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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溫

  淡金色的長髮綁成一條整齊的馬尾,半透明的汗珠自白皙的臉頰滑下,被實驗袍包裹著的肩膀因為突然的劇烈運動而上下聳動。
  還好從魔法藥學室跑到鏡舍的路沒有碰到半個人,要是傳到寮長耳邊,他大概又會被說教好幾天了。
  假如維爾・申海特是個會偷懶的壞學生,他早就隨便找個理由把今天的補課翹掉了。
  可是,被闇之鏡認定靈魂有奮勵色彩的他,是絕對、絕對不會做出任何違反自己美學的事。
  即使理由是自己還沒有找到控制專屬魔法的方法,所以不能隨便跟其他人有身體接觸也一樣。
  上魔法史和其他理論課的時候還好,但在沒有配載魔法制御道具的情況下上需要進行實驗的課卻是極危險的,一個不小心搞不好會令自己、甚至身邊的人受傷。
  跟寮長和老師好好說明的話,短期內的鍊金術和魔法藥學課應該可以讓他改為到圖書館自修吧。波米菲歐雷的地下本來就有一個寮生專用的實驗室,要是老師不答應他的請求,他大可以在寮長的監視下複習實驗內容……
  不過比起這個,現在維爾擔心的卻是另一件事。
  「我搞砸了…那個人……金斯卡勒學長絕對會覺得我很可疑,我應該怎麼辦……」


  在數分鐘前隔著手套觸碰到的位置,恍如被火燒過一樣灼熱。
  雷歐那茫然地看著那個衝出魔法藥學室的身影,頭上出現了滿滿的問號。由於負責補課的庫威爾剛巧走開了,偌大的教室就只剩下他和一個冒著煙的大鍋。
  說到底他之所以會在這裡,還不是因為跟他同組的一年級生ーー維爾・申海特是個超級大忙人,在一般學生上課的時候都在外面工作……他絕對不是因為覺得維爾有點可愛才會犧牲自己寶貴的午睡時間,而是得罪庫威爾和現任波米菲歐蕾寮長遠比翹課麻煩,他重申,這是用天秤衡量過的結果。
  「……那傢伙怎麼了,該不會是撿了植物園的奇怪藥草來吃吧?」
  回想起來,從剛剛開始維爾的舉止就很奇怪,不,應該說他心不在焉比較合適。雖然說不是所有波米菲歐蕾的寮生也擅長藥學,但維爾可是庫威爾的得意門生,在寮長會議時波米菲歐蕾的寮長也常常向他炫耀維爾有多優秀,而且今天要做的魔法藥難度亦不是特別高,即使狀態不佳,也很難想像這樣的他會失手。
  因為維爾在魔法藥學方面的成績相當出眾,就算是在一年級生和二年級生的共同課堂,也極少出現需要雷歐那主動出手的情況。所以當維爾攪拌的大鍋開始冒出某些東西被燒焦的氣味時,在旁邊負責唸咒語的雷歐那先是皺起了眉頭,然後馬上朝正前方展開一個足以保護兩個人的魔法屏障。
  別開玩笑了,要是這傢伙因為大鍋爆炸而傷到臉、或者被鍋裡的藥濺到,波米菲歐蕾的寮長絕對會毒死他,最後還有可能演變沙瓦納克勞和波米菲歐蕾之間的私鬥,無論如何他也想躲開這些麻煩事。
  而且,他也不希望看到維爾受傷。
  當時的雷歐那是邊這樣想邊拿著魔法筆的,因為維爾依舊動也不動地站在大鍋前,他只好用空出來的左手伸向維爾,試圖拉開維爾和大鍋之間的距離。  
  『喂,手邊!煙!』
  『……!不要碰我!』
  只是,身為當事人的維爾在雷歐那的手碰到他的手腕之前,就狠狠地把他甩開,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   
  被留下來的雷歐那就這樣站在原地,好半晌也沒法理解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那個在這半年來整天找藉口接近自己、就連不同年級的共同課堂也主動提出要跟他同組的維爾,居然會拒絕他。  
