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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澤隨筆

《執子之手》

何意澤的手指並不令人賞心悅目。

不知道究竟為何，這世界總會流傳著各式各樣關於音樂人的神話，尤其是那些關於他們手指的故事。可能是因為美麗的事物總該伴隨同樣美麗的象徵出現，否則一般人就會對此無所適從：那麼那些流淌人心的音樂到底是從何而來的？

何意澤簡直是偏執地在對付他自己的指甲。他不在意自己及肩的長髮、已經兩個星期沒洗的衣服、三四天沒有清潔過的小油臉、還有那終於覆上白雪的髮梢。
只有指甲，他的指甲最多只來得及長出不到一毫米的長度，因為再長就會影響到他彈吉他。

何意澤的手指並不美麗。

他的左手手指比右手長了快一個指節，然而指腹上總是因為被弦摩擦而皮開肉綻著。狀況好一點時只會有一層脫皮；狀況糟時，何意澤會一邊嘶聲一邊換弦，弦上會有幾點紅色的痕跡。他的右手因為長年捏著pick，虎口的疼痛總是會讓他捏著穴道皺眉。

何意澤的手指並不漂亮。

於是你替他上藥，用最溫柔最輕盈的動作替他擦藥抹護手霜，沒有特別包上ok蹦或透氣繃帶，因為他會馬上驚醒然後撕掉那些覆蓋物，理由是手指會沒辦法呼吸。
於是你小心翼翼不弄痛他更不吵醒他。

你抓過他的左手，替他按壓手腕的穴道。他皺起眉，但僅僅蹭了一下你的體溫便又睡去。稍微圈著手腕轉了幾圈，確認足夠放鬆後再換右手。
其實應該要更大力的按壓才能確實消除虎口的疼痛，但你只能再加上最多一成的力道，不確定自己是想要減輕他的疲勞還是吵醒他。

大不了就按久一點，你這樣想著，然後同時用上了兩隻手的拇指推壓著。

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睛，「顧培三…...？」他的聲音因為又睏又累所以柔軟且沙啞著。
你停下手中的動作，將自己按摩到痠痛又發熱的手蓋上他雙眼，用你最低的聲音哄他入睡。他沒有撐多久，細碎的睫毛在你掌心搔刮著，像是一對弱小又美麗的蝴蝶翅膀撲騰著，在你低沈的話語聲中睡去。
你看著他的睡臉，在只有月光的墨色房間裡，你和他細微的呼吸聲還有心跳聲交融在一起，你覺得心臟柔軟到幾乎無法呼吸。

何意澤的手是很努力的手。

按摩完，你躺在他旁邊，而他閉著雙眼，熟門熟路地鑽入你懷裡，嗅了兩下以後，將你們倆同樣視若珍寶的那雙手抱在自己胸前，放鬆眉頭以後在你懷裡沈沈睡去。
於是你抱著他和他一點也不美麗的雙手，看著他幾乎花白的頭頂，任憑他的氣味帶著你進入夢鄉。

彷彿就能如此的依偎過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