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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大同小異卻也截然不同的我們 12(完結章)



忙碌的中午時段過後,下一個時段的同學前來換班,兩位在後台忙碌的竈門也來到前方咖啡店休息。

已經停止演奏的我妻正坐在一旁休息,吃著章魚燒,身邊圍繞著幾位女同學,早川依子與另一人正為對方梳頭,看那鬥志高昂的專注神情怕是真的要梳成花魁的髮型了,佐藤則拿著三味線請求指導,時不時有客人的視線往這位表演者的身上飄去。炭治郎不清楚他人是在看對方奇特的裝扮還是花栗鼠一般的吃相,亦或兩種都有。

「真是,怎麼吃成這樣。」還沒走到對方面前竈門就嘆了口氣,順手抽了幾張一旁桌子上的衛生紙,在對方來不及反應時微蹲下身,往對方嘴上抹去。

「唔,」被迫停止咀嚼的我妻發出一聲抗議的悶哼,但還是乖乖把嘴湊了過去。「因為我很餓嘛,早上太匆忙也沒吃東西。」

「啊……我們完全不知道還讓您上場表演了這麼久,真的很抱歉!」聽到這句話的佐藤等人趕緊道歉,神色驚慌。

「沒事沒事,我也是下台後才突然餓起來的。」我妻擺擺手。「下午不是還有表演嗎?還要很久才會到,這段時間我可以盡量吃。」

「喂,熙逸,嘗嘗這個,本大爺剛剛去三年級那邊宣傳,忍那傢伙給我的。」身為宣傳組的伊之助跑了一個上午,趁著中午時段回到了自己班級,冠了半瓶的橘子汽水,一個大馬金刀地坐到了我妻旁邊,掏出一盒蛋糕。

「哇看起來好棒喔,謝謝老大。」我妻喜孜孜接下對方遞過來的綜合蛋糕盒。老大真不愧是老大,名字都改成平時叫錯的稱呼了居然還是沒能叫對。

「不客氣。」伊之助老大咧開一個爽朗的笑,身旁似乎飄有喜悅的粉色小花,他掃了一旁的炭治郎。「勘次郎你們也來一個。」

「啊,謝謝。」

「啊啊啊累死我了,終於結束了。」

熟悉的哀號聲傳進耳裡,只見金髮少年也走了過來,見到眾人在吃的小巧甜點頓時來了精神。

「什麼什麼,是蛋糕?!」

「最後一個就給你了。」伊之助宣布。

「哇啊,謝謝!伊之助你人最好了。」善逸又跳又跑地湊了過來,如捧著珠寶盒般捧著蛋糕盒,看到裡面是草莓蛋糕後笑得更開心了。

「嗯,」伊之助繼續消耗第二瓶汽水,那雙碧綠的眼眸沿著善逸上下左右來回掃過。「話說你這模樣還怪好看的。」

「咦?」咀嚼的口停了下來,善逸茫然眨眨眼。「討厭我這是被你稱讚了嗎?!」

「怪得很好看。」

「你說什麼?!」

「好了好了,善逸,既然休息了那我們大家就去逛逛吧?晚一點的話禰豆子他們也會過來。」

「啊好,不過先讓我換件衣服。」善逸一臉煩躁地扯了扯圍裙裙擺。「嚴格上是褲裝沒錯啦但還是女孩子穿的款式,鞋子也咬腳,走起來很不舒服。」

「幹嘛換?都說你怪好看了。」

「雖然是低跟但踩起人來應該也是蠻痛的,伊之助老大您要不要試試?」

「啊?」

「哇!仙女姐姐!」

突然出現的驚嘆打破了劍拔弩張的氣氛,這個聲音十分熟悉的聲音令善逸毛骨悚然,他看向門口,果不其然見到那個小小的身影,而站在一旁的粉瞳少女一臉驚訝,另一側容貌相似,但頭髮較短的少女回過神後立刻拿出手機。

