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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isode 1 — 來自黑手黨的委託



— 那是個在地中海某個大陸上,人們靠著手中的黑色手槍互相搶奪權利及土地的時代。




某年冬季的連日細雨中,一位身穿鼠黑色風衣、頭戴黑帽的男子拉開漆黑馬車的車門,對於今日陰雨綿綿的潮濕似乎毫不在意似地連支傘也不打,就這樣慢步靠向其中一個平房的門口。

他敲了敲門,從門內走出一位有著青蘋色短髮的年輕男子。由於空氣瀰漫著濕氣,對方用獵鹿帽壓著的自然捲髮似乎遮掩不住頭髮的翹捲。不知是不是因為年紀青澀抑或是緊張,男子的面容看上去非常緊繃。



「那、那個,歡迎您造訪敝舍 —— 克拉肯大、大人?痾、還是先生?」不知道應該如何稱呼對方的尊稱才比較有禮貌,男子試探性地提出了幾個自認算是能搬得上檯面的稱呼。

霎時,門內傳來一道宏亮的喊聲說道:「喂、科倫,什麼敝舍阿?就只是偵探事務所而已不用那麼拘謹拉,你覺得讓客人淋雨比稱呼得體還要有禮貌是嗎?」

「阿、對!真是抱歉,讓您在這麼冷的日子站在外頭這麼久!快快請進吧,我們已經為您事先準備好熱茶了。」名為科倫的年輕男子被提點後,試圖壓下慌張的心緒,努力鎮定下來將對方請進門內。







坐在客人面前翹著二郎腿的男人,有著一頭在當地難以見到的赤紅色長髮,有如他全身散發著的傲氣一般,毛躁的頭髮為了好整理僅僅只分成了兩辮;身穿深咖啡底色的格子襯衣,鈕扣只扣到鎖骨的位置,領子則隨性地敞開露出健康的膚色。他拿起桌前冉冉升煙的瓷杯,先是往嘴裡潤了一口紅茶緩道:「雖然你特地來找我,應該已經知道我的名字了,禮貌起見還是向你說一下 —— 我是亞蠻・ 周,是個私人偵探。」

「然後,這位是我的助手,科倫・克里夫斯。」科倫向對方點首釋出禮貌後,名為亞蠻的男子繼續接話說道:「您的委託是,找回克拉肯家失蹤2個月以上的千金,對吧?」


對方沒有說話,只是順著點首表示確認。


「推薦信函上並沒有提到太多事情,」亞蠻從西裝褲的口袋裡拿出一張信紙,完整攤開後推向對方面前的桌上。

「想必是害怕目前勢力第一大的黑手黨家族的醜聞,不小心流到其他勢力的手上作為把柄對吧?——克拉肯先生?」

「嗯......這當然也是原因之一,不過信內只寫要求的委託內容應該也不少見,這種程度的推理似乎還不太夠呢。」


亞蠻有些不耐煩地嘖了一聲續道:「喂,該說清楚的就趁這次機會一次說完,你不是急著找妹妹嗎?這樣測試只是在浪費大家的時間。」

對方似乎被亞蠻煩躁的態度給震懾了一瞬,沒有再回話。而受到驚嚇的似乎不只是客人而已,在亞蠻身旁靜靜佇著的科倫則露出些微著急的神情急忙阻止:「亞、亞蠻,這樣說話對委託人有點失禮......」

「哼,我倒覺得已經拜託對方的人,還要花時間周旋在測試對方實力的舉動才失禮......好吧科倫,先讓這傢伙知道我們手上握有的"部分"資訊吧。」


科倫一聽亞蠻如是說,便趕緊從內襯中掏出一本短小的筆記本以及鋼筆,急忙翻到其中一頁後開始照著上頭的文字唸誦出來。


「克拉爾・帕夫瑪・克拉肯,今年25歲,是國內黑手黨勢力及領地最大的克拉肯家族的長子。個性時而沉默寡聞、時而能言善道,以高明的交際手腕聞名。克拉肯家族除了握有特定軍火生產權力以外,同時也掌握許多高價值農作物的土地,其中由極高甜度的葡萄所釀成的煙燻風味葡萄酒最為出名——」


科倫還未能將簿子上所有的文字講完之前,亞蠻打了個岔:「科倫,挑重點說。就說說......他和妹妹之間的關係吧。」


「喔、好的,」科倫繼續翻了幾頁書面後又繼續唸道:「雖然生為克拉肯家族的長子,在黑手黨界中也是屈指一數的有為領導人,但繼承人似乎不希望由長子接任,而是由小4歲的妹妹——珀爾・賽薇雅拉・克拉肯 來接手。雖然目前克拉肯家族的接班人還未定下,但也有傳聞長子為了當上繼承者,正在四處網羅勢力,預謀要將妹妹暗殺——」


