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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義] 偏見 





早已嫁做人婦的蔦子難得回來一趟,方踏入熟悉家門,遲遲站在玄關陷入兩難。
兜裡有新製的冬衣折的方正在袋子裡還沒來的及放下,目光直盯著那雙明顯比弟弟大半腳號的鞋子,有外人到來的情況不在蔦子的預想範圍,一時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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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弟弟一直以來是被護著長大,小時聽話懂事不與人為惡,擺頭搖晃著身子一步步踏出步伐,聽聞喊聲轉頭笑得一臉天真無邪的樣子。
逐漸長大面白好讀書,雖不乏小情小愛傍身卻是個悶葫蘆不懂那些彎繞,有時遇到爭吵卻又嘴笨,一不小心說的直了免不了招人生厭,可又偏偏是個認死理的倔脾氣,免不了讓姊代母職的蔦子去學校好幾趟。
就那麼個安分守己從小認真念書參加劍道社團鍛鍊體能,畢業後出社會任職校園體育老師的弟弟,人生道路上平凡安穩腳踏實地樸實無華的弟弟,以為未來也能一帆風順結婚生子的弟弟在某天直接出櫃了。
說不上是晴天霹靂,面前的弟弟看似面無表情實際波濤洶湧,蔦子穩住聲線表示支持,不免又好奇對方是誰居然把她的弟弟給掰彎了。

但富岡義勇就是不講。

「沒有在一起。」

甚麼意思?單戀?曖昧?
要從閉口不談的弟弟嘴巴裡挖出甚麼情報實在非常困難,蔦子想著哪天弟弟想講的時候自然會說也就不再問,誰知道這一憋還真的憋了好幾年過去,蔦子都嫁人了還是沒等到富岡義勇透漏一星半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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蔦子應該是見過那個人的。
出嫁那天二樓小小間的梳妝室不知是空調出了問題還是心情過於興奮有些悶熱,她偷開氣窗時底下一台黑色休旅車正停在斜對面,一頭如被狂風塑型般的銀白短髮從駕駛座探出頭來,那是名高大的男人,身著黑色襯衫,胸前鈕扣草草扣上幾顆,他走到副駕駛座開車門,護著車框頂部避免碰撞將人請下車,竟是她的弟弟義勇。
義勇身著極深藍色滾銀邊西裝,既不搶新郎風采,低調又帶點小小奢華。她的確看到那人站在弟弟身側不知說了甚麼,邊說著還替義勇左胸別上了小胸花,拍拍兩肩打裡褶皺,這才讓義勇步入禮堂,自個佇立望了一陣扭頭回到車上將其開走。
該說是身為女性的第六感嗎,蔦子警鈴大作,幾年沒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突然感覺到了難免有些措手不及,雖僅是短短一瞬,可她看得仔細,那人臉上與小臂爬滿了疤痕,胸口露出的部分壯實,開的車款看似穩重,窗上的隔熱貼卻很深讓人看不進,像極危險分子。
心裡不免擔憂,原是打算開窗透透氣怎麼反而更沉悶了,坐落鏡前還想著她的好弟弟怎麼就跟這路人扯上關係了呢?

「姊姊。」
「義勇來啦,幫姊姊看看哪個髮飾好看?」
「都好看的。」
「幫姊姊選一個吧?」

梳妝台前飾物一股腦全進了義勇手裡,掩飾著蔦子開不了口的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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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還是脫下了漆皮小靴好好放置在鞋櫃裡,手上緊攢著袋子口都變了型,明明是自己娘家卻像個小偷般躡手躡腳的,經過客廳空無一人,耳邊卻傳來抽油煙機聲。
她太了解弟弟了,即便是廚藝再怎麼精進也僅能煮湯,以不動刀不動油的保證才敢讓義勇踏進自家廚房,那這聲響又是怎麼回事?
止不住的好奇讓她邁開步伐,隨著食物香味越發濃烈,蔦子探出頭快速瞧了一眼,自家弟弟正環抱著一男人的腰,下巴還靠在人家左肩膀上蹭,時不時示意著甚麼,綁著低馬尾亂七八糟的深藍長髮隨著小腦袋瓜擺動晃蕩。
被攔腰抱住的白髮男人好似低低笑罵了甚麼,腰桿挺的直,眼前還炒著菜絲毫不受影響,爐上右邊燉煮的味道飄來,那是鮭魚蘿蔔,她的好弟弟勾了根湯匙賴著人家想先嚐一口呢。

