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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課堂散場後，靈幻新隆手裡拿著點名簿，慢悠悠地走過教室，挨個告別那些躲在校舍各個角落的怪異們。
巡到最後一間教室時，角落一個看起來只有五六歲的孩子靜靜地坐著，他的影子異常地長，貼在地面像是溶解一樣。
「……還不回家？」靈幻站在門口，語氣懶洋洋的，「放學時間到啦。」
它蜷縮在地上沒有動作。
靈幻也不催促，只是走到教室中央，拉過一張椅子坐下，兩手靠在桌面撐著下巴道：「好吧，既然你還不走，那就陪我聊聊天吧。」
它空洞的眼眶微微顫動了一下，和地面相融的影子們交換了一個眼神——「……老師，」一張模糊五官的臉上，如同嘴巴構造的裂縫發出仿佛許多人同時說話的雜亂聲音，「我們這樣的，學生，真的……沒問題嗎？」
靈幻瞇起眼睛，挑眉疑問道：「有什麼問題？你們不就是學生嗎？」
「……可是我們不是人類。」
它抬起頭看向靈幻，又迅速低下頭，黑色影子發出沸騰般的動靜。
靈幻歎了口氣，站起來走過去，伸手在對方的頭上上輕輕揉了一把。
「不是人類，就不能當學生嗎？」他看著它們，語氣就像在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只要你想學習，那就是我的學生，老師我會教你們，就是這麼簡單。」
「……那，老師，」它的聲音有些遲疑，「如果……我們學會了很多東西，那麼……我們能變成、人類嗎？」
靈幻愣了一下，然後輕輕地笑了起來。
他蹲下來，看著那個影子異常扭曲的孩子，聲音低柔：「為什麼想變成人類？」
它低下頭，影子收縮了一些，語氣也更加微弱：「因為……人類、會擁抱彼此，會、微笑，會被……愛。」
靈幻的笑意微微收斂了一些，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伸出手，輕輕地抱住了這個孩子。
「現在的你們也可以被擁抱啊。」他的聲音壓得很低，溫熱的氣息輕輕落在孩子的頭頂，「不要讓自己被定義。你是什麼，不是任何人說了算的。」
怪異的影子微微顫抖了一下，彷彿因為驚訝而不知所措。

此時教室門口，一直沒有說話的小酒窩突然動了一下。
靈幻沒有回頭，但他知道小酒窩一直站在那裡。
他收回手，站起來拍了拍它的頭：「好了，在天亮之前快點回家吧，老師要鎖門了。」
怪異們安靜了一會兒，最後點了點頭，慢慢地消散在夜色裡。

教室裡恢復了寂靜，只剩下兩個人不發一語。
他回頭看向小酒窩。
「……今天話怎麼那麼少？」靈幻歪了歪頭，半開玩笑，「你該不會也要找我談心吧？」
小酒窩抬眼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靈幻也沒有追問，他只是笑了一下，走過去拍了拍小酒窩的肩膀：「行了，別露出這種表情，明天我們都要加油啊，小酒窩老師。」
小酒窩沒有回嘴，依舊安靜的站在原地，直到靈幻轉身離開，他的指尖才微微蜷縮了一下，像是想抓住什麼，最後卻什麼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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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後半夜是個難得安靜的日子，靈幻靜靜地坐在房間裡，半開的窗戶讓夜風悄悄的吹進來，帶來一絲涼意。
察覺到眼角餘光的一抹綠色，靈幻抬頭看著窗外那團小小的、漂浮著的微光——

那是小酒窩的靈魂本體。
有時候小酒窩會在身體睡著時，變回靈體的模樣靜靜地飄在夜色裡。它沒有用這個狀態和靈幻說過話，小酒窩甚至不確定對方是否能認出他。
他只是偶爾會停留在靈幻的窗外。

靈幻抬頭看著它，緩緩地伸出手，它在原地遲疑了一下，最後輕輕的飄向靈幻的指尖——溫暖的，微微顫動，像是心跳一樣晃動著。

靈幻輕輕的合攏手心，像是捧著一顆溫熱的星星，將這抹小小的光團靠近自己。
「……你啊，」他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醒誰，「總是站在一旁看著，又什麼都不說。」
小小的靈體微微顫抖了一下，像是在回應他的話。
靈幻低頭，額頭輕輕靠在這團光上，閉上眼，低聲呢喃：「……偶爾這樣也不錯吧？」
靈體再次晃動著，像是有些無措，卻沒有抗拒。
靈幻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的抱著它，掌心的溫度傳遞過去，就像平日裡他安撫那些怪異一樣。
它顫動著，最終適應了這份溫暖，停留在靈幻的懷裡，不再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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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窗外的夜色依然無聲的覆蓋一切，而在這一方小小的榻上，也有了一夜安寧。
螢綠的光芒被小心的聚攏，緊靠在另一個溫暖鮮活的靈魂旁。
它仿佛聽見靈幻新隆柔聲低語著：「晚安，小酒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