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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叨叨絮絮、絮絮叨叨。

  醫館門前的風鈴揚起,瑯璫聲響清脆悅耳,泛起波瀾、漸入沉寂。

  此為隻身一人的過往雲煙。

  *

  半年的時間足夠將傷痛埋進深淵。

  穿著探索服的白髮男子走在街上,姣好的相貌面無表情,他的神情顯得平淡,或者該說毫無波瀾。

  偏瘦的身子穿著墨綠色制服,披著鴉黑大衣的肩上,遵照探索小隊的規矩穿搭,肅穆的專制衣裳卻不住青年的陰鬱。

  最開始抵達拿非林時,尤德希斯整日食不下嚥,他無法忘記那場災害,支離破碎的屍體和痛失親人的感受深刻在他的腦中。

  無數次被夢魘驚醒的少年,只能抱著膝蓋坐在床褥,他不敢閉眼,害怕重新陷入惡夢輪迴,做著一場場無法逃脫的殺戮。

  
  久而久之,望著越發纖細的手腕,逐漸意識到不對勁的尤德希斯開始逼著自己吃東西,儘管嘔吐感越發強烈,但他不想讓這條被換回來的性命失去意義。

  吃什麼吐什麼,那就再吃,直到身體對此沒了反應、味如嚼蠟。

  只要能活著就好。

  ……

  在之後,沒有依靠的白髮少年加入了軍隊。
  

  尤德希斯有時會思考,在隔離區苟延殘喘的意義為何,他聽著長官下達的命令隨著隊伍深入災區。

  但醫療兵總有特權,懂得醫學知識的人才在初始的拿非林太過稀少,上頭不願意對此放手,能保護一個是一個。

  他只能坐在後方營地等著隊伍歸來,歸期和覆沒的人員不定,有時運氣好會帶回一兩個倖存者,但隊員被迫缺損的情況占大多數。

  並非與隊伍感情深厚,他也無為此感傷,然常態的人員離去總讓尤德希斯覺得……

  

  自己依舊是那個被保護的孩子。

  *

  人群的不滿歷來起於一念之間,沒有盡頭的任務、過高的死亡率讓眾人感到不安,於是安逸的醫療兵成為隊伍的標靶,儘管隸屬後勤支援的並非只有他。

  但、嫉妒和怨恨向來不需要理由。

  發酵的謠言利用尤德希斯暗喻軍方的偏袒,眾人在底下切切私語,而青年的默不作聲是最好的證據。

  事情在一次任務後來到頂峰。

  

  面對未知地域,出征的隊伍死傷慘重,後方的營地頓時充滿哀嚎啜泣,尤德希斯和其他醫療人員正忙碌的不可開交時,失去孿生姐妹的少女卻在看見尤德希斯時發了瘋。

  「是你!都是你!」少女的雙眼瞪著他、眼神中滿是恨意,充滿傷痕的身軀滿是繃帶,她充滿戾氣的想朝尤德希斯撲面過來,卻又因骨折的雙腳無法動彈。

  「你為什麼可以躲在後方!你為什麼還活著!把我的姐姐還來!!」她嘶啞著尖叫聲從帳篷傳出,躁動的身姿被他人壓制住,卻遮蓋不了那尖嘯的嗓音。

  後勤的組長來不及勸阻,只得先將尤德希斯推出帳篷,「尤德希斯……」他也怕捲入那毫無實據的紛爭成為下一個標靶,組長輕聲說道,「你先……出去吧。」

  一周後,尤德希斯向上級提出了辭呈。

  *

  白髮男子重新回到街上,僅剩漆黑外套的身影如同流浪犬般靠坐在牆邊,無神的瞳孔望著天空,須臾,卻有一道黑影將之擋住。

  貌狀邋遢的男性踏步而來,溫雅的嗓音傳出。

  「這是哪來的小狗,你要跟我回家嗎?」

  *

  孤寂少年有了新家、和新的妹妹。

  *
  爾後。

  「你們想離開沒關係,但我會守著這裡,人老了總有太多執念放不下。」約瑟平淡的說道,他將伸出的雙手分別放在尤德希斯和費琳娜頭上。

  「我想成為你們的家,無論身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