  是因為自己在無意間做了什麼惹他生氣的事?還是因為其他原因?雷歐那腦海中浮現了好幾個可能性,卻還是茫無頭緒。  
  反正那個黏人的維爾過幾天肯定會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出現在他眼前,要是他的反常真的跟自己有關,到時候再隨便跟他道個歉就好。  「接下來應該要怎樣跟庫威爾解釋呢……那傢伙從我剛入學就已經看我不順眼了,他絕對會拿這件事跟我找渣吧,麻煩死了。」  
  那個時候,晚霞草原的第二王子還不知道,維爾跟他之間的躲貓貓戰爭,才剛拉起帷幕而已。
  
 
  「蛤?」  
  「申海特接下來一段時間也會改為在圖書館自修,波米菲歐蕾寮長和我都已經簽了許可書了,你沒有聽說過嗎?金斯卡勒。」庫威爾接過雷歐那手上的報告,一臉意味深長地看向他。而被戳到痛處的雷歐那,則是不耐煩地嘖了一聲。  
  他的自尊並不允許他在這個時候示弱。
  事實上,直到庫威爾進入實驗室之前,他的視線都在捕捉維爾的身影。  
  夜鴉學園各宿舍也有不同的傳統和歷史,理所當然地,要成為各寮之長也需要滿足不同的條件。以他所知,只有能造出最猛烈劇毒的學生才能登上波米菲歐蕾的王座。隱藏在庫威爾話裡的關鍵字讓他聯想到這件事。  
  如果維爾是因為要接受製毒特訓而缺席普通的實驗課,那他不跟自己說清楚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那是波米菲歐蕾內部的問題,宿舍和宿舍之間是存在競爭關係的,作為沙瓦納克勞寮長的他並沒有插手的資格。  
  「……你和波米菲歐蕾寮長?許可書?現在才開了學半年吧,波米菲歐蕾那麼快就開始培育下任女王了嗎?」
  「叫我老師。怎麼嘛,申海特果然沒有跟你說過嗎,我還以為你們關係那麼好,他一定會主動跟你說呢,看來是我想多了。」
  「誰跟那傢伙關係好了……喂,既然我已經交了報告,我可以回去了嗎?就算我有多優秀,也不可能獨自完成需要兩個人魔力的實驗吧,老師。」
  「關於這件事,我已經跟其他老師商量過了,我會特別為你設計實驗內容的,你別妄想可以拿申海特作翹課的藉口……對了,金斯卡勒,申海特突然在實驗途中跑回宿舍那天,你們之間真的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嗎?」  
  「和我前幾天跟你說的一樣,因為實驗失敗,大鍋又處於隨時可能爆炸的狀態,為了把傷害降到最低,在展開魔法屏障後我打算用手拉開那個動也不動的笨蛋後輩,然後就被推開了。你該不會以為我對那傢伙做了什麼吧?」
  「不,我沒有這個意思。手呢……」  
  雷歐那在處理這件事上並沒有任何做錯的地方,甚至表現得很出色。能夠在短時間內展開一個足以保護兩個人的魔法屏障,除了是因為他本來就是寮長級別的學生裡魔力最高的那幾個,也代表他有很高的應變能力。
  本來他應該要誇雷歐那幾句的,但作為少數知道維爾秘密的人,他只能說雷歐那的好意實在來得不是時候。  
  根據波米菲歐蕾寮長的報告,維爾的專屬魔法,是能夠對被「手」觸碰到的所有事物下咒。比較棘手的是,從當事人發現這個某程度上比毒藥還要危險的魔法到現在也不過數天,所以還沒法好好控制它。      
  專屬魔法是一把雙面刃,不僅是武器,亦是魔法使自身的弱點,所以就算是多親密的人,也不能輕易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專屬魔法——這是在一般魔法學校都會教的基礎知識。
  像雷歐那那樣「有名」、魔力又強大的學生本來就很少有,就算是其他現任的寮長們,相信對彼此的專屬魔法也不會有太深的認識。於雷歐那而言,被他人知道專屬魔法是理所當然的事,所以他大概想也沒有想過維爾是因為這個原因從實驗室失去蹤影吧。 
