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夢中的人魚

沉入黑暗的水裡，彷彿沒有底的世界。一片黑暗之中卻映照出了點點光芒，絢麗燦爛地吸引著目光。

游蕩在水中是美麗的色彩。

那不是人類能觸碰的；那不是人類能理解的。

　　但是--自己還是向他們伸出了手

嗶嗶嗶嗶嗶--

熟悉的鬧鐘聲音打斷夢境，躺在床上的少女猛然睜開眼睛，從窗簾細縫透出些微的光線，還有正放肆大喊的鬧鐘都顯示著已經到早晨。

將鬧鐘關掉，少女緩慢地撐起上半身。

「嗯，早安。」

又是新的一天。

廚房響起廚具的聲音，林青楡知道是奶奶早就起床，在廚房準備他們今天的早餐。

簡單梳洗換上高中制服後，林青楡到廚房，剛好看見奶奶將早餐放上餐桌。

「早安。」

「嗯。」

簡短的打了招呼，奶奶也只是隨意的回應，將手上的廚具放下。

「阿燕剛剛找我，你先吃。」奶奶解下圍裙掛在椅背上，便開了廚房的後門出去。打算去找隔壁認識已久的朋友。

林青楡朝奶奶揮手，表達路上小心。奶奶身影消失在外面後，又馬上出現在紗門後。

「放學別亂跑。」

「好。」

得到孫女的回應，奶奶才放心的離開。

林青楡從碗槽拿餐具後，拉開自己平常坐的位置，安靜地吃著奶奶為他準備的早餐。

今天是全新的開始，幾個月前還是國中生，經歷了暑假之後，林青楡成為高中生，今天正是高中開學的日子。

這座臨海小鎮裡的國立高中，大部分的人都是從國中就認識，雖然身為國立學校還是有吸引外地生到來，但這裡實在太鄉下了。

沒有觀光景點，也不是什麼交通便捷的地方，火車站還要另外搭公車才能到達，連大型醫院也沒有。大部分的年輕人都期待著離開這裡前往外地。

簡單來說就是--外地生有能進這所學校的分數不如去市區的學校。沒必要挑選一個偏僻地方甚至岌岌可危的小學校。

林青楡正是少數的外地生，在新生自我介紹環節，同學都對他表現出明顯的好奇心。

座落在山上的學校，可以看見鄰近的大海，林青楡望著那片發光的大海，他其實不像大多數的年輕人討厭這裡，反而很喜歡。

「你喜歡海嗎？」

坐在林青楡前方的少女將身體轉向後方，面對著林青楡。少女到腰間的黑色長直髮隨著他的動作，在空中劃出漂亮的線。

「很喜歡。」

「我也很喜歡。啊，我叫許甯和。」

「我叫林青楡。」

許甯和告訴林青楡自己也是外地生，沒有國中同學校的人來上這所學校，來到這裡人生地不熟所以有點緊張。

「青楡呢，不會緊張嗎？」

「我外婆家就在這裡，以前偶爾會回來。」

「這樣啊......」

許甯和看著林青楡，兩人之間突然陷入奇妙的沉默。許甯和帶著微笑，像是在觀察什麼。

「你的眼睛很漂亮。」

許甯和說出有些突兀的稱讚，林青楡愣了一會，才向對方道謝。許甯和一改剛剛奇怪的氣氛和話語，和林青楡討論起下節課要抽籤打掃區域的事。

--很奇特的人呢。

林青楡默默地將對方的評語放在心裡。

到下午的放學時間，大家都紛紛收拾書包離開教室，班上同學本來就是互相認識比較多，有些人直接約定要去打球或是哪裡走走。

身為沒有親友的林青楡打算直接回家，至於主動找班上同學一起走回家，並不在他的選項範圍裡面。林青楡選擇慢慢來就好，不用太著急要融入本來就有的團體裡。

許甯和看起來也是這樣打算，他和林青楡打個招呼後就獨自離開教室。

林青楡順著放學的人潮走出校園。蓋在臨海山上的學校，一出來就是個旋轉斜坡，放學時是挺輕鬆的，但上學時對徒步和騎腳踏車到學生倒是酷刑。

「只有瘋子會想在有海風的斜坡騎腳踏車。」

「通往地獄的路是夏天的柏油斜坡路鋪成。」

諸如此類由學長學姐留下的痛苦發言。而且還有一些墳墓在路邊陪伴學生上下學。導致這條路更加被掛上許許多多的恐怖故事。

大多學生還是由家長在校門口接送，而林青楡的奶奶並不會騎車，也沒有甚麼剛好也在這裡就讀的親戚可以搭順風車，所以他只能自己慢慢走回去。

順著斜坡走了一段時間，終於走到山腳下。山腳附近有個小小的涼亭。林青楡決定走進涼亭休息。

雖然現在已經傍晚了，畢竟還沒脫離夏天，悶熱的高溫還是讓人疲累。林青楡拿出水壺補充水分，汗水順著脖子流下，迎上旁邊的大海，恨不得跳下水去涼爽一番。

「想要腳踏車......」

家裡唯一一台的腳踏車是奶奶在騎的，林青楡思考去打工買一台的可能性。

--大概不會允許吧。

將水壺放進書包裡，林青楡看見書包裡的一張紙，抽出來後是班會時班導發的家庭資料填寫單，看著父母那欄，林青楡嘆了口氣。

