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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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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夫打更的呼聲方才遠去,屋內燭火便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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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說:『三更鬼,四更賊。』,卻不知道羲和劍故先生也做起這樣偷雞摸狗的事了?」紅衣女子倚在桌前,慢慢悠悠地斟了兩盞熱茶,彷彿早就料到會有人來。「天冷,喝杯熱茶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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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娘子客氣了。」窗外翻進一人,身著白衣、面如潤玉,若非他不走正道,這不遮不掩的模樣,偷雞摸狗一詞倒也與他沾不上關係。他朝女子拱手說道:「是流蘇冒犯了。余此番前來,只為一件物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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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頓了頓,還是決定說出口:「那把劍在妳這兒,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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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你那兒就安全麼?但她沒有將這話說出來,只是輕輕笑出聲,搖曳的燭光將這抹笑襯得溫婉柔和。她抿了口茶,又道:「故先生多慮了,妾身雖不醉心於武,也沒有先生想得那麼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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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流蘇皺起眉,沉默了半晌沒有說話。她太自信了,現下各大門派無論正邪,都覬覦著那把折劍。她得了劍不假,但如此鬆懈,又如何與那些人爭搶?故流蘇是擔心那把劍被不該得到的人奪走,但又何嘗不是擔心眼前人的安危。於是又道:「妳可知有多少人願為它一搏生死?這般死守,值得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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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那劍既已在我手中,就沒有人能拿走。」她這話說得肯定,連謙詞都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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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渺渺,余不願與妳動手。」故流蘇確實不想和她動手。他知曉這劍的來歷,也深知外頭的人是如何將這把斷劍傳得莫測高深,這讓這柄再普通不過的斷劍成了祕藏的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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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渺渺將已經轉涼的茶盞向前推了推,「茶已經涼了。先生若不用茶,那便與我過幾招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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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流蘇巍然不動,只盯著她,彷彿要將她的面容深深刻進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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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其如此,鍾渺渺嘆了口氣,轉瞬又揚起笑,說道:「十招敗你,就別再來打擾我,行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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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罪了。」故流蘇解下劍鞘,直指向她,「出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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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渺渺一揚手,寸長金針便挾在指尖,笑意不減,眼神卻凌厲起來,「先生不拔劍,那是瞧不起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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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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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飛身向後退去,手中金針齊齊射向故流蘇,「先生什麼都好,就是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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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腕一轉將金針擊落,他劍招俐落乾淨,劍花如日光漫散,故得羲和劍之名。人與劍招齊步向鍾渺渺攻去,「十招要敗余,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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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渺渺的功夫本就不是以近身見長,故流蘇一靠近,在這狹小客房之中便毫無優勢可言。可她並不打算放棄,因為那把劍,她必須要守住。她又摸出幾根金針,全數擲向故流蘇面部,趁其舉劍回防之時,一退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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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流蘇幾次追擊未果,十招將至,他不由得生出一個想法——待鍾渺渺再出金針,他不躲不閃,抽劍而起。鍾渺渺只見劍光閃過,頸上冰涼的觸感已經做出判決:她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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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故流蘇自然不是毫髮無傷,幾根金針釘在故流蘇眼下和眉間,再偏差幾毫釐,他就要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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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流蘇,你瘋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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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故流蘇放下劍,他本就不打算與她拚生死,「余必須敗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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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渺渺盯著他許久,捏了捏袖中金針,最終還是放棄了偷襲故流蘇的想法,「劍是你的了。」她何嘗不知故流蘇的心意,可那柄斷劍是那人留給她的最後念想,她根本不在乎什麼祕藏、什麼武功祕笈,她只想留下那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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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流蘇亦不在乎祕藏,只意願保她平安,他明白自己怎麼樣也不能與那人爭奪鍾渺渺的心。他澹然一笑:「劍……余替妳守著,待平息這場爭亂,必定歸還。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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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柄折劍在江湖掀起風浪,但在鍾渺渺與故流蘇心中,卻不過是一柄故人的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