  庫威爾托起腮,在總算消化完雷歐那的話後,才示意他回到本來的位置。  
  「好了,金斯卡勒,回到實驗桌前。不要因為申海特不在了就打算偷懶,今天做的魔法藥要用到古代咒文,身為二年級古代咒文首席的你應該不會失手吧?」  
  「……我知道了。」  
  獸人的直覺是敏銳的,縱使雷歐那沒有說什麼,在庫威爾對上他的視線時,還是能清楚看到那對碧綠色的眼睛摻雜著不滿。  
  要是維爾把專屬魔法的事告訴雷歐那,事情就易辦得多了。在跟維爾關係不錯的上級生裡,雷歐那的專屬魔法跟維爾的專屬魔法的性質是最為相似的,就算發動方法不一樣,雷歐那應該也能給維爾不少有用的建議才對。  
  只可惜,這終究只是庫威爾的假設。  
  看著那條不斷鞭打實驗室地面的獅子尾巴,庫威爾的頭開始隱隱作痛。
  ……希望眼前這隻不坦率的大型貓科生物,不會因為獵物逃出自己的利爪而鬧彆扭就好了。
  

  從那天起,雷歐那的世界彷彿被施了消音魔法。無論他走到哪裡,他的周圍總是靜得不可思議,無以名狀的違和感使他渾身不自在。
  不,這個說法也許不太貼切。那些想得到副寮長稱號的笨蛋們依舊纏著他不放,因為心情不好的關係,他比以往更不手軟,那些被視為出氣袋的副寮長侯補通通都被打得落花流水。好一段時間,只要沙瓦納克勞寮生看到雷歐那拿著魔法筆就會嚇得落荒而逃。
  鑲嵌在魔法筆上的橙黃色魔法石開始變得越來越暗淡。身為王族、而且魔力也是一族中首屈一指地強的雷歐那,從發現自己會用魔法那天起就一直接受控制魔力的教育。不是他自誇,就連去年代表學校連續參加好幾場學屆大賽的時候,他的魔法石也沒有出現過半點污跡。
  也就是說,現在的他處於精神相當不穩定的狀態。而犯人,就是那個擅自跟在自己身後,然後又擅自消失不見的後輩。
  這半年來,維爾總是理所當然地待在自己身邊,就算當天沒有一起要上的課,雷歐那也總會在教室外的走廊、食堂、甚至植物園的角落碰到維爾。他差點忘了,宿舍、學年、出身地還有社團活動也不一樣的他們,本來除了共同課堂之外就沒有任何交接點。  
  『等一下,金斯卡勒學長你又翹課了嗎,你的校服黏了葉子喔。』
  『關於這份古代咒文的報告,我有些地方想參考一下學長的意見……』 
  『金斯卡勒學長!』  
  事到如今,雷歐那才發現這個事實。
  一直以來都是由維爾採取主動的,只要維爾有意,雷歐那根本就不可能抓得住他。
  打從這場捉迷藏開始的瞬間,他的勝算就低得可憐。  
  「……無論怎樣想,那傢伙絕對在躲我吧。」
  前陣子寮長會議結束後,雷歐那還故意把波米菲歐蕾寮長留下來,向他打探維爾的近況,結果那傢伙只是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就走了。
  『如果那孩子什麼也沒有跟你說,我也不會說多餘的話喔⋯⋯我還以為那孩子會第一時間告訴你呢。』
  庫威爾也好,波米菲歐蕾寮長也好,這兩個知道維爾行蹤卻又半點提示都不肯給的人,都說句讓雷歐那很在意的話。
  無可否認,跟維爾之間的距離感偶爾也會讓雷歐那不記得他倆只不過是在同一所學校唸書的前輩和後輩,維爾並沒有義務向雷歐那報告自己的事,反之亦然。庫威爾他們想必是誤會了他和維爾是「那種」關係,所以當雷歐那問起維爾的事情時,才會露出一臉意外的表情吧。
  要直接去一年級的教室把維爾拐回來嗎?還是讓自己底下的寮生收集情報比較好?雷歐那想了想,最後還是把臉埋進抱枕山裡,任由睡意侵蝕紊亂的思緒。
  孩提時代的雷歐那,為了讓身邊的人的視線從兄長轉移到自己身上,總是很努力練習魔法。結果,當他在晚霞草原的宮殿舉行的宴會上用過一次那個能把一切變成沙的魔法後,那些本來就跟他保持距離的下人、還有那些打算拉攏他的大人,全都像從不存在一樣不見了。
