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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ce upon a time】Chapter 7 <友人>

那是在開始以前的故事。

鬱鬱蔥蔥的森林裡，溫暖的陽光穿過樹葉與樹葉之間的縫隙，遍灑在他的身上。

天氣太好了，這樣的天氣，正適合睡個懶洋洋的午覺。

如果這樣的想法被他的雙生兄弟知道了的話，對方大概又會覺得自己實在很不像龍吧？

雖然他的確也是因為懶得去應付那些時不時就會闖進來的冒險者們，所以才會離開自己居住的森林，來到這個地方享受難得的寧靜。

說來也是奇怪，明明這座森林距離人類的城市比較近，但比起待在原本森林的時候，他在這裡反而很少會遇到人類。

或許這也可以說是一種運氣好的體現。

不過，這種運氣也不可能一直延續下去就是了。

聽見不遠處傳來樹枝被踩斷的聲音，虞佟睜開有些沉重的眼皮。

就在他還沒來得及決定好，是該在對方進入自己的視野前就先出手攻擊，好達到先發制人的效果；還是要為了避免麻煩，而選擇飛離這座森林時，來人便先出了聲。

「咦？是龍耶！為什麼？這裡離王都應該沒有很遠才對啊……」

是個女孩子。

那個女孩子就像是完全不知道龍的危險性一般，即使判斷出他是龍族，也沒有因此停下腳步。

「哇，好黑！」她看著他的鱗片讚嘆，人也不停地繞著他轉圈，「我還是第一次看到真的龍。」

……而且還是個很大膽的女孩子。

虞佟總覺得有點無奈，見對方的打扮似乎不像是冒險者──通常冒險者身上或多或少都會穿著相對的服飾，或是拿著相應的武器──對自己也沒什麼敵意，索性就重新閉上眼皮，由著她去打量。

「欸，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啊？你很睏嗎？」

女孩子看他完全沒有要理會自己的意思，也就不再開口問問題，略略思考了一下，便轉過身去，席地而坐。

「嗯，今天的天氣很好，的確很適合在森林裡曬著太陽睡午覺。」

還不忘把她的上半身靠到自己身上，充當靠墊。

「……」

虞佟決定再次修正對對方的看法。

──那個女孩子不僅大膽，還很不怕死。

後來，他便常常會到這個森林來睡午覺。

也是在女孩子單方面的閒話家常之中，他才知道，原來自己之所以未曾在這座森林裡遇見其他人類，是因為這裡距離人類的王都很近。

比起其他地方的城鎮，王都裡的居民大多都是由貴族和以他們為目標客群的商人們所組成。

先不論貴族們本來就不會沒事跑出城市的範圍；商人們也會為了追求更好的商品，而選用來自更遙遠的地方、但品質更優良的材料來製作商品。

所以也就沒有什麼人會跑到這個普通的森林裡了。

「啊，但是如果是貴族學校的學生，為了完成課題，搞不好還是會跑進來也說不定？」

女孩子歪歪頭，「你看起來好像不怎麼強，可得要小心一點，不要被其他人發現了。」

「……」

雖然很想跟女孩子說，比起他的雙生兄弟，自己可能真的沒有那麼習慣戰鬥，但再怎麼說他也是一條龍，應該不會淪落到被貴族學校的學生打爆的地步。

然而僅能聽懂對方的話語，卻不會說人類語言的虞佟也只能眨眨眼皮，示意對方不用擔心。

「唔，感覺語言不通的確有點麻煩……看你的反應，應該能聽懂我說的話。」

女孩子見他沒有反駁的意思，就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如果我也能學會龍族的語言就好了。不過龍與龍之間，溝通也是靠語言嗎？」