「都說不是仙女姐姐了。」另一位身穿女裝的同伴微笑糾正道,不慌不忙伸開雙臂。

六太鬆開了禰豆子的手,直接就往我妻的懷裡撲去,後者用眼神示意一旁的炭治郎不要制止便將對方抱起,讓小孩坐在自己腿上。

「嘿嘿。」嘗到甜頭的竈門家么子嘻笑了聲。「紋逸哥怎麼又穿成仙女——這個樣子了?」

「我來幫忙的,因為沒有衣服就充當一下作表演服。」

「哇,我可以理解為什麼六太會說是仙女姐姐了。」花子隨後走了過來。「啊,可以拍照嗎?」

「妳都拍了。」我妻聳聳肩,裝作無奈。

少女咧開一個得逞的微笑,隨後看向一旁,忽然不確定自己該將關注點放在這與自家哥哥長相相似也有種說不出的感覺的青年身上,還是在他身後躲著的少年。

「呃,這位是?」出於禮貌加上仍敵不過好奇心,花子開口。

「他是權八郎的哥哥,怎麼樣,就好像長大的炭治郎吧?」我妻平淡說著謊言,畢竟怎麼樣都敵不過竈門家驚人的基因,那倒不如將現實混入謊言之中,形成一種說詞。

「咦?啊,嗯,真的好像呢!」花子陷入混亂,但不管怎麼說這也太像了,那副自家哥哥帶著的花牌耳飾與相似的容貌,況且在青年額上的位置似乎也有一道疤痕於髮絲間若隱若現。

我妻無比慶幸在換裝時讓依子她們為竈門改變了髮型,雖然一開始是出於好玩,但怎麼說都派上用場。

「真是,你們也跑太快了。」跟工作人員道歉後禰豆子走了過來。「哇紋逸先生,您穿這樣真好看。」

「嘿嘿,謝謝。」

禰豆子的視線往一旁的竈門身上看去,愣了一下,而後咧開一個微笑。

「您好。」

竈門也停頓了一下,臉上的表情稍微放鬆了下來。「妳好。」

這或許是連異於常規的五感都沒辦法達到的程度,由於自身沒有體會過所以不能明白,但我妻知道這並無法輕易形容,所以他人無法理解也在所難免。

真可怕。我妻懶懶地想。但他們彼此之間的羈絆或許就是這麼特殊的事物。

「話說怎麼沒看到善逸哥呢?」禰豆子問。

「啊,這個,善逸他……」炭治郎欲言又止,眼神頻頻飄向躲在竈門後方把自己盡量往內縮,認為這樣就可以把自己變不見的善逸。

「妳問才逸嗎?在這呢。」相比起自己猶豫的同伴,伊之助直接就把人從青年身後拉了出來,一聲尖銳的尖叫同時響起。

完全沒心理準備的善逸身體失去平衡,腳步踉蹌,差一點就要跌倒,竈門動作迅速地托住對方的腰才沒有讓悲劇發生。

氣氛莫名僵滯了幾秒。

「沒事吧?」竈門看了懷中的少年問。

「……謝謝。」下意識道謝的聲音小如蚊蚋,善逸垂著頭,在對方的攙扶之下站穩。

「善逸哥……?」花子的語氣帶著八分的確定,兩分的不可思議。「哇哇,善逸哥你穿這樣好好看喔!」

「別、別說了……」金髮少年這才全然回過神,悲壯地摀起臉。

「真的很好看!」坐在我妻腿上的六太也稱讚。

「不要連六太也一起起鬨好嗎?」說完,善逸又躲到炭治郎背後,抓著對方後背探出頭,眼神哀怨。

「善逸哥這也是因為要幫忙才穿成這樣嗎?」禰豆子的眼中帶著難以掩去的驚艷,含笑問。

還是他的禰豆子妹妹善解人意。善逸克制不讓自己的唇角弧度上翹得厲害。

「是呀,我們善子妹妹天生麗質,冰雪聰明又刻苦耐勞,見過的人都不免稱讚一番。」

善逸刀一般的視線瞪向我妻,後者笑得從容不迫,對前者齜牙咧嘴的表情置若罔聞。「來給姐姐我再去買點吃的,我想吃炒麵跟大阪燒,啊聖代也來一份,要是能來杯可爾必思就更好了,不要太冰,省得喝了手腳冰涼不好表演。」