  他這輩子也不會忘記那時候他們的表情,還有,一直渴望得到的東西自手邊掉下的失落感。
  那隻甩開自己的手,還有匿藏在紫水晶底下的恐懼,讓雷歐那想起這段不愉快的往事。
  明明他一直覺得維爾很吵,明明他不止一次希望用魔法回到半年前不會被任何人騷擾的時間線,但當維爾從他的世界徹底消失,他又覺得哪裡怪怪的。
  他一定是在魔法藥學室被穿著白袍的魔女詛咒了,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他合理的解釋。
  十八歲的雷歐那・金斯卡勒,仍未知道這份感情的名字。


  和煦的陽光隔著玻璃照射到植物園的草地上,雷歐那徐徐地走到亞熱帶區種植藥草的區域,然後在旁邊側身躺了下來。雖然程度因人而異,獸人的習性或多或少會受身上所流的血所影響,比方說雄獅一天大部分時間都是用來睡覺的,所以身為獅子的獸人,雷歐那會隨便找個地方睡午覺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絕對不是他特別怠惰。
  本來在這個時候,他應該在上選修的實踐魔法應用課的,不過他實在沒有那個去上課的心情。在踏上黑色馬車之前,他就已經把夜鴉學園所教的課程全都複習過一遍了,就算出席率多低,也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要說為什麼雷歐那會特地到植物園翹課,而不是待在沙瓦納克勞跟被子相親相愛,除了是因為植物園內的溫度是用魔法調節過,還有另一個原因。  
  夜鴉學園的魔法藥學室就在植物園旁邊,不少學生都會在植物園裡種植實驗需要用到的藥草,而部分學生——當中波米菲歐蕾的學生佔了大多數,更會在專用區域種植製毒用的藥草,在雷歐那身後的就是其中一個。  
  他想,如果一整天也待在這裡的話,有可能會碰到來照料毒草的維爾。
  雖然這幾天雷歐那的腦海都像走馬燈一樣回憶起過去跟維爾的種種事情,不過缺乏勇氣的獅子並沒有想過跟對方見到面之後要做些什麼。 
  所以,當那把他朝思暮想的聲音從耳邊響起,他幾乎反應不過來。
  「很久不見了,金斯卡勒學長。」
  「……喲。」  
  那個總是抱怨植物園的草地髒,即使在採摘藥草的時候也會把預先準備好的手帕放在地上的維爾,就這樣抱膝蹲下,將身體靠近雷歐那。    
  明明他有很多很多話想跟維爾說,聲帶卻不受控制。  
  「那個時候要不是有學長在,我很有可能已經受傷了,但是我卻連半句道謝的話也沒說就跑了出去……學長你一定對我很失望吧。」
  「嘛,被人這麼露骨地躲開,就算是我也會受傷吧,雖然我並沒有因為這件事而討厭你就是了。所以呢?讓波米菲歐蕾未來的女王陛下不得不這樣做的理由到底是什麼?」
  「……我呢,本來除了老師和寮長之外都不打算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的,但是從入學到現在我一直都受了學長不少照顧,所以,我還是決定跟你說清楚。」
  維爾把手伸到雷歐那面前,然後慢慢脫下跟校服成對的黑色手套——那隻白得近乎毫無血色的手腕上,纏著一條鑲了深藍魔法石的幼鏈。  
  「……魔法制御道具?」  
  為了防止魔力暴走,通常擁有強大魔力但難以控制、或者會用禁術級專屬魔法的魔法使都會配載這種抑制魔力的道具,載在雷歐那左手的手鏈就是其中一個例子。  
  維爾的確是一塊很有潛質的原石,要是好好鍛鍊,將來一定會成為波米菲歐蕾的女王吧,可是現在的維爾始終只是一年級學生,在本人面前把心底話說出來大概會把他惹怒,所以雷歐那並不打算說,在他的印象中,維爾的魔力還沒有強到需要戴魔法制御道具的地步。  
