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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胎82



沙、沙。搬開瓦礫堆的聲音。

窒息的感覺漸漸消失，內臟還是很痛，尤其肺部，每一口氣都好像帶著血。

「搬開了！」

「⋯⋯他沒辦法戰鬥了！快帶到後方！」

「好！」

「⋯⋯你辛苦了⋯⋯我們會慢慢移動你，不會讓你太痛⋯⋯」

近距離的、緊張的聲音，就好像在對著他的臉說話。

「刀還握的很緊⋯⋯」

有人扳了扳他的手指。不可以，不可以搶走我的刀！

「連刀一起扛吧。」

「數到三，一起抬起來！」

「一、二、——」


善逸猛然張開眼睛，掙扎：「我還可以戰鬥！！！！」


隱們全都嚇一跳，善逸爬起身，不斷咳嗽，戰場就在前方，他的雙腳已經麻木了，但他還是不斷往前跑去。

廝殺的聲音太可怕，劇烈的呼吸和心跳聲和攻勢，在他耳裡瘋狂呼嘯，還有強大而混濁、切裂天空的高速爆裂聲。

好可怕。

超級可怕的啊⋯⋯！

「喂！阿逸！」

善逸精神一振，伊之助還在！伊之助跑到他旁邊：「你好慘啊，哈哈哈哈！」

就像平日殺鬼時的粗豪大笑，那種充滿自信、無所不能的氣勢，善逸一併被感染，看到他的山豬毛皮塵灰又有血痕，胸前交叉的深傷痕還在滲血，根本一樣糟嘛。

「我左臉很痛欸，你看你看你看，我該不會破相了吧！」善逸鬼叫，伊之助隨便看了一眼：「破個皮而已。」

「你看！」伊之助驕傲地舉起雙手：「我撿到的！」

善逸往他手上看去，伊之助雙手各握一疊畫有眼睛的符咒。

「貼上那個！」善逸大叫，搶過來貼在伊之助額頭上：「這樣看不到你了！！！」

他也拿過來貼自己額頭，伊之助怪叫起來：「什麼東西，我還是看得到你啊！！！」

「是鬼看不到我們啦——」




聽見了，強大可怕到讓身體發顫的聲音。



善逸壓低重心，蓄滿力道。

腳掌底下，是從站穩得到的力量。要穩，現在要聆聽的是身體的聲音。




野獸的呼吸，與山林融為一體，出生伊始無需語言便能通透萬物邏輯。所謂殘暴或溫柔都是人類賦予的意義，對伊之助而言，他所生所長的，就是飛獸走獸蓬勃生長之地。


飽脹地、吐出氣息。


烏雲層翻滾亮閃雷聲，在雷聲崩砸落下以前，就能察覺到空氣膨脹延展，彷彿天與土地都懼敬地讓出空間。



獸之呼吸拾之牙．圓轉旋牙！

雷之呼吸壹之型．霹靂一閃．神速八連！！！！









哈啊⋯⋯哈啊⋯⋯

死亡的恐懼攫住他，從平安時代死在他手下的人共同伸出手，奮力地將他往下拉，往下沉，他的動作變得更慢，動作全都是破綻，痛，他居然會感覺到痛，還有飢餓、——可惡的該死女人還在他腦裡咯咯笑著，輪番輪番地回來不停戰鬥。

要這麼——這麼屈辱地衰老嗎？！被殺死嗎？！被這些不屈服的惱人小蟲拖到黎明嗎——！！！





啊啊啊啊啊啊不想死啊啊啊啊不想死啊啊啊啊啊啊不想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想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想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想死啊啊啊啊啊啊啊不想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想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想死啊啊啊啊啊啊！！！！！！！！！！！！！！！！！







白日究竟何時到來？

百年來的戰鬥有沒有迎來終局的一天？

戰鼓未停，不在戰場的人們只能低喃祝禱，祈求賭命的鬼殺隊隊士都能平安回來，順利殲滅，訴說著那些知道是何等貪心的願望。

太陽每日都會升起，每天每天，大家都在同樣的早晨睜開眼睛，面對新的一日，也有人不再醒來，化為千縷清風，化為花。

慶幸明日還能照常來臨。

清新的朝晨，是這樣拂過遍體鱗傷的靈魂與大地。


那是全日本最壯麗燦爛的一次日出；在那天，能最早迎接朝日的山林之巔，有一隻晨起的雀鳥，從暖和的巢探出頭，沐浴在金色的光。







隱跟倖存的隊士們擦掉眼淚邊救治傷員，尤其是拼了命在最前線的柱。

蟲柱肺部都是冰晶，紫藤毒也急需排除，戀柱和蛇柱靠在一起，急救傷口的時候，他們還緊緊地握著彼此的手。

「我弟弟不能照陽光啊混蛋！」風柱被上了點滴，繃帶纏滿身但仍嘶吼著，隱們保證：「沒事的！不死川隊士在日光升起的時候我們就帶走他了！！」


霞柱失血過多急需輸血，水柱的手臂也需要包紮，那個戴著豬頭的隊士還在咬人，咬完又吐血，搞不清楚到底精神好不好。


善逸趴在地上，羽織破爛到只是掛在身上，隱包紮他渾身的傷口，繃帶包上去一圈圈纏著，痛死了痛死了啊！！！！！！全身！都痛！！腳廢了！！！！永遠都站不起來了！！！！


「嗚嗚嗚嗚嗚嗚拜託了⋯⋯」善逸越哭越痛，每一根肌肉每一根筋都劇痛到抽搐：「如果我死了⋯⋯請幫我轉告⋯⋯」

「好了好了你不要哭了，你左邊臉頰整塊皮都不見了，媽啊，快快快繃帶！會毀容！！」


「幫我轉告宇髓先生⋯⋯我真的⋯⋯很想回到他身邊⋯⋯我超級勇敢⋯⋯我真的很勇敢了⋯⋯這樣應該可以回去了吧⋯⋯」




我沒有逃跑，我戰到最後一刻了，宇髓先生，可以抱抱我嗎？





宇髓靠在斷壁，在跟上弦一的戰鬥後，又面臨無慘的攻擊，他一直沒有喘息的時間止血。他的上半身沒有一寸完好的肌膚，傷口深入臟器。

被上弦一正面揮斬，本來應該會被當場割裂成肉塊，在那瞬間悲鳴嶼搶進來，流星錘扛掉絕大多數的斬擊。

失去一手及視覺死角的不利狀態下，他沒有拖累其他柱，拼盡全力，總算能完全貫徹他的職責。心跳高速運轉發熱，在譜面完成的剎那，成功地將大刀扎入上弦一頸子中最脆弱的中心點，奮力之下，宇髓渾身的傷口迸裂，扎穿成血洞。

上弦一的頭被伊黑斬下，淬煉如鋼的身體也逐漸崩毀，月亮暗藍，在極短暫極短暫的空檔，不死川喘著氣，從上弦一化為粉塵的身姿間，宇髓的頸部滴染的血液裡，有無法忽視的黑紅紋路，一直蔓延到左胸。



「媽的⋯⋯」



當有一個斑紋劍士時，其他在身邊的人就會產生共鳴。

時透，不死川，悲鳴嶼。

宇髓。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