圍在一旁的其他人面面相覷,我妻這氣勢倒真的有花魁姐姐在交代新造妹妹辦事的感覺……嚴格來說像是在使喚下屬。

「別太超過。」竈門無奈,不輕不重敲了對方一拳,試圖把太入戲的演員先生拉回神,他可以感覺到我妻玩上癮了,即便不清楚為何要這樣為難自己,也不想理解為難自己有多有趣,但經驗告訴他必須現在制止對方,我妻善逸總是拿捏不好惡作劇的程度。

被責備的我妻對身旁正直古板的同伴翻翻白眼,但不可否認他的確被那些電視劇所影響,不過也怪少年時期的自己的反應十分有趣才讓他不禁想得寸進尺。

「好啦,反正你們快去逛吧,我穿這一身也不好活動,拜託你們逛的時候順便帶點食物回來給我?」我妻可憐兮兮道。

六太笑了出來,因為這一聲笑聲氣氛緩和了些。

「可是我想跟紋逸哥一起逛的……」

「抱歉啦,作為代替,這位哥哥會陪你逛的。」我妻揉了揉懷裡小孩的頭,指著一旁的竈門說。

六太順著對方手指的方向看去,大小竈門對視了一陣,小竈門咧嘴一笑,轉回來看著我妻。「我剛剛有看到一個賣烤魷魚的攤位,紋逸哥要吃嗎?」

「好呀,就麻煩六太弟弟了。」

竈門家么子心情愉悅地被抱了下來,走過去牽住竈門的手,後者微不可查地愣了一下,回以一個微笑。

「好耶,讓本大爺來帶你們逛吧!」伊之助拍拍胸脯,自告奮勇,一把奪過放在一旁的野豬頭套戴了上去。

在禰豆子與花子等人的稱讚下金髮少年依舊一身女裝,蹦蹦跳跳跟著眾人走了,原本牽著六太的竈門在離開前低下頭跟小孩說了什麼,又匆匆跑了回來,我妻納悶蹙眉,想著這傢伙該不會又要白白浪費自己的好意了,略帶不滿地盯著已經來到自己面前的青年,以眼神質問對方折返的原因。

竈門不緊不慢咧開一個微笑,而後將視線放到坐在我妻旁的少女身上。

「麻煩不要讓他吃太多,」竈門溫聲道。「他若是吃得趕了些很容易被噎著,可能要麻煩妳們時不時備個水還是飲料什麼的,但也不要讓他喝太多等等吃不下。」

「好。」依子等人先是眨了眨眼,幾秒後才應下。

我妻雙眸瞪大,對方所言令他不敢置信,怒火一個勁地衝上腦門。

「我難不成是三歲小孩還是高齡老人嗎,需要這樣被照顧?!」

「不是啊?」竈門不假思索否定,一臉莫名其妙,「但你的確很容易失了分寸,好幾次都是吃太急被噎到。」

「……」不是三歲小孩也不是高齡高人的我妻先生哽了一下,事實上鳴柱大人的確曾有好幾次在進食時差點被噎死。

「快走啦,磨磨蹭蹭的等等害我沒吃到東西就上場表演!」

竈門再再叮囑了其他的事物後滿意微笑,這才走回去牽起六太的手離開。

「怎麼說,總覺得您二位感情真的很好呢,我跟雪就算感情再好也不會這樣。」佐藤笑著說,這兩人分明看上去二十多歲了,互動卻挺像小孩子的,特別是竈門方才麻煩的內容令人著實摸不著頭緒,少女的笑意加深。

我妻重重嘆了口氣,他有時候甚至不知道他們是感情好還是不好,要不然竈門炭治郎怎麼會常常一臉泰然自若地把他氣個半死,這樣的殺人手法令人心驚的同時又有些好笑。

突然,一個橙黃的身影從門口緩慢走了回來,我妻挑起一邊眉,心裡抱怨著怎麼去了一個又來了一個,果然麻煩只會接連不斷嗎?

