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擁抱〉

啊啊,不妙。
水木腳步虛浮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的臉色蒼白、後背的襯衫被冷汗打溼了一片。
就快到家了,再撐一下啊。
水木在心中對自己喊話,他的手按著脹痛的下腹,步行中一股溫熱自股間湧出,將他的西裝褲底弄的溼黏一片。
今早在感覺到些微的頭暈目眩和沉重的疲倦時,他就已經對於自己的身體狀況有預感了──更何況這也是發情期後的例行公事了。
但他原以為至少今天能夠平安度過的,誰知道在接近下班的時候,一陣劇痛就突然向他襲來。
好不容易終於來到家門前,水木趕緊從公事包裡摸索出鑰匙,顫抖的手花了點時間才終於順利將鑰匙插進了孔洞內。
門板在背後關上的瞬間,水木隨即跪坐在地、額頭抵在玄關上蜷縮成一團。
下腹部一陣又一陣的鈍痛,像是內臟被緩慢的緊緊擰住、扭轉著。
「嗚……嗚呃……。」
水木細細地喘著氣,待這波疼痛總算稍微減緩後,踉蹌著匆忙地往客廳跑去,在櫃子裡來回翻找著。
感冒藥、抑制劑、退燒藥、腸胃藥──。
沒有、沒有、沒有。
止痛藥吃完了。
水木再也站不住的癱倒在地,冰冷的地板壓迫著帶來難以忍受的刺痛,後腰也開始泛起令人不適的痠脹,額際如同被針扎一般。
水木蒼白的嘴唇顫抖著,手肘撐著櫃子奮力站起身。
不知道鬼太郎什麼時候會回來。
要在他發現之前、以及狀況變得更嚴重之前、回到臥室才行。
萬年床的習慣在此刻幫了大忙。
水木近乎是用爬地鑽進被褥裡,骨節分明的手哆哆嗦嗦從棉被底下摸索著出一件墨色羽織。
這是他在前兩周的發情期結束後偷偷藏起來的,用來築巢的衣物。
是鬼太郎的衣物。

自從鬼太郎明白到Omega發情期間對於築巢的需要時,原本總是穿著同一套衣服的他就開始像人類一樣換穿衣物了。
原因不言而喻。
而水木對此一直心懷愧疚。
雖然他們已經成為戀人身份,他卻不斷地拒絕著鬼太郎的結番請求,卻又卑劣地接受著鬼太郎對他的付出。
水木自己心知肚明,他心底還是認為鬼太郎應該要放棄他這種殘缺不堪的Omega,去尋找一個更為相稱的對象;但他卻又會在想到鬼太郎離開他的未來時,感到無比的苦澀。
水木蜷縮在棉被下方,將外套緊緊抱在懷中,嗅著後領處努力汲取殘留在上頭的費洛蒙,靠那所剩無幾的氣味尋求一絲安慰。外套溫暖了他的腹部,就像是被鬼太郎擁抱一樣。
在發情期時他將鬼太郎拒之門外,現在卻又如此渴求他的氣味。
這副矯情的模樣難看到連他都覺得厭惡。
腹部的疼痛在稍稍緩和後又逐漸加劇,水木忍不住發出低低的抽氣聲。
「水木先生!」
水木的呼吸一頓。
在這時候聽見鬼太郎的聲音,竟讓他莫名委屈地想哭。
可惡!太沒用了吧!

「水木先生!」鬼太郎的氣味靠近床鋪,傳入耳中的聲音裡有著按捺不住的焦急,「我聞到血的氣味……你受傷了嗎?讓我看看好嗎?」
「不、不是……。」水木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保持正常,「這個是、正常的……。」
「正常的?」鬼太郎茫然地重複。
「嗚、嗯……。」水木感到有點害臊,要跟自己的義子──跟Alpha解釋這種事實在是難以啟齒,「這個只是、那個……月、月事而已。」
「月、事?」鬼太郎茫然地再次重複。
他的腦中對這個詞有著模糊的印象,隱約知道是一種Omega的特有的生理現象,但實際上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況,他卻完全沒有概念。
水木強忍痛楚的呻吟從棉被下傳出,整團棉被都微微顫抖著,鬼太郎不甚確定地將手放到棉被上,輕輕撫摸著。
「那個、有什麼我能做的嗎?」
被子的顫抖漸漸停下後,水木蒼白的臉緩緩地從裡頭探出。
「能幫我……拿熱水袋過來嗎?」
「──好!」
鬼太郎趕緊起身去準備熱水,心中暗暗鬆了口氣。看起來月事並不像發情期一樣會受到費洛蒙的影響,他還能夠像這樣陪在水木身邊,而不是只能被關在門外。
只是,鬼太郎將熱水倒進金屬容器時心想,如果說這是常態的話,就表示水木之前也都是如此吧。
但他卻完全沒有發現。
鬼太郎將這一點挫敗埋藏到心底,抱著暖呼呼的熱水袋回到臥室。
「水木先生。」鬼太郎放輕了聲音,「熱水袋拿來了。」
「嗯……。」水木伸出手接了過來,將之抱在懷中。
鬼太郎擔憂地看著水木虛弱的樣子。
「沒事嗎?很不舒服嗎?」
抱著溫暖的熱水袋,耳邊是鬼太郎的安撫聲,水木的眼淚頓時一湧而出。
他慌忙地抬手抹著眼睛,但淚水仍不斷從完全潰堤的淚腺中冒出,在朦朧的視線中,他能看見鬼太郎驚慌失措的表情。
「水木先生!怎麼了?很痛嗎?」
「嗚、不、不是……別看啦……可惡……。」
水木難為情的撇過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都一把年紀了居然還哭成這樣,太難堪了。
鼻塞開始讓他呼吸困難,每一次的抽噎都讓他的頭一陣抽痛。
水木只是突然發現,他比自己所認為的還要更喜歡鬼太郎。
好喜歡好喜歡。
可以嗎?他可以一直和鬼太郎在一起嗎?
「嗚、咕嗚……嗚呃、嗚嗚……嗚嗚嗚、噁嘔……。」
「水木先生!」
鬼太郎趕緊將人一把撈起帶到廁所,在替抱著馬桶嘔吐的水木順背的同時,那大量的血跡也讓他看得怵目驚心。
水木胃裡的殘留物本就所剩無幾,到後面只能嘔出苦澀的酸水。這樣一連串的折磨下來,他整個人已是癱軟在地、無法行動,最後只能毫無反抗之力的任由鬼太郎替他將身體清理乾淨、用毛巾包好放回鬼太郎的被窩裡。
水木側躺在乾淨的被褥上,抱著鬼太郎溫暖的身軀,感受對方的手掌在自己的後腰處來回摩娑著。
「……鬼太郎。」
「怎麼了?水木先生。」
「好喜歡你……。」
鬼太郎猛地抬頭,只見水木已沉沉睡去。
看著那安穩的睡顏,鬼太郎仰頭在水木的下頷烙下一吻。
「我也是喔。」鬼太郎再次將臉埋入水木的懷抱中,聽著水木的和緩的心跳聲。
「喜歡你,水木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