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Lovephobia

Chapter 2

破舊的招牌一片連著一片，上頭寫著漢字、韓文與西文，包圍窄小髒亂的街道，如同闖進另一個時空般，周遭的喧鬧聲亦是多國語言的混合體，就連蜷縮在路旁的無家者，乞討時都夾雜著母語，低沉的囁嚅之中，或許大多是旁人聽不懂的汙言穢語。

「謝啦，里維！祝你跟你男人有美好的一天！」

「你也是，羅傑。」

流浪漢羅傑倚靠在公寓前的階梯上，朝里維咧嘴而笑，擺了擺手，指間夾著里維給的鈔票。里維習以為常地繞過羅傑與他的家當，打開公寓大門。

「上樓吧。燈壞了，小心腳下。」

即便是白天，公寓裡頭依然暗得嚇人，里維矮小的身軀彷彿被吞噬了一般，一下子消失於黑暗之中。艾爾文跟著他，亦步亦趨，爬上陡峭逼仄的樓梯。里維住在三樓，昏暗的走廊盡頭有扇窗，陽光一絲一絲自窗緣透進來，正好打在他租賃的房間門上，別具一種神祕感，說來他們次次會面都是裸裎相見，但是除了身體，他們對對方可說是一無所知。

「浴室和廁所在右手邊，左手邊是廚房。寢室在最裡面。」

一進門，就見到玄關擱著一輛折疊腳踏車，艾爾文想，這應該是里維平時的交通工具。浴室裡沒有浴缸，只有洗手台、馬桶與蓮蓬頭，中央掛著條白色浴簾。被他稱為「廚房」的，其實不過是一個陽春的瓦斯爐、一台小烤箱，還有一座冰箱，與寢室相隔一個短短的中島。至於里維的「寢室」，則是一座高腳床，緊靠開窗的那面牆，窗外是防火梯。高腳床上方是床鋪，底下是沙發，沙發前面有張小茶几。

盡管里維的住處十分狹小，卻十分整潔，唯一的雜物是堆放在牆角的一袋絨毛布偶。里維本身是個生活簡單的人，所有的必需品又都妥善收納在有限的空間裡，顯得這樣迷你的公寓，麻雀雖小，依然五臟俱全。

「怎麼樣？喜歡還是後悔？」

艾爾文笑了，這是兩人第一次做愛時他說過的話，沒想到此時里維竟然會用來反問他。

「很可愛的小屋子，我喜歡。但是如果在那上面做，肯定會摔斷腿。」

「當然不能在上面。這張是沙發床，睡得下兩個人。」

里維攤開沙發座墊，坐到淡藍色的海棉床墊上，整個人微微陷進床墊裡，看起來愈發嬌小。他由下往上看著艾爾文，黑髮有些凌亂，散在蒼白的額頭上，艾爾文靠近他，壯碩的身軀遮住光源，產生一片巨大的陰影籠罩著他，他那雙灰藍色的眼睛，在陰影中顯得更加明亮而銳利，像隻蟄伏在黑暗中的貓。

「而且，疊在一起的話，空間絕對足夠。」

艾爾文彎下身去，吻住了里維，四周的空氣熾熱起來，焦灼的慾念自他們的唇間滿溢而出。里維順著艾爾文的動作，倒在床鋪上，松木古龍水的香氣像鷹一樣撲到他身上，接著他們滾了一圈，松木香和清爽的皂香混在一起，難分難捨。

自從酒吧一夜情之後，他們便察覺到彼此的身體高度契合，而且強烈地相互吸引，只要一個眼神，或甚至一句話，就能輕易勾起對方的慾望。或許他們之間存在虛幻的費洛蒙，將兩人的肉體聯繫在一起，每次見面，他們總迫不及待想要做愛，不知不覺深陷性慾的渦流。

這是刺激且不必負任何責任的肉體關係，連「約會」都稱不上，他們都默認這點。

里維騎到艾爾文身上，扶著艾爾文的性器在臀縫間摩擦，那粗長硬挺的陰莖裹滿了潤滑液，龜頭不斷戳刺著他的尾椎，直到他終於忍受不住，將它塞進自己的後穴。緊窄的通道被撐開的那一刻，快感沿著脊柱爬上腦門，教人上癮，扭動腰部、前後搖動盆骨像是一種本能，那本不該拿來交合的部位，此時此刻，反倒是兩人深刻交融、獲得最多性刺激的所在。

艾爾文著迷地望著里維短小精壯的身體，撫上他肌理緊繃的大腿，慢慢分開它們。里維的性器高昂地懸在空中，興奮的程度昭然若揭，下方的交合處汁水淋漓，失去皺褶的穴口嚴密地和莖身緊貼在一塊，隨著陰莖進出，熟練地交替吸吮與放鬆。