只見這回折返的人訕訕勾唇。

「我回來換鞋。」他言簡意賅,臉色不像方才眉飛色舞,這下有點慘淡。「請問有OK繃之類的嗎,我的後腳磨破皮了。」

也難怪對方臉色不好了,善逸一脫下那雙靴子,左腳腳後跟的位置刮下了一層皮,形成一個小小的圓形凹陷,淡淡的血及透明的組織液液出點點,右腳的情況也是磨出了水泡,紅腫得厲害,兩雙腳的前頭也明顯紅腫。

我妻皺了皺眉,不由得難受起來,他之前曾穿過洋人的皮鞋,腳也是被磨得疼痛不堪,他立刻讓一旁的佐藤去找包紮的藥物,少女聞言趕緊起身。

善逸見對方眉頭緊鎖,挑起了一邊眉。

「這下我倒能陪陪紋子姐姐了。」

聽出對方裡頭的嘲諷我妻翻翻白眼。「我再怎麼說也是有人性的好嗎?但你痛成這樣怎麼不說一聲?」

「沒事啦,我也不好意思潑大家冷水。」

我妻沉著臉看著那雙紅腫的腳,再怎麼說也是他出的主意,罪惡感壟罩在心頭,把當初不好的想法罵得狗血淋頭。

「我的拖鞋放在後台,你先穿那個別再穿包鞋了。」他頓了頓。「穿起來有些不方便但你就將就一下吧。」

「好。」善逸微笑。「嗯……我想趁現在也把身上這套換下來。」

「幹嘛?」

「很奇怪啊。」善逸毫不猶豫說,揮了揮扇型的袖子。「就算其他人那麼說,我也是知道自己有幾兩重的好嗎,況且一個男孩子穿成這樣真的不成體統……我沒別的意思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知道你也是為了大家才穿這樣的。」

我妻故作鎮定收回冷冷的視線,扁了扁嘴。

「要不你就穿這樣去告白吧。」

少年拖來一旁的椅子,本想坐下去的時候聽到這句話差點屁股一歪,讓傷勢加重,他的目光像在看什麼令人驚悚的笑話。「啊?」

我妻被對方的反應逗樂了,只是沒過多久便收斂起笑容。

不知為何,他突然釋懷了,竈門炭治郎說的是對的,從來就是我妻善逸自己綁住了我妻善逸,他對自己的好視若無睹,固執不去承認自己是個還不錯的傢伙。

但這個矛盾的傢伙想要一份溫暖的呀,既然那個能帶給他溫暖的傢伙說他是個還不錯的人,他就選擇去相信看看吧,不過在這之前,他得不讓自己繼續被動下去了。

我妻換了個坐姿,緩緩開口:「上次我不是問你,為什麼炭治郎會用憧憬的目光看我嗎?那是憧憬,卻也帶著別種其他的情緒,但我可以肯定地跟你說,那絕對不是因為炭治郎喜歡穿著女裝的男人的緣故。」