就在此時,一道猛拳往桌面一捶,瓷器與之激烈碰撞而發出了不協調的鏗鏘聲響。被震歪了平衡的茶水灑出了些許在攤平的信紙上,此時卻誰也沒將潑灑出的紅茶給擦拭乾淨,任憑雨水敲擊窗戶的聲響闖進這凍結的時間中。



「......是誰、是從哪裡聽到的?」

「這可不能講,畢竟這可是業界機密,情報就是我們的生財工具。」亞蠻注視著眼前激動不已的對方,只見他旋即深深地吸了口氣,收斂起自己放在桌上的手以及粗暴的語氣,表情卻依舊維持著不變的微笑。


「看來,這段情報裡有您不想被聽見或者不知道的事情呢。」

「......我只是不能放任有人隨意散佈虛假的情報,剛才、是我失禮了。」

「希望您的道歉中還包含對我們的測試,還是趕快將你目前知道的情況告訴我們吧。」



他微微點了點頭,終於將頭頂的黑色紳士帽拿了下來。「我的妹妹、珀爾,因為不想接下克拉肯的黑手黨事業,所以逃跑了。這段期間我們把全國各地都找遍了,就是沒能打聽到消息,連怎麼跑出宅邸的都不知道。」

「那麼,會不會是敵對的黑手黨勢力將千金抓走的呢?」科倫提出疑問,握緊手上的筆以及筆記本準備隨時記錄克拉肯所說的話。

「那個我們當然是確認過了,順便整肅了一頓那些玩扮家家酒的傢伙們,不過沒有收穫。」

「不是敵方做的那就是我方了吧。」亞蠻托著腮幫子緩道,兩人都因為他令人驚訝的一席話而沒有任何回應,只是將視線都集中在亞蠻的身上。


「有好好把宅邸搜查過一遍嗎?包括人流的增減和方向。」

「這、倒是沒懷疑過家中會有叛徒出現呢,畢竟我很相信他們......也諒他們不敢用生命作擔保。」

「克拉肯先生,你要怎麼確認信任這個無形的東西呢?眼見為憑的道理即便是三歲小孩也懂的,看來近期我們得到府上拜訪一下了呢。」

「那當然可以,不過俗話說打鐵不如趁熱,即刻動身前往、您意下如何?」

「雇主都這麼說了,哪還有不動身的道理。科倫,把該帶的東西都帶一帶準備出門吧。」


被唱名的科倫趕緊嗯了一聲回應,在筆記本上趕緊寫上剛才的對話觀察及聽到的事情,便迅速轉身收拾東西準備上路。







『雖然被亞蠻那樣對待卻也依舊面不改色,真不愧是黑手黨家族出身的人......不過亞蠻看起來是真的不怕黑手黨呢。』


只見亞蠻一下馬車便四處張望著豪華宅邸,沿途經過的僕人們都會暫停手上的工作,駐足往我們的方向彎下腰敬禮歡迎客人及主人回家。

第一次受到這麼大陣仗的注目禮不免覺得有點彆扭,緊張得兩手微微顫抖著。為了給自己一個鼓勵並提醒自己要當一個稱職的助手,我再次拿出了筆記本及鋼筆,紀錄下所有令我感到好奇的事物。

克拉肯家的僕人們為數眾多且行為舉止都非常有禮貌,將宅邸打掃得一塵不染,擺設也相當地簡潔又不失氣度。而身為克拉肯家族長子的委託人也是,待賓舉止皆和善得宜,即便是面對亞蠻這樣說話直來直往的人卻也不失紳士的風度。

只是有些好奇......剛才來了一陣風,把他藏在背後的白色面具給吹了一半出來。看起來是個表示微笑表情的面具,不過什麼時間點才會拿出來使用呢?

還有,剛才克拉肯先生生氣到捶桌的那番話......究竟是因為被發現想要暗殺妹妹而勃然大怒,還是那段情報其實真的是假的,有人想要針對克拉肯家族挑撥離間而生氣的呢?

雖然克拉肯先生當時一直維持著笑容,但明顯地當下肯定動了怒氣,連拐杖的握柄都握得緊緊的......聽到這樣的話都還面不改色,難不成這和那個面具的功用有什麼關聯嗎?



