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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契約31



「哈哈哈哈！快看啊！是最弱的惡魔金獨子耶！！」

幼少的時候，名為宋民宇的少年惡魔最喜歡抓著金獨子的翅膀，大聲喧嘩著讓惡魔們的目光集中過來。

「大家一定很想知道，只要是惡魔一定都會擁有魔力，只要使用魔力就能夠戰鬥，那為什麼金獨子會被認為是最弱的惡魔呢？因為他的魔力特性完全不適合戰鬥，是個無用的惡魔！！」

在惡魔的族群裡，弱小是原罪。就算是天生魔力低落的惡魔，也會嘗試鑽研各種魔力的使用方法，讓自己能擁有一定的戰力。就算魔力無法拿來戰鬥，也可以用來強化自身肉體。
但金獨子他完全不一樣，他的魔力特性是──『夢境』。

只要被夢境影響的人察覺到任何一絲不對，就能輕易從夢中醒來，就連助眠都派不上用處的廢物能力。
如果金獨子擁有足夠的魔力，能夠編織幾乎以假亂真的夢境的話，或許還能做些什麼。但他又是公認的魔力低。

「是那些惡魔太強了，說不定我的能力對人類更有用呢。」

被惡魔的族群排擠孤身一魔在外遊蕩的時候，金獨子這樣說服著自己，走向了人類部落所在。
長期以來被天使和惡魔壓榨、使喚、做為奴隸，不管哪個村落都是滿目瘡痍。即使有一部分被人類的強者守護著，他們也仍舊天天戰戰兢兢著害怕失去守護者。

「哥哥，你說惡魔為什麼要帶走媽媽呢？」
「因為他們要去一個再也不會感覺到疼痛的地方啊。」

一處剛被惡魔肆虐毀壞的村莊，金獨子在房子的殘骸中見到了胸口以下都被牆垣壓成肉泥，但還有著意識的人類女童。

「我不能一起去嗎？」
「當然可以啊，妳看，媽媽回來接妳一起走了。」

發動魔力編織一場朦朧的夢境，在女童的眼裡，應該可以看到媽媽抱著她離開吧？

「哥哥是騙子，媽媽親口說她不要我了，她是故意把我丟下的……」
「……」
「但是……真的有那樣一個地方吧？再也不會感覺到疼痛的……」
「嗯，會有的。」

伸手幫停止了呼吸的女童閉上眼睛，就連一個瀕臨死亡的孩子都能輕易識破夢境，金獨子抱著頭蹲下，深深感覺到自己的無力。
就是這個時候，惡魔長的使者找到了金獨子，帶他去見了天使長和惡魔長。

「劉衆赫？」

從天使長和惡魔長的口中，金獨子聽到的是一個和自己完全相反，強大到連他們都得懼怕三分的男人之名。

「我們要你想辦法接近劉衆赫，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如果能訂立契約更好。」

被遞到金獨子手裡的，是畫著『從屬契約』魔法陣的符紙。
弱小的惡魔根本沒有話語權，更不要說拒絕了。

光明正大走在劉衆赫身邊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足夠強大的人做為靠山，金獨子發現自己變得能輕易做到很多很多事。
──不管是想殺一直看不順眼卻打不贏的天使或惡魔，還是想救因為無能為力而只能看著他們繼續受苦的村子，又或者是幫助幾個跟自己一樣異類的同胞，再救下幾個單純呆傻好騙的善良天使。

金獨子一直都知道，能做到這些都不是自己的功勞，他只是偷拿劉衆赫的成果，是一種偽善。但是金獨子做為惡魔的『貪欲』確實得到了滿足。

原來為那個幼童編織的夢，還有拯救人類、幫助同伴，都只是因為金獨子希望被誰需要而已。
而只要待在劉衆赫身邊，就能獲得這種『需要』。

【從屬契約：力量弱的一方將會成為強的一方附屬。只有在強的一方死亡，或是弱的一方成長到超越對方時才能解除。】

惡魔的壽命和魔力強度成正比，所以金獨子理所當然的以為劉衆赫會活得很久很久，直到自己死亡的那天到來，他和劉衆赫之間比任何關係都還要緊密聯繫著的契約永遠不會終止。



「因為他是個太善良的惡魔，我怕他不能接受我的死亡。」

經過十年、二十年……也許有一天『世界核心』會再創造出一個『劉衆赫』，但那已經不是跟他們一起旅行這麼久，還和金獨子有著契約的劉衆赫了。
──那麼，失去契約的金獨子該怎麼辦呢？