緩慢而輕柔的聲音如森林裡的潺潺流水,化開了少年心中的鬱悶,帶來一種豁然開朗的清爽,其中包含了若有似無的鼓勵,那雙蜜糖色的眼裡訴說著的事物昭然若揭。

善逸愣了半晌,微微張開了口。

「你若再抓錯重點我可饒不了你。」

我妻說,語氣威脅而帶著兩分急躁,羞恥感漸漸湧上,慢條斯理卻又不給人拒絕,霸道得很,但他不想後悔。

於是金髮少年只好乖乖閉上了嘴,只是嘴型有些扭曲。

「老實說我有點不高興,他雖然是在看我但更多的是從我身上找出可能性。」說到這時,他對身旁目瞪口呆的少年訕訕笑了。「不過我的確抗拒不了炭治郎這時候的眼神。」

金髮少年霍然臉紅,蜜糖色的瞳孔上下震盪,心音一片轟然,十分精彩。

我妻睨了一眼善逸,漾起一抹曖昧不明的笑,對對方的反應視若無睹,帶著語重心長的口吻繼續道:「老是做被動的那個,事到如今,至少也主動一次看看吧?雖然都是我,但你可比我輕鬆多了咧,還在那裡磨磨蹭蹭個不知道什麼勁,氣死我了!」

年長的我妻外表裝得十分擔心,又開始叨唸了其他的,善逸聽得一頭霧水,但他現在實在無法幫他分析緣由,大腦因為衝擊而一片混亂,久久無法平息下來。

「善逸!」

我妻與善逸同時嗆了下,頻頻轉過頭,紅髮少年一臉著急地小跑了過來。

「還好嗎?我感覺你去了好久,有點擔心就過來看看……」

「咦,啊?沒——」

「一點都不好。」我妻打斷他,「他原本是來換鞋子的但剛剛不小心跌倒扭傷了腳,嘖嘖你看看這都腫起了多大一塊,炭治郎你趕快帶人去保健室。」

「什麼?!」

「咦?」

「快點,剛扭到要先冰敷啊,不知道有沒有傷到骨頭——」

我妻催促道,煞有其事的倉皇語氣讓炭治郎不疑有他,在善逸還在雲裡霧中時一個把對方橫抱起。這下大號的喇叭也倏然沒了聲音,本來還想添油加醋的話語隨著另一種情緒順著食道溜回腹中。

青年愣愣看著少年們火速離開教室。

「呃,還需要OK繃嗎?」

目睹炭治郎抱著善逸快速離去的佐藤舞拿著一盒醫療用品訥訥道。

***

「咦?我怎麼感覺剛剛哥哥好像跑了過去?」

竈門六太咬了一口棉花糖,雲朵狀的吃食入口即化,甜味纏上舌尖,他滿足地瞇了瞇眼,再再咬了一口。

「哪裡?」牽著他手的竈門聞言轉過頭來。

「跑過去了。」他頓了一下,轉了轉眼珠。「好像還有善逸哥?速度太快我看不清楚。」

「是嗎?」竈門接過攤販遞過來的烤魷魚,望了一眼吃得正歡的六太微笑。「還有要吃什麼的嗎?不然要走了喔。」

聞言,竈門家么子抬眼看了一眼一旁的青年,後者儘管不知前者眼眸中的意思,但也感覺到了不對勁。

「怎麼了?」往往這種時候竈門會勇於發問。

只見六太繼續沉默凝視著他,那雙相同色系的火色眼眸逐漸堆加著莫名的笑意……以及竈門說不上來的怪異。

「哥哥就這麼想回去紋逸哥那裡嗎?」

竈門愣了一下,漂亮的火色眼眸先是茫然而後是恍然,再來則是恍然過後襲來的困窘。

「也不是,就是怕他餓到。」

六太挑起一邊眉,對方的這個回應差強人意,不過總歸及格,他也沒有要為難的意思。

「真是拿你沒辦法。」

有些加重的語氣顯得格外無奈又委屈,竈門本想說什麼的時候他感覺到對方捏了捏自己的掌心,而後放開,狡黠的火色眼睛衝著他咧嘴一笑。

「雖然第一順位被人搶走多少有點生氣,也知道哥哥努力一樣重視,只是這當中多少還是有點不同的吧。」六太自顧自地說。

「你回去吧。」

***

興許是前科累累,當珠世見到我妻同學時,溫潤如玉的美人臉上浮現一絲無奈即微不可查的焦躁,她身旁的幫手愈史郎直接擺出難看的臉色,作勢當場送客,但炭治郎目不斜視,動作迅速就把善逸抱進保健室,金髮少年在坐上小圓凳後還是處於茫然狀態。