「姊姊快回來了吧?」
「說要回店鋪拿冬衣再過來。」
「我該走了,好好跟姊姊敘舊,那麼久沒見了。」

蔦子抽回腦袋僵在門邊,聽聞關火聲連忙閃回客廳,一個不慎手中袋子撞到沙發直接發出聲響,背後傳來腳步聲,蔦子只能硬著頭皮轉身,義勇睜著大眼,白髮男子略為慌亂端出兩盤菜上餐桌後也一同來道蔦子面前,佈滿傷疤的臉上帶著羞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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蔦子坐在單人沙發上將袋子往桌上一甩,若是平常她是萬萬不敢做出這種失儀舉動的,可今日她必須要拿出態度,讓對方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也不能欺負她的弟弟,交往對象到底是個甚麼人必須得弄清楚,箭在弦上已經容不得再躲避了。
面前兩人肩靠肩站著遲遲不敢坐下,縱使有些心軟也要堅持立場,這是為了弟弟的未來,她這個當姊姊的未來還是義勇的娘家,要是義勇委屈了還有個港灣能停靠。

「我是富岡蔦子。」
「您好,我是不死川實彌。」
「與我弟弟是怎麼認識的?」
「是大學同學。」
「目前在哪高就?」
「任職於鬼滅學員擔任數學老師。」
「是老師啊...那個...身上,還會疼嗎?」
「這個是小時候軍訓不慎滑落山坡受傷的。」
「啊!那,那台車是...!?」
「家裡人多,所以買的車比較大台。」
「那車窗為什麼...?」
「隔熱紙嗎?家中幾名弟妹還年幼,最小的還在包換尿布,所以為了隱私才...」
「原來是這樣子啊...。」

一句句問下來,蔦子原本裝出來的氣勢也逐漸委靡,她沒想到不死川先生並非她印象中那般讓人畏懼,對於個人疑問表現的落落大方,字裡行間透露出誠懇,這反倒讓憑藉那些刻板印象去定義不死川先生的蔦子越發愧疚了。
許是見到蔦子窘迫,不死川不著痕跡扯了扯義勇袖口,後者不明就理眨巴眼。

「姊姊吃飯嗎?」
「哎呀,瞧姊姊都忘了!」

義勇這句話無疑是場及時雨,蔦子起身叨念著要幫忙盛飯步向廚房,眼角撇見白髮男人輕輕攬著弟弟的腰,低聲說道:

「義勇先跟姊姊吃飯吧,我先回去了。」
「好,路上小心。」
「不死川先生不留下來吃個飯嗎?」
「家裡弟妹還在等者開飯,今次太過匆忙,改日再行叨擾。」
「好的,不死川先生請務必行車安全。」

語畢,向蔦子稍稍鞠躬後示意離開,義勇送至玄關,直至白髮男子套上鞋後拍拍肩膀帶上門才返回,恰巧蔦子已坐在餐桌前,兩碗白飯在桌上熱氣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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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勇像個沒事人般抬碗拿筷自顧自地吃起來,鮭魚大根的美味讓他忍不住泛起笑容,見狀,蔦子很意外,跟著夾起一口鮭魚蘿蔔在嘴哩,輕壓即化,蘿蔔入味,佃煮得恰當好處,但卻不是富岡家的家常味到。

「義勇不問姊姊甚麼嗎?」
「姐姐說過支持就夠了。」

喉間一陣酸澀,不免聯想方才那個不信任不死川先生的自己。
眼神,肢體動作都是騙不了人的,親暱,信賴,依賴,到習慣。
雖說是好陣子沒回來了,弟弟身上所發生的變化,家裡物品的異動,已然不是離家前的樣子了。

「與義勇在一起很久了嗎?為什麼那時候說沒有在一起?」
「大學還沒在一起。」
「喜歡?下定決心了?」
「恩,他是個很棒的人。」



快速乾掉一碗飯的義勇抬起頭臉上掛了幾顆飯粒,依舊是那萬年不變的表情。

卻掛著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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