林青楡有些茫然。看著單子，注意力卻不再上面。應該說他並沒有特別把注意力放在哪裡，只是單純的看向紙張。

此時--有陣風吹來，輕易地將紙張從林青楡的手中抽走，等他回過神來，紙張已經被吹到空中往海邊過去。

林青楡跑到涼亭的邊緣，看見紙張慢慢地降落在岩岸上。

「糟糕。」只能去撿了吧。

林青楡順著海攤走到紙張掉落的海岸，被海水浸染的岩石長滿青苔，踩在上面有些濕滑。他謹慎地走在岩石上，緩慢靠近紙張。

當他拿到紙張，愉快地轉身要離去時，果不其然滑了一跤，摔進海裡。完美達成剛剛所期望跳進海裡涼爽的想法。

--我會卡在岩石縫裡還是被海浪捲走

這是林青楡摔下去瞬間閃過的疑問。

海水瞬間抓住林青楡，衣物變成沉重的鉛塊將他往下拉扯，他試著掙扎要往海面上去，但沒有學習過游泳的他，只能在水裡漫無目的晃動手腳。

--啊啊，果然現實和夢境不同。

林青楡感覺自己快要失去意識，突然有個巨大黑影穿過。

在恍惚之間，夕陽的光芒穿透了海水，有什麼反射了橘黃光芒的事物在海洋之中穿梭。

林青楡忘記自己的處境也停止掙扎，他目不轉睛盯著那個影子看。

泛著光芒的影子靠近了他，黑影伸出雙手抓住他的雙肩。像人類的形體貼近林青楡的視野。

--難道是、是，在夢中見到的美人魚--

在光芒的照射下，林青楡帶著期盼看清對方的臉龐。

對方持有的並不是人類且美麗的臉，而是有著一對巨大魚眼、顯眼魚嘴內裡充滿尖牙似人非人的臉。

林青楡震撼同時噴出大量的泡泡，接著便失去意識。

--是魚人啊！

意識從黑暗中被撈出，林青楡睜開沉重的雙眼，看見的閃耀光輝的沙灘。

還有些恍惚時，他聽到身旁有移動的聲音，轉頭看見一個身影背對自己往海的方向過去。

林青楡覺得自己的動作沒有這麼快過，他迅速從地上彈起，撲向對方同時抓住他的手臂，手上也傳來潮濕的觸感。

但沒有管什麼多餘的想法，林青楡幾乎完全是沒有通過思考，想到什麼就全說了。

「那個！謝謝你救了我！啊，應該是您吧！我沒認錯吧！」

「我是林青楡！是阿琴的外孫女！最近剛搬過來請多指教！」

一口氣喊完所有的話語，林青楡有點喘而停下來，已經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剛剛溺水的關係。

至於被抓住的對象，則明顯頓住，在他說完後才轉過頭看他。

對方的臉上掛著明顯震撼的表情，但跟失去意識前看到的魚人臉龐不同，是個端端正正的人類臉。

而且放在人類堆裡，是屬於十人裡有八人回頭的臉。但因為對方疑似全身赤裸，林青楡也不敢往下看。

「你......看得到我？」

被抓住的人遲疑一下才說出這句話，林青楡還不知道怎麼回應對方，對方又繼續自言自語。

「不對，你抓住我了，不止是看得到的問題了。」

「......我不應該抓住你嗎？」

林青楡遲疑地提出疑問，對方眨了眨眼睛，搖頭。

「我叫萊涅。種族是--魚人。」

萊涅毫不猶豫地表達出神奇自稱，林青楡只能張大嘴巴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既然我們交換名字了，我提醒你不要告訴其他人類關於我的事。」

「......因為我會被當成怪爻人嗎？」

林青楡終於有點清醒，萊涅到底是他昏迷前看到的真正魚人，還是只是單純穿著魚人裝但現在全裸的怪人。

「怪爻人？不是的，是你會被殺掉。」

「蛤？」

總之先暫訂對方是魚人，林青楡認真聽萊涅講解這座小鎮的事情。

「在以前魚人跟人類很緊密，但漸漸的已經改變了。人類不再認為和我們交流有什麼好處，而且和魚人接下緣份的人類會被殺死。」

在過去是互相交流的異族，但隨著時代改變，人類不再接受異族，變得強烈排斥和異族交流的人類。極端的情況下甚至會殺死接觸異族的異端。

「現在的人類可能不太知道魚人的存在了。」

宛如童話故事裡的生物，就算現在在路上大喊說救了自己的不是人是魚人，也不會有人相信的。林青楡用比較委婉的方式告訴對方，也不敢直接說新時代人類認為這些都是虛構的。

萊涅帶著不太贊同的表情，但也沒有再多說什麼，站起身往海裡走去。當他下半身都泡在海底時，他轉過頭看向林青楡。

「請你明天這時間再過來。我還有些話想跟你說。」

隨後他縱身一躍，但穿過海面露出的並非是人類的腳，而是巨大長條的魚尾。

林青楡呆呆的望向海平面，在夕陽快要消失前，他終於找回自己的意識，沉默不語地走回涼亭，提起放置在那的書包，朝家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