臉色幾乎要沉出水來的保健室助手最終還是看在炭治郎同學的面子上沒把兩人趕出去。

珠世檢查著傷勢,拿起醫療用品開始處理,一旁的愈史郎貼心地遞上了耳塞,可這兩個小物件沒派上用場,善逸竟然沒像平常那樣鬼吼鬼叫掙扎,上藥時出乎意料地乖,愈史郎看著仍在放空模式的善逸挑挑眉,只見金髮少年靜靜地垂著頭,好像靈魂向軀體告了個假,晃出去逛文化季了。這樣的我妻善逸難得一見,可以的話愈史郎希望對方永遠都這麼安靜。

包紮結束後炭治郎扶著善逸坐到一邊休息並冰敷患部,炭治郎道了謝,兩人一起坐在一旁,沒過多久有人來請珠世去看診,說好像哪裡的活動出了狀況,有人受傷了,礙於情勢不方便過來,炭治郎剛好在處理冰敷的東西,水聲蓋過了來者的聲音讓他沒有聽清,回來後便見到珠世及愈史郎匆匆忙忙趕了過去,臨走前不忘麻煩炭治郎幫忙顧一下保健室,炭治郎笑著說好。竈門同學的可信度高,讓人安心。

「善逸?」忙過來的炭治郎終於察覺到了異狀,輕聲喚了對方的名,身旁的少年太過安靜,方才擦藥時他還以為是對方疼到沒反應,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那麼一回事。

金髮少年頓了頓,微微點頭。「嗯。」

「抬腳。」炭治郎說,善逸照做,將腳放在前方的椅子上,前者用毛巾包著冰袋,蓋在對方的腳上。

炭治郎的動作熟練又小心翼翼,身為長男的他底下本來就有很多弟弟妹妹,如今兩個好友又是沒辦法讓人省心的傢伙,這樣經年累月下來他也習慣了照顧人,更時常被調侃有所謂老媽子屬性。

善逸抿唇看著動作著的紅髮少年。

「炭治郎。」

「嗯?」

「對不起。」

炭治郎抬眼。

善逸咧咧嘴。

「剩下的我自己來就好了,你去陪六太他們。」

「那邊有竈門陪著。」聞言炭治郎微笑,低下頭將手裡的冰袋挪了個位置,想了想,又補了一句:「善逸你不用在意。」

善逸張了張口,到頭來還是沒說什麼。

氣氛寧靜又帶著些微的尷尬——或許只有金髮少年單方面這麼認為——他垂下眼,方才我妻的話語仍盤旋在腦海中,直截了當的話語先是帶來驚天動地的衝擊,而後取代的是惶然與不可置信,他的腦子一片混亂,接受到的信息太多讓他本來就不靈光的大腦一度停擺。

現在想來貌似早有端倪,只是他故意不去相信,正如他永遠不去相信自己的能力一樣,另一方面,他也對自己居然沒有發覺那兩人的關係感到震驚,也難怪當時我妻知曉他對炭治郎的感情時神色泰然。

莫名的鬱悶感堵得他心裡難受。

「炭治郎。」

「嗯?」

「你對我真好啊。」

炭治郎的手一頓,抬起頭,撞進了那片帶著水光的蜜糖色裡。

——你要去觀察,就算沒有異於常人的感官有些事也是很明顯的,特別是,善逸是很容易就把情緒寫在臉上的人。

炭治郎突然鬼使神差地看懂了那雙眼眸裡的情緒,只是他顧不及為自己開竅感到喜悅,那雙眼瞳裡閃著希冀的光芒,卻又被名為遲疑的陰影蓋過,不那麼顯眼。

往往在看到一些新奇事物時我妻善逸總是會興致勃勃地拉著他湊過去,炭治郎知道那時候那雙眼眸迸發的光芒是多麼生機勃勃,而不是現在的忽明忽暗,像是在壓抑著什麼,又克制不住只能靜靜閃耀。

