才讓卡巴內意識到眼前的庫恩畢竟也和同樣名為「卡巴內」的人一同生活了千年的歲月,在這世上能夠如此透徹了解他的人,大概非庫恩莫屬了。

  「你這樣說,我真的會忍不住跟你撒嬌喔。」
  停下腳步的卡巴內拾起庫恩的手,將他的手背輕貼在自己的臉頰,卻又在幾秒後鬆開手,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可不想出去後被那位大前輩追殺。不過……,」
  修長的指尖輕緩地勾起庫恩的下巴,越發靠近的唇瓣讓庫恩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定格在原地不敢輕舉妄動的他只能緊張地閉上眼,卻遲遲沒有發生他所預料的狀況。

  待他再度緩緩睜開眼,一個猝不及防的吻瞬間輕啄上他早已紅透的臉頰。
  「卡巴內?!」
  「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要是九百年前的庫恩知道我跑到這勾搭上另一個他,他應該也不會開心的。」
  那張不論何時都依然俊俏的臉龐朝著庫恩眨了眨眼,害得他想點頭也不是、想搖頭也不是,只是愣愣地拋出了句他自己也沒料到的話——
  「過去的我或許真的會因此吃醋,當然說不定現在也會……,誰叫卡巴內一直都是我最重要、最喜歡的人呢。」
  突如其來的告白,雖然明知針對的是不在現場的另一個人,卻還是將卡巴內刻意表現出的從容徹底打回原形。
  所幸意料之外的突發事件,無形間多少也緩和了卡巴內心中隱隱作祟的不安。
  提著燈並肩前行的兩人,眼看終於來到小徑的盡頭。
  只要推開眼前厚實的木門,就能迎來那再熟悉不過的景象,庫恩卻在此時停下腳步伸手拉住卡巴內。

  「卡巴內,在進去之前我有些事想先告訴你。」
  搖曳的燈火映著庫恩的臉龐,早已收起方才一臉羞赧的他,再度露出那抹卡巴內所熟悉的沉穩微笑。
  「接下來,我不會再主動提起這一千多年來的往事,但只要是你提出的問題,我都會盡我所能如實回答。」
  「不論什麼問題都會回答嗎?」
  「沒錯,不過你只有三次提問的機會,希望這些問題的答案能幫助你找到跨越時空來到這裡的原因以及回去的方法。」
  庫恩的這番話讓卡巴內一開始感到有些不解,但隨後腦中閃過不久前一千歲的卡巴內才說過的話——
  「雖然你我都是卡巴內,但我終究不是你,我無權擅自主導你的未來。」
  
  即便有著相同的容貌,有著相同的過往,但他畢竟不屬於這個時空。
  是否會因無意間透露過多而牽動整個未來的變化?
  或許是意會到這一點,才讓庫恩有所顧慮,不願主動將未來的事情一語道盡。

  想來庫恩的考量也不無道理,既然如此,自己能做的只有慎選三個問題好好向對方尋求解答了。
  
  「我知道了。那麼我們就進去吧,庫恩。」
  不論門的另外一側是什麼樣的光景、不管向庫恩提出的疑問會得到怎麼樣的答案,決心拋開一切不安與恐懼,此刻推開木門的卡巴內心中已經沒有任何的猶豫。

 *  *  *

【4XX年】

  究竟是第幾次的無功而返,卡巴內不願再去細數。
  一次又一次的掙扎,讓他終於認清業都的滅亡已成了無法顛覆的定局,根深蒂固的絕望隨著懊悔攀上心頭,將一切的信念與希望侵蝕殆盡。
  拖著筋疲力盡的身軀來到地底墓園的他,腦中早已多次閃過要以身殉國的衝動。
  緊握在手的長劍曾經象徵著一國國王的榮耀與驕傲,卡巴內何嘗不知,搭上肩頭的劍刃即便再怎麼留下一道道無情的傷痕,被死亡拒於千里之外的他也只不過是在做毫無意義的白工。
  
  「卡巴內大人!您快住手!」
  
  一個快步上前奮力拽開那把彷彿著了魔的長劍,但科諾伊還是晚了一步。
  鮮血伴著濃膩的鐵鏽味從右頸的傷口汩汩流下,早已習慣於這一切的卡巴內仍舊無動於衷靜佇在原地,當他再度伸手碰向頸子,乾涸的血塊之下哪裡還見得到那駭人的傷痕?
  「科諾伊你看,如今的我,只不過是個死不了的怪物罷了。」
  全然不見昔日王者風範的慘淡笑容看得科諾伊既心疼又生氣。
  「不管您變成什麼樣子,對我而言卡巴內大人都是業都唯一、永遠的王。」
  「……這世上已經沒有業都了,我也早就不是國王了。」
  卡巴內逕自走向墓園洞口,隨後又補充道,
  「幫我把那把長劍扔了吧,事到如今,它也只不過是個無用的裝飾品罷了。」
  打從這天起,卡巴內便再也沒有接近過這座地下墓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