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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朵拉之心
CP大概是大概是艾略特X李歐＋歐茲華德X傑克……這樣？



　　拉特維茲的男生宿舍房間內，艾略特從仰躺在床上的姿勢側過了身，看向靠坐在床邊的李歐。
　　李歐手上捧著一本書，雙眼卻是闔上的，正打著盹。
　　這很少見。
　　對於李歐居然會看書看到睡著，艾略特驚奇地輕嘖了聲。
　　他不發一語地凝視那張側臉，入了神，幾乎就要伸手去碰觸李歐凌亂的額髮。

　　李歐有雙漂亮的眼睛，卻選擇把它隱藏起來。艾略特追問過理由，只得到令他一頭霧水的答案。
　　撥開李歐的瀏海，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右半邊。沒有眼鏡阻隔，艾略特能清楚看見李歐垂著睫毛，顫巍巍地，似乎正做著什麼不安穩的夢。
　　維持這個姿勢良久，直到指尖黑髮細軟的觸感隨李歐的清醒而滑落，艾略特都沒有移開視線。


＊


　　歐茲華德猛地睜開眼睛。望向四周，是他熟悉的巴司卡瓦。他倚在樹邊午睡，如平常一般。
　　他做了個夢。夢見他的一生。
　　說一生也許不太對，在他自身的性命終結之後，夢依然繼續延伸。他從「歐茲華德」成為了「李歐」，但他依舊是「葛蘭」。
　　夢裡有個女孩，名叫蕾伊西。
　　在李歐身體裡的葛蘭，為了矯正錯誤而殺了蕾伊西。他尋溯到蕾伊西剛出生的那時候，在她力量尚淺時殺了她。
　　為了避免她和傑克的相遇。

　　傑克。
　　光是想著這個名字，歐茲華德便覺得太陽穴微微抽疼。
　　在他的夢裡，不顧一切愛著蕾伊西，並且想把一切獻給她的青年，造成了世界動盪。
　　傑克。
　　歐茲華德閉起眼。

　　傑克不可能和蕾伊西相遇了。
　　歐茲華德記得，當時，那名大著肚子的女性慈愛地對他笑著，說，若是男孩的話就叫雷諾爾，女孩就叫蕾伊西，好嗎？
　　然後，如夢境後段所示，剛出生的女嬰有雙將帶來災厄的眼睛。沒多久她便死了，不是死於母親之手，或任何對她心懷畏懼的人們。她死於當時他所不明白的強大力量。
　　他突然醒悟，這個夢是真實，曾經是。

　　蕾伊西。歐茲華德無意識地握拳。夢裡的妹妹是那麼美麗真切，他甚至記得他對她斷罪時內心的糾結與自責，與蕾伊西唇邊揚起的微笑。
　　還有傑克。
　　總是笑著，卻漠視一切的青年，抱持著純粹的愛，因而顯得危險。
　　傑克。
　　歐茲華德緩緩鬆開了拳頭，睜開眼。

　　為什麼會做這個夢。
　　為什麼在這時機。

　　他想，他知道答案。

　　蕾伊西放不下傑克，同樣，他也放不下。
　　耳邊似乎響起蕾伊西，那個成長成少女樣貌的妹妹的低語。

　　去吧，哥哥。
　　就是今天。
　　不能是我，而且我已經沒有機會了。
　　這次，輪到你，去把傑克帶回來。

　　站起身，歐茲華德難得地奔跑起來，在沒有向主人葛蘭通報的情況下跑向巴司卡瓦外頭，跑向傑克所在的那條陰暗陋巷。
　　跑向雪中。


＊


　　巴司卡瓦現任當家看著身旁的侍僕，忍不住笑了出來。
　　「吶，歐茲華德……似乎就是今天吧？」
　　距離歐茲華德不顧攔阻地跑出巴司卡瓦宅邸，已經過去八年了。
　　「你期待的人，也差不多該出現了。」
　　「……是。」
　　歐茲華德應話的語調沒有頓挫，卻皺起眉。
　　察覺到視線，雷維回頭對他一笑。
　　「你會想起來，不代表我不會。別忘了，我也是葛蘭。」頓了下，雷維聳肩，「不過，現在的你『還不是』就是了。」
　　「我們」的意識是共有的，你之後就懂了。
　　──更何況「你們」做出如此劇烈的變更。
　　雷維笑著這麼說。
　　歐茲華德保持沉默。

　　八年前，他在巷子裡找到傑克。
　　他們相處了幾天，就像曾經蕾伊西做的那樣……好吧，不一樣。他本來就不可能做出和蕾伊西一模一樣的事、講出相同的話。
　　他用他的方式，很努力地跟那個畏縮又消極、戒慎恐懼的傑克相處。
　　就算他的眼神曾經令傑克感到害怕，他依然直視著傑克。
　　像是在對他說，你就在這裡。
　　你就在這裡，在我眼前，在我眼裡。

　　被葛蘭派來的人找到，即將離去之時，他說出了「巴司卡瓦」這個名字。
　　『下一次，換你來找我。』當時蕾伊西這麼說過。歐茲華德面無表情，在轉身之前平靜地複述。
　　和蕾伊西不同的是，自此，他展開長達八年的等待。

　　回過神，他已經隨著主人的腳步來到大廳。
　　大廳中央，一名樂師正在演奏。
　　披蓋在身上的布料使那人容顏晦暗不明，但是歐茲華德知道，是傑克。就像夢裡追逐蕾伊西來此，如今，傑克為了他而踏進這裡。
　　雷維微微一笑。
　　「歐茲華德，我允許你拿下斗篷。」
　　下秒，樂聲停止。