炭治郎抿了抿唇,吐了一口氣。

「嗯。」以往溫潤沉穩的嗓音添上了一些微不可聞的緊張,他一個字一個字緩慢述說。「但我是有私心的。」

善逸沒想到他會如此開門見山,一時間啞然,只見炭治郎的目光中帶著堅毅與……炙熱。他趕緊避開視線。

「不用害怕,我不會強迫你。」炭治郎淡淡笑了,目光柔和,火色眼睛裡的文火緩慢燃燒,他的眼神總是溫柔的,此時對著眼前的少年又因參雜了其他情愫而帶了點寵溺。

四周忽然靜了下來,炭治郎專心地為對方冰敷,等時間差不多了把冰袋拿起,起身準備處理。

「那我可以確認看看嗎?」

「嗯?」

炭治郎低下頭,恰好善逸也抬起了頭,隨後炭治郎感覺自己被一股極大的力道向前扯,他驚呼了聲,趕緊變換姿勢讓自己站穩,只是他的手剛扶上一旁的桌子時似乎有什麼湊了上來。

蜻蜓點水,若有似無,他嗅到了淡淡的桂花清香。

炭治郎有些怔然,渾身倏然僵直起來。

善逸滿臉通紅,抓著對方衣領的手不自覺顫抖起來,看著對方唇上的那片淡紅咧嘴笑起來。

「哈、哈哈,口紅印上——唔!」

炭治郎的手勁其實很大,畢竟每天都要做上上千個麵包,時間一久就自然而然練成了一定的力氣。

圈住自己腰際的手臂結實又帶著極大的力道,善逸一時之間不知自己呼吸困難是由於接吻還是對方把他勒太緊的緣故。

所幸窒息感很快就因為兩人分開而有所緩解,善逸咳了幾聲,感覺到腰部被人輕輕帶動,抬眸便見到同樣滿臉通紅的炭治郎,對方眼神認真嚴肅凝視著他。他嚥下一口唾沫。

「那……會討厭嗎?」

他們額頭相抵,距離太緊,善逸可以感受到對方說話時噴灑過來的熱氣。

善逸眨眨眼,做思考貌舔了舔唇,殊不知自己的動作令對方的臉色又紅潤了幾分。

「好像……還不錯?」

片刻沉默後,兩人對視一笑。

***

趴在保健室門上的我妻翻翻白眼,咋舌了聲,站挺後踱步走回到窗邊的竈門身旁。

見對方面露不悅,竈門勾了勾唇角,礙於不想讓對方心情更糟便沉默等待對方開口。

我妻這時還穿著那套花魁的服裝,頭髮已經在休息時間裡被女孩們梳成豔麗繁重的花魁髮型,扇面狀的金絲旁插著精緻的花形簪子,搭配對方現在不悅而顯得有些清冷的表情,襯出一種高雅莊重的氣質,方才一路走來便吸引了許多目光,直到來到保健室這裡才有所好轉,保健室處於辦公大樓寧靜的一角,雖不會太過偏遠,卻避開了主要通道,由於文化季的關係便更少人經過。

只可惜這樣的氣質並沒有維持太久。

「那兩個傢伙真是煩死人!」我妻憤憤道,心裡鬱卒。

竈門忍俊不禁,得到了對方的瞪視,他無奈嘆了口氣,心想這人怎麼就這麼麻煩,一下子因為擔心而跟過來看,一下子又因為少年們說開了而心懷不滿。

「我就是麻煩怎樣?」我妻懶懶開口,雙手抱胸靠在了窗台上,望著熱鬧至極的會場後又皺了下眉,手肘靠窗托著下顎。「真好啊,無憂無慮的。」

「不想回去了?」

我妻眉峰微動,片刻後直起身,緩慢走開。

「善逸?」

只見那個金色身影快速轉過身,直接一個蹦跳朝他撲來,竈門驚愕一瞬,反射性舉起雙臂接下了突然衝過來的大型物體,由於衣飾的關係衝擊力多了不少,他好不容易穩住腳步才沒讓兩人跌倒,過程中不著邊際想著為何對方穿著這身衣服動作卻依舊能輕鬆使出霹靂一閃。