她細細的手指抵住下巴，像是在回想之前是否有學過相關的知識般，在他身邊來回踱著步。

虞佟好笑地看著女孩子的動作，很想告訴她，其實她可以直接開口問自己。

「想不起來，我放棄。」

她雙手一攤，大而化之的動作帶動了裙擺，看起來要價不斐的裙子在風中輕輕舞動。

明明一點也不優雅，但虞佟卻覺得這樣的女孩子充滿了活力。

他很喜歡和這樣的她相處的時光。

不過，對方偶爾也會沒什麼精神地出現在森林。

即使她什麼也沒有說──又或者該說，正因為她什麼都沒有說，所以虞佟才知道，女孩子也有著屬於她自己的煩惱。

那些煩惱並不是憑藉著龍族的絕對力量就能夠解決的。

因此，他也沒有多加表示，只是讓對方靜靜地靠著自己，就如同過往的每一次一樣。

又過了一段時間，等到虞佟終於學會如何說人類的語言，迎來的卻是對方第一次，同時也是最後一次的求助。

「我懷孕了，王宮的人不會讓我留下這個孩子的。」

「幫幫我。」

虞佟很慶幸，至少在他的朋友需要的時候，自己能夠開口回應對方的請求。

於是他第一次在對方面前化成了人形，在她有些驚訝的眼神中，微笑著點了點頭。

「好。」

然後，他便帶著女孩子離開王都，並在幾個月後，與對方一同迎接了全新的生命。

再後來，她回到王宮，履行了她作為王族的義務。

而他，則是成為了那孩子的父親。

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所以說，覺得龍會去綁架公主什麼的，根本就是世人的誤會吧！我才不相信大爸跟二爸會去幹這種麻煩的事情。」

虞因翻看著手上的兒童繪本，不滿地抱怨著。

「真要說的話，我覺得也只有二爸可能會去綁架魔王，好跟對方打上一架！」

「可以不要把魔王綁回來嗎？」膽子很小的鍊金術師弱弱地舉起手，「感覺很危險耶。」

「玖深小弟你這就不對了。」總是一臉不正經的死靈法師痞痞地搭上對方的肩，「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麼物種會比老大更危險，老大才是最危險的那一個。」

他口中最危險的那個人出現在他背後，微笑著拍了拍嚴司的肩膀，「阿司你說誰最危險？」

「……前室友你怎麼沒提醒我老大回來了！」

嚴司看向坐在他對面，同時也是正對著門的位置的黎子泓，對於自己前室友見死不救的行為感到痛心疾首。

「我也覺得這本兒童繪本的內容會加深孩子們對於其他種族的成見，不太適合放在教堂的閱讀室。」

黎子泓無視了來自某個死靈法師的指責，一本正經地說著。

「雖然龍族的力量的確遠超於人類，但是在理解之前，就先對對方懷有惡意的揣測，這樣的思考模式對於孩子的教育並沒有任何好處。」

「你們在聊什麼？教育的話題？」

順手揍了欠揍的傢伙一拳，剛結束騎士團的工作回到家的虞夏隨口問道。

「在聊龍會不會綁架公主的話題。」

被人揍不怕的嚴司又冒出來搶答。

「蛤？我們沒事去綁架公主那種麻煩的東西做什麼──是說，佟你要睡午覺幹嘛不回自己房間？」

他看向那個坐在窗邊的椅子上，頭不住地往下點的人。

他都不覺得這群人吵嗎？

「可能是因為天氣太好了？」

感受著陽光所帶來的溫度，虞佟稍微停頓一下後，才微笑著回答了自家兄弟的問題。

「……回你房間去睡啦！」

看出對方還有點恍神的虞夏毫不客氣地動手趕人進房門，完全不給人反駁的餘地。

啪！

他的房門就這麼應聲關上，要不是他閃得快，還差點被門打到。

「……」

虞佟好笑地搖了搖頭，想著難得是由虞夏、而不是由他自己趕著另一人去休息。

其實也認同睡覺還是應該要在適當的環境裡進行，才能達到休息的效果，虞佟也沒打算拒絕自家兄弟有些粗魯的關心，選擇乖乖躺到床上。

他還能聽見一點來自外頭的聲音。

不時會穿透門扉、傳進他耳裡的笑鬧聲，讓他有種奇妙的歸屬感。

就像是他，還有他們，待在這裡都是很理所當然的事情。

……對了，剛剛不小心在客廳裡睡著的時候，自己好像有夢到些什麼。

是什麼呢？

虞佟嘗試著回想，但還是想不起夢境的具體內容。

只能在逐漸遠去的意識中，瞧見一個模糊的畫面。

他總覺得，或許那個畫面亦從來不曾自他心中遠去。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座有著溫暖陽光的森林裡，有一個女孩子，還有她的龍朋友……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