　　雷維訝異地發現，穩穩接住傑克飛撲的歐茲華德，嘴角抿著柔和的弧度。
　　傑克抬起頭，對他燦燦地笑著。
　　雷維想，這對兄妹，往後也會像這樣，栽在這人手裡吧。

　　不知道傑克有沒有發現，不管是被泯滅的過去，或平穩運轉的現在，自己都是被愛著的。
　　被這對兄妹愛著的唷。雷維笑著，沒有說出口。


＊


　　「主人，關於艾莉絲的事……」
　　「啊──啊──，我知道了，我不亂來行了吧，畢竟蕾伊西都不在了，我總不可能挑文森下手，對吧？」
　　「……」
　　「歐茲華德，有點幽默感嘛！我說笑的，來，笑一個？」


＊


　　李歐猛地睜開眼睛。往旁一望，艾略特撥著他頭髮的手還停在空中。
　　「你醒啦。」艾略特不以為意地收回手，隨口一問。
　　李歐愣愣地點了點頭。

　　他做了一個夢。
　　夢裡，艾略特間接被身為「葛蘭」的他害死。「葛蘭」穿梭回一百年前，殺了剛出生的蕾伊西。
　　這是夢，但李歐清楚，這不僅僅是個夢而已。
　　他揪緊衣口。隔著布料，他仍能感受到尚未平復的劇烈心跳。

　　為了他死亡，並且與蛋人訂下契約的艾略特。
　　得知自身罪孽，卻選擇面對這一切；明知會死亡，依然否定蛋人的艾略特。
　　倒在血泊中的艾略特。
　　在死前，託文森帶來一句「抱歉」的艾略特。

　　李歐抬起眼，眼前晃動的金髮泛著一層銀藍光暈，他感到炫目，卻移不開視線。
　　在他身旁，有著呼吸和脈動，依然好好活著的艾略特。
　　他知道，那不僅僅是個夢而已。

　　「咦、咦？！李歐，你怎麼了？」
　　艾略特驚慌的聲音傳來，李歐才發現，他留下了淚。
　　眼睛好痛。
　　看見艾略特不知所措的樣子，李歐微瞇起眼，仍止不住淚水。
　　好痛。
　　儘管如此，他還是定定地看著艾略特。
　　捨不得移開目光。

　　他知道，那個夢「曾經」是事實，是「葛蘭」改變了這一切。
　　愛著蕾伊西和傑克的葛蘭，為了避免悲劇發生，用「李歐」的身體殺了蕾伊西。
　　李歐握了握拳，又放開。
　　他「已經」不是葛蘭了。
　　他所看見的，是「歐茲華德」靈魂的記憶。
　　「葛蘭」後來交接到了基爾巴那裡，往後，大概也會平穩的輪轉下去吧。
　　「薩布里耶的悲劇」已經消失了。
　　沒有了「葛蘭」這個名字寄宿，被蛋人所保護的李歐，與被蛋人所殺害的艾略特，這些「事實」也都「消失」了。
　　這樣就好。
　　可以這樣，真的太好了。

　　「艾略特……」
　　我曾經說過，我不想看這個世界。
　　但是，只有你。
　　有你在視野中，這樣的世界便能令我感到欣喜與溫暖。

　　他想，下次回奈特雷依家的時候，亞涅斯特不知會如何表示歡迎，讓艾略特明明很開心卻臉紅地大吼大叫，啊，然後對他還是沒有好臉色。這樣也沒關係。
　　克洛德會站在不遠處看著弟弟們，嚴謹的臉上掛著淺笑。
　　這才是艾略特應該擁有的人生。
　　雖然、少了基爾巴和文森，儘管艾略特不知道，但難免，偶爾還是會有一點寂寞吧。
　　況且，這是一個不會遇見奧茲的世界。

　　那個只有我才能看見的、充滿金色光點的畫面已經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不再背負蛋人、擁有美好未來的你，在我眼前。
　　這些，你都不需要知道，只要我記得就好。
　　所以……
　　「艾略特，帶我去剪頭髮吧。」
　　「嗄？！」

　　所以，希望，這一次，你能夠好好活著，永遠不要離我而去。
　　同樣，我不會再逃避去看這世界，只要，這世界有你。


＊


　　「吶吶，你在彈什麼？」
　　從背後一把抱住歐茲華德，傑克笑嘻嘻地問。
　　琴聲驟止，歐茲華德轉頭看向傑克。
　　「曲名叫……」
　　歐茲華德抬起單手覆上琴鍵，這次，只有旋律，沒有伴奏，格外清亮悠揚。
　　「──《蕾伊西》。」
　　背後的氣氛突然沉寂下來，歐茲華德轉頭，看向傑克。
　　「傑克？」
　　「呃、呃！什麼事？」
　　「……」
　　面對歐茲華德的沉默，傑克自顧自地接了話。「真是首好曲子，感覺……十分懷念呢。」
　　聽見傑克笑著這麼說，歐茲華德簡單地應了聲。
　　就像沒看見，從傑克眼中滑落的淚。


＊


　　希望你能露出毫無陰霾的笑容。
　　──希望你內心的黑暗面終有一天會消除，你能打從心底笑出來。
　　──希望你的笑容永遠不要改變。為了守護它，我願意付出一切。

　　相隔一百年時空的那兩人，為了深愛的對象虔誠祝禱。
　　祈求未來能夠幸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