我妻抱著他低低笑了,由於頭貼著對方胸膛的關係,竈門能感受到對方胸腔的震動,麻癢感貼著他的臉頰攀沿而上。他抬起頭,發現我妻也垂下頭看著他,蜜糖色的眼眸裡閃爍著漂亮的色彩。

即便我妻常說竈門的眼睛很漂亮,竈門也覺得那雙眼眸不遑多讓。

「那可不行,我還趕著回去結婚呢。」

「嗯。」竈門笑了,捏了捏對方的腰。

就在這時淡淡光點從兩人身方散出,由少至多,只是顏色很淡,沒有太過炫目。我妻愣了一下,方才捉弄對方而轉好的心情又沉下來。

「這就回去了?糟糕,下午場的表演時間快到了耶!」

竈門看他。「不想回去了?」

雖是同樣的問句,卻帶著不同的味道。

我妻瞪了對方一眼,竈門咯咯笑了兩聲,換了個比較順手的姿勢抱著對方。

「什麼啊,我總覺得自己是來當愛神邱比特的,一完成任務就被遣返。」

「善逸你真的看太多電視了。」竈門嘆了口氣。

「啊啊啊我很多影集都還沒看完耶!而且回去也沒有這麼好多的食物可以吃了嗚嗚——」

「回去後我做鰻魚飯給你吃?」

「那不一樣,唉算了,反正也休息夠了。」我妻撇撇嘴,他也知道空閒了這麼長時間不好,他偏過頭望向窗外,目光沉了沉。「真好啊,無憂無慮的。」

一切都那麼平凡、和平,正值青春期的少年少女言笑晏晏,活潑熱情,為人生的某一個階段添上明亮絢爛的色彩。

「會變好的。」知道他在想什麼,竈門溫聲道,靠在頸窩處的腦袋一偏,他們四目相對。

會變好的,在那個未來,世上再也沒有任何一隻鬼,人們不需在深夜裡提心吊膽,鬼殺隊的隊士們也不用在黑夜裡以命相搏,能安安穩穩,在夜晚時間陪在自己重要的人身邊,過完餘生。

我妻彎起眉眼。

「那是當然,鳴柱大人我都那麼努力了。」

竈門只是微笑,任憑對方吹噓。

「回去吧。」

光芒消散沒多久後珠世與愈史郎兩人便回到了保健室,愈史郎看著眼前這兩個傢伙不知為何都咧著曖昧不明的微笑後頓時發現了什麼,看到竈門嘴上那沒被擦拭乾淨的淡紅後更確定了自己的想法,但沒過多久他就後悔起自己的敏銳,看善逸沒什麼大礙後便禮貌地將兩人趕了出去。

善逸對這逐客令沒什麼怨言,他現在整個人都飄飄然的,絲絲甜味洋溢在口腔中。

突然之中,手背似乎被什麼撫過,善逸下意識地將手往反方向挪,隨後又感覺到了那裡不對,他眨了眨眼,看向身旁的紅髮少年,對方的臉色紅潤,唇角緊繃,那雙眼睛帶著些微的難過。

我妻說的是對的,就算沒有超絕的感官,他現在也知道對方此刻想要表達的情感,強烈得不容忽視,具現化成一股壓力朝他撲來,只是他並不會難受,而是覺得心癢。

他主動伸出了手。

「回去吧?」

炭治郎笑顏逐開,趕緊點頭。善逸可以感覺到自己在看到那個燦爛的笑容後,臉上的熱度又燙了幾分。

彼此的手交扣在了一起,兩人邁出步伐。

不論在哪個世界,我總與你攜手向前。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