淫靡的景象幾乎要使艾爾文失去理智，只聽他深吸一口氣，雙手扣住里維的骻骨，猛力往上頂，引得里維的呻吟都變了調。

「嘶……混蛋，太深了！哈啊、哈啊、哈啊──」

突如其來的動作使得肉穴與通道反射性收縮，又被粗魯地頂開，連綿不絕的快感讓里維的身軀不斷顫抖，最終迎來高潮。

保險套末端蓄滿精液，垂掛在里維的陰莖上，隨著下方後穴裡持續的頂弄，無助地晃動。艾爾文一連又頂了好幾下才發洩出來。這讓里維筋疲力竭，倒在他身上好一會才緩和過來，拖著痠軟的腿腳，進浴室沖洗。

身上全是汗水，黏膩不已，方才乾爽的皂香已不知所蹤，取而代之的是體液的腥臊。沒有事後的溫存，或者幾句甜言軟語，直截了當離開床舖，里維似乎視為理所當然，可是艾爾文直到現在仍然無法習慣。激情的潮水褪去，深秋的微涼逐漸包裹住他。

循著潺潺流水聲，里維沒有鎖上浴室門，像是早就料到他會偷偷摸摸溜進來。浴室裡氤氳一片，兩人擠在蓮蓬頭底下，溫熱細密的水濂之中他們緊貼著對方，連回身的空隙都沒有。

「這裡不適合兩個人。」里維踮起腳尖，輕輕咬上艾爾文的喉結，「別跟我說你想在這裡來一次。」

艾爾文以唇描摹著里維的眉眼，雙手在他渾圓的臀丘上摩娑，低聲說道：「如果可以的話？」

「當然。如果你還硬得起來。」

里維的回應一向中肯，並且一針見血。雖然兩人性格迥異，可是艾爾文認為，自己與里維倒有滿多地方挺合得來的。

「你知道嗎？你這裡剃得好乾淨，一開始見到你，我還有點懷疑你成年了沒有。」

「媽的，你真變態。」

「抱歉，如果你覺得不舒服，這些話我就不說了。」

「想說就多說一點，我可沒說我不喜歡。」

溫熱的洗澡水淌過肌膚，如同被愛撫著，使人心頭發癢。艾爾文的手指停留在里維光裸的恥丘，那裏乾淨得連毛根都見不到，滑嫩的觸感教人忍不住流連再三。

「有時候，我會有些瘋狂的幻想。你呢？」

「幻想這種東西，每個人都有。不如先說說你自己的？」

「我幻想過你在我床上，被綁起來。」

「然後？」

「然後我會為你帶上眼罩，這樣你就什麼都看不見了。你會很興奮，每一次的愛撫都是驚喜──因為你沒辦法預測接下來我要對你做什麼。我不會允許你輕易高潮，可是你只要服從我，我會帶著你爬上愉悅的巔峰。」

浴室中熱氣蒸騰，慾念是永不饜足的獸，在一片霧白中若隱若現，伸展著它的四肢，愈是將它餵養，它便愈是茁壯，而且貪婪。這不僅僅是幻想，同時也是試探，脫除偽裝，人類不過是懂得喬裝打扮的禽獸。

「聽起來……還不賴。你喜歡繩子還是手銬？」

晶瑩的水珠自里維小巧的鼻尖跌落，悄悄滲進他的雙唇之間，艾爾文低下頭去，啣住他嫣紅欲滴的雙唇，他們的舌在唇瓣間相互交疊，柔軟卻強勢地勾引著對方的氣息。

體溫再次升高，呼吸漸漸變得深沉而凝重，清晰地迴盪在浴室裡。不一會兒，蓮蓬頭的水停了，地板上淺淺的漩渦帶著泡沫，鑽入排水孔。

「涮──」

突然牆壁裡傳出一陣巨大的金屬摩擦聲，接著，強勁的冷水從蓮蓬頭噴湧而出，淋了他們滿頭滿臉。里維咒罵了一聲，趕緊關上蓮蓬頭。

「該死的。老公寓就是這樣，系統管路常常故障，不只是熱水，連暖氣也是。」

「哈哈，說不定它是在提醒我趕快離開呢。」

雖然及時擦乾了身體，徹骨冰涼早使人瞬間清醒，興致全失。走出這棟頗有個性的老公寓，艾爾文在通過門口的台階時，和里維一樣，掏出一張小鈔給了老羅傑。

「喂，別給他。給了一次，之後每次都得給。」

「噢，里維！別這樣！」老羅傑張著無牙的嘴，大笑起來。

回過頭去，艾爾文看見里維站在防火梯上，與他遙遙相望。艾爾文忽然有種錯覺，好像方才的性愛只是一場夢，離開了這場夢，便無處覓尋這位美麗的陌生人。