「科倫,我說 科 倫 ——!!」

「阿、是!抱歉剛才分神了......請問這位是?」

「真抱歉、打斷貴賓的思緒。您好,我是克拉肯家的管家,佐伊.西爾夫。」對方畢敬畢恭地行了個完美的敬禮,我也趕緊點點頭回應對方。

「整個宅邸的清掃、人員的進出安排及克拉肯家族成員們的行程規劃等等都是由我負責。若有什麼能幫得上忙的,請儘管吩咐。」

「那我就廢話不多說,身為管家的你應該也知道克拉肯千金失蹤了吧?你有想到任何可能的人有帶著千金逃跑的嫌疑嗎?」亞蠻直接開門見山問道,這是亞蠻辦案時一貫的問話方式。

雖然直接明瞭,但有時候太過直白的詢問,對方也不見得會說真話,最後落得憑感覺處理案子的情況不在少數。


說是這樣說沒錯,但有時亞蠻的直覺也意外地準確,是個讓我有點慶幸卻又有點困擾的能力。


只見對方不失禮貌地微微一笑,「印象中沒有這樣的存在呢,況且小姐不管離開與否,每日宅邸的工作都維持著一樣的運行方式,也沒有任何異樣回報。」


「有任何證據能夠佐證你的說詞嗎?」

「沒有。但我能以佐伊.西爾夫的名字,以及身為克拉肯家族的總管家的身分做為保證。當然,關於小姐的失蹤,作為管家的我也無可厚非必須負上責任的。」

「佐伊,夠了。珀爾從小就不受控的事情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從小就跟我們一起長大的你也應該知道......說不定是她自己找到方法逃了出去,這件事你並不需要放在心上的。」



亞蠻盯著佐伊的英俊笑容發出了疑問的聲音,「哼嗯......?青梅竹馬嗎?感覺嫌疑最重的就是你了。」

「呃、那個,我們之間不是那樣的關係,您言重了。」

「佐伊......我都不知道、原來是那樣嗎......」

「怎麼連克拉爾也、喔不,少爺,請您別揶揄我了。」


被管家不經意直名克拉爾的委託人,難得在此時流露出了自然的笑顏,看樣子真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吧。不過說是朋友的關係,用在這樣的主從關係上未免也有些生疏,或許他們早就已經將彼此認定為家人了。

不過,剛才亞蠻的"感覺"似乎還能夠再繼續向下深問。


「那麼想再請問西爾夫先生,請問千金失蹤之前曾經找過您嗎?」

管家一聽我的提問,先是頓了幾秒的時間思考後回答:「......有的。那是失蹤前一周前的事了。」

「那麼,可以請問兩位當時談論了什麼話題嗎?」我繼續在筆記本上快速筆記對方所說的部份重點並繼續提問。

「是關於克拉肯家繼承人的問題,不過這個話題似乎不太適合......少爺?」克拉肯先生對著管家有些躊躇的視線點了頭,似乎是願意讓身為外人的我們聽取重要的資訊,而他本人的表情似乎也變得有些凝重,方才開懷的笑容已消退了一半。



「......珀爾小姐、問了我覺得誰比較適合接任繼承人,還有......如果她不想繼承的話,她要怎麼辦才好。」

「這孩子......應該還是想繼續往世界級的調酒師前進吧?」克拉肯先生聽到這裡,先是喃喃自語了一番,隨後又向我們解釋:「即便身邊的人百般苦勸卻也不聽,把自己的房間也弄了個小吧台,方便隨時練習調酒,是個非常喜愛調酒的孩子。」

「但身為克拉肯家族的一份子,珀爾小姐被長輩們認定為是最適合成為下一位首領的人選。對於成為調酒師的意願自然無法被苟同,嘗試反抗也依舊無法使家族的人改變,這段期間......小姐常常說想要離開克拉肯家。」

「聽起來這離家出走的女人......是不是跑到你們家的酒窖還是酒廠去躲起來拉?」


聽聞我先是驚恐了一下亞蠻的粗暴用詞,瑟瑟地往克拉肯家的兩人一瞥,發現身為哥哥的克拉肯先生瞪大了眼睛,隨後陷入了幾秒鐘的思考;至於管家的模樣則是別有一番深意,雖然依舊面帶和善的微笑,眼神卻從克拉肯先生的身上轉到了另一邊的地板上,尤其是他那不經意抿了抿嘴唇的模樣,看樣子似乎還有繼續問下去的必要。


「雖然只是我個人的猜測......宅邸中的酒似乎都是克拉肯家自產的,那麼應該會有酒莊直送至宅邸的搬運用的馬車才是。請問這些馬車的進出入也是由西爾夫管家所安排的嗎?」

「......沒錯,是由我安排的。」

「那麼您應該也清楚馬車的進出入的時間與運送人員是誰,對吧?」我繼續追問,但感覺自己能夠提問的問題已經到了極限。若管家繼續表示毫無異狀,那麼也等同這條線索的追蹤是毫無意義的,可分明已經察覺到對方的異樣,到底要如何才能讓管家說出實話呢?

此時,一道熟悉的聲音解救了我即將無語問蒼天的窘境,「喂、我說,你怎麼不正眼看著提問者,難不成有什麼不能說的嗎?你主子都讓你放心回答了,要是是那天的馬伕私自協助逃家,你就安心供出來,最大的罪責也不會算到你頭上吧?」



管家沉默了幾秒後,便遲緩地擠出了幾句話,視線重新對上克拉肯先生:「......不,他們是無辜的。我說過會負起最大的責任,請不要降罪於無辜的人身上。」

「......佐伊,你這是什麼意思?」克拉肯一貫平穩的眼神,一對上他最是信任的兒時玩伴的視線後,開始有了明顯的動搖。




「克拉爾,抱歉。是我讓珀爾離開的。」





—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