「我不許……」
「金獨子？」
「獨子先生？」

啪！從金獨子身上湧出的強大魔力拍開了劉尚雅，卻沒有攻擊劉衆赫。
不久前剛結束縫合工作的劉尚雅很清楚，這股魔力是那雙蝙蝠翅膀上的力量。

「怎麼會……魔力暴動？」

雖然剛剛才說過要小心翅膀裡的魔力暴動，但那不過是千分之一、萬分之一的機率。更何況魔力暴動大多是原本擁有的魔力和外來魔力相排斥才會產生，原本就魔力枯竭而且本身魔力存量就少的金獨子根本不可能發生這種狀況。

「魔力暴動的話會怎麼樣？」
「在暴動停止前，惡魔會只剩下最基本的生存和自保本能──」

看著站起身張開蝠翼，眼睛完全變成鮮血的顏色的金獨子，劉尚雅緩緩回答劉衆赫的問題。

「為了緩減體內魔力暴動對身體造成的負荷，有可能會無意識下對周圍進行無差別攻擊。」

劉尚雅才剛說完，旁邊的『世界核心』突然震動了一下，劉衆赫也像是被震動波及一般按住了胸口。
但是洞窟裡根本沒有任何人做了什麼，金獨子也只是默默站著盯著劉衆赫看。

「怎麼了？」
「剛才『世界核心』它……」

震驚地睜大了眼睛，劉衆赫這時才注意到一件始終被他們忽略的事實。

「──劉尚雅，你還記得我為什麼要和核心融合嗎？」
「因為核心缺乏能源需要補充？」
「它為什麼會缺乏能源，你能在『過去』看到嗎？」
「我試試。」

發動命運之線，劉尚雅試著找到某一處的因果交會，將纏繞的絲線中的畫面映入腦海。

「是惡魔……過度抽取能量……超過了負荷，所以需要你先將能量回收，再還回『世界核心』……」

──原來如此。劉衆赫為什麼總是只殺害天使惡魔，卻沒有拯救人類的原因就在於此。他被創造出來就是為了殺戮。

「既然能量是從別人身上抽取來的，應該會需要一個轉化和吸收的載體吧？如果說那個抽取能量的惡魔就是惡魔長，妳覺得載體會放在什麼地方？」
「惡魔角？不對那裡只能儲存不能接收。那不就是……翅膀？！」

而他們剛剛將那個擁有能量轉化載體的翅膀，轉移到了金獨子身上。
突然能量又衰弱好幾階的『世界核心』，就是『載體』企圖將核心裡的能源據為己有的證明。

要是保羅知道這件事的話，一定會憤恨的吐血吧。最強的惡魔長一直以來想做卻做不到的事，在最弱的底層惡魔身上輕而易舉地辦到了。

「難怪會魔力暴動，多半是翅膀裡原本的魔力和載體轉化生成的魔力發生衝突……」
「該怎麼阻止他？」
「讓獨子先生耗光魔力──目前來看這是不可能辦到的。或是讓他神智恢復清醒，主動控制住魔力……還有，殺了他。」

說到最後一個方法時，劉尚雅遭到劉衆赫滿是反對的怒瞪。她也只是實話實說又不是真的要選那個選項。

「表面上看是三選一，實際卻只有一個選項可以選擇呢。」
「我建議選第三個喔。」

劉尚雅和劉衆赫的背後冒出了一道稚嫩的聲音，兩人雙雙回頭，年紀約在十二歲上下、綁著雙馬尾的女孩不知何時出現在那裡。重點是，她長得和劉衆赫幾乎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妳該不會是……」
「你們可以叫我『劉美雅』。」
「……『世界核心』，妳不要玩了。」
「你們怎麼會發現？！」

──妳頂著那張臉又取這種名字，真的有打算不被我們發現嗎？劉衆赫和劉尚雅同時心想。

「就說了我們不會殺他的。」
「反正他終究會死，不都是一樣的嗎？」

事實上，在金獨子的鴉羽破碎那一瞬間，命運早就已經決定了他會死在這裡。
如果不將惡魔長的蝙蝠轉移給他，他很快就會魔力枯竭而死。但是將惡魔長的翅膀轉移，就會像現在這樣魔力暴動，甚至成為了另一個危害世界的元凶。
想拯救世界的話，只好再殺了金獨子一次。若不殺死金獨子，先不提世界核心失去能量後整個世界毀滅的可能，就只說如果金獨子意識清醒後成功阻止了魔力繼續轉移，他又該怎麼將已經奪走的能源再還給核心？再砍一次翅膀嗎？還是這次可以金獨子和劉衆赫一起和核心融合？又或者──

「妳不是出來講廢話的吧？有其他解決方法就快說！」
「你這個哥哥怎麼可以兇我這麼可愛的妹妹呢？」
「妳什麼時候又變成我妹妹了？」
「先別管那個，來看看這個──」

躺在劉美雅攤開的雙手中心的，是流動著金光的懷表。

「──既然未來無法改變，那就去改變已經發生的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