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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




那天風光明媚，暫居洛陽以來甚少有這般休閒的時光。近來朝堂局面動盪，心懷天下的王允自是不忍天下落於如此模樣，四處奔波就為了挽救蒼生而拼命，你和貂蟬自是不可能放任老人家一個人，已連著數日進行護衛工作。
那日你到洛陽街頭散心，雖無要事要辦，本只想喘口氣就回房間歇息，正巧碰見了獨自站在街頭的貂蟬。她一臉迷茫，不若在面對刺客時的勇猛無懼，你頭一次對這樣的她感到陌生。

她說，義父要她到街上晃悠，但她卻似無頭蒼蠅不知方向。
你經過一番掙扎，卻又不忍望見那雙一向果斷堅強的漂亮雙眸此時向你投來的求助眼神，抿了抿唇，你應了聲好。

洛陽城街道已不復昔日榮光，儘管天氣甚好，百花齊放，你仍能在生機無限的街道上看見幾處黯淡，人們為了生活掙扎，嘴邊儘管帶著笑意卻藏著幾分苦澀。你看得出貂蟬微蹙的眉宇間夾雜著不忍，王允本是好意要讓貂蟬放鬆、體驗一下她這般年華的妙齡女子應當要有的生活……可惜天不若人願。

你看著她扶起方才在一旁玩耍卻不小心被碎石絆倒的孩子，貂蟬蹲低身子絲毫不在意自己的衣角沾染塵土，眼裡關心的只有眼前因疼痛而嚎啕大哭的小女孩，手上輕柔的撥去染上泥沙的臉龐，吐出的話語是那般溫柔。

你不禁想像起貂蟬的童年時光是什麼模樣，她出生一般尋常人家，或許未能穿著如此精緻華服、綴以胭脂水粉，但無須經歷祝融肆虐家破人亡之苦，手裡能拿著針線或農具而非刀劍暗器，生活也許困苦卻能享盡一般人純樸自由的平凡幸福……王允那日將這一切予你相告，字裡行間藏不住慚愧與不忍。

貂蟬這會兒還在哄著孩子，幾個小男孩在旁邊大聲嚷嚷，或許是覺得帶著尚且年幼、需要照顧的妹妹玩耍很是掃興，和貂蟬不知道嘟噥了什麼讓小女孩哭得更是淒厲，直到一旁走來一個年紀比在場孩子都再更稍長一些的女孩，一邊抱著妹妹哄著、一邊罵著弟弟們的不懂事，吵吵鬧鬧地回家去了。

貂蟬走回你身邊，微微欠身表示耽誤了時辰很是不好意思，你輕輕點頭，只說了句無妨。
而你沒有說的是，這般模樣的貂蟬很是新鮮。

返回宅邸前王允突然傳喚你，你便與貂蟬分別。王允不過幾句寒酸、幾句事務交辦，因已鄰近晚膳時辰他差你隔日再辦，你點頭作揖後便告辭，踏著無聲的步伐往房間走去。

路過大廳時看見貂蟬坐在位子上倚著牆面睡去，這般模樣竟有如畫作般優美，你不禁看得入迷，朝著貂蟬邁出步伐。霎時感到一陣殺氣向著自己而來，竟是假寐中的貂蟬手握暗器朝你命門進逼，幾番交手後，貂蟬這才注意到並非是有刺客來襲，立刻收回攻勢。
「紫鸞大人小女子不知道是您，我⋯⋯」
「不要緊，是我太輕率。」
你看著貂蟬慌張的神色，有著什麼情緒沈甸甸地落在心底，想起了稍早溫柔安撫孩子的貂蟬，想起了滿懷愧疚的王允，你不再試想因一時的意亂情迷下本想做些什麼，此時此刻只想怨恨命運弄人。





當你看著貂蟬踏著曼妙的步伐一步一步向著董卓而去時，某種情緒在胃裡沸騰，緊咬下唇逼迫自己維持面上平靜無波的模樣，洶湧而上的話語堵在喉間幾欲將你逼瘋。

你由衷地希望貂蟬能夠為自己而活。


當兵器抵上她纖細的脖頸、當耳邊充斥著要你趕緊逃跑的話語，邁出的步伐沉重非常，隨著奔跑吸進的空氣燒灼著你的肺部，揮劍砍向每一個擋住去路的士兵，但不時在你腦裡閃過的畫面是貂蟬被士兵團團包圍、準備帶去大牢的那一幕。

拋下她而去的那份悔恨令你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