  雷歐那的思考回路變得更加混亂了,他完全沒法釐清維爾的魔力跟他躲避自己之間有什麼關係。
  維爾點了點頭,然後把話接下去:「嗯,是寮長給我的,說是為了以防萬一……我的專屬魔法呢,是可以對被手觸摸過的東西下咒,而且在滿足指定條件前連術者也沒法解除的特殊魔法。隨便讓這個魔法發動的話會很危險,所以在平日上課、或者沒有攝影工作的時候我都會戴著它,但進行實驗需要把身上的飾物脫下來吧?」  
  「……是這樣沒錯。」  
  「當金斯卡勒學長差點就要碰到我的手的時候,我的腦袋一片空白。一想到學長有可能會因為我而受傷,我就覺得很害怕,所以才會像條件反射一樣把你推開……對不起。不過在這段期間我一直都在接受庫威爾老師跟寮長的特訓,所以我想……現在應該已經沒問題了。」 
  嘖,所以庫威爾他們才會說得那什麼曖昧嗎。對啊,對「一般」的魔法使來說,沒有比專屬魔法更需要守的機密了吧。
  維爾跟故鄉那些傢伙不一樣,並不是因為害怕他的魔法而遠離他,單是解開這個謎底,就已經讓雷歐那的身體放輕鬆了不少。
  聽罷維爾的話,雷歐那那毛茸茸的耳朵慢慢從平放改為向前傾。從知道維爾不是因為討厭自己才躲避他那刻起,深褐色的尾巴就一直逕自擺動,獸人的肢體語言就是這點麻煩。
  為了掩飾自己內心的想法,雷歐那抬起上半身,輕輕抓了抓維爾的眉端。
  「痛!」
  「喂,我可是雷歐那・金斯卡勒大人啊,你覺得就憑你這點魔力有可能傷到我嗎?看來我被看扁了呢。」
  「……學長你可以不要故意曲解我的話嗎?」
  「那麼,假如你的魔法失控了,要我把你變成沙嗎?」  
  維爾瞪圓了眼,只見雷歐那不懷好意地看著自己。
  大概是被傳染了吧,看著雷歐那的表情,維爾最後還是憋不住笑意。    
  「學長你也太不擅長安慰別人了吧,你這樣絕對會被喜歡的人甩掉喔。」
  「用不著你來擔心我。」
  十六歲的維爾・申海特,在這個時候還不知道,這是雷歐那・金斯卡勒流最上級的,愛的告白。


  直到現在,維爾依然清楚記得半年前入學典禮的光景。
  在莊嚴的鏡之間,好幾個人影站在穿著式典服的人群的最前列。夜鴉學園的入學典禮是在深夜舉行的,室內也只會維持最低限度的照明。即使如此,維爾還是看到那雙像綠寶石一樣的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亮。   
  (好漂亮的人……難道那個人就是波米菲歐蕾的寮長?)  
  就連從小就待在藝能界的維爾,也忍不住把視線停留在那張臉上。  
  推崇傳說中美麗女王奮勵精神的波米菲歐蕾,雖然現在還不知道要怎樣才能成為一寮之長,不過外貌應該也是考慮因素之一吧,說起來他居然沒聽說過夜鴉學園有這號人物,看來他收集情報的能力還有進步空間呢……
  直到所有新生的選別結束,窗外的天空染上微微的金黃色,各寮長宣佈新生可以跟隨他們回宿舍的時候,這個小小的誤會才被解開。
  「喂,沙瓦納克勞寮生,跟我過來。」
  「金斯卡勒,雖然說寮與寮之間不應該互相干涉,不過你在入學典禮的表現會不會太過分了,居然直接睡著……寮長可是寮生們的典範啊。」
  「……吵死了不要在我耳邊說話,波米菲歐蕾的傢伙就不能靜一點嗎。」
  「什…你剛剛是什麼意思?所以說沙瓦納克勞真的野蠻得不像話!要決鬥嗎!」
  「到底野蠻的是誰啊?」  
  站在隊伍後方的維爾,並不知道學長們爭執的原因,但是他已經得到他最想要的情報了。
  沙瓦納克勞的,金斯卡勒學長。
  他默默在心裡唸了一次又一次,薄薄的唇勾起了一個漂亮的弧度。
  就像咒語一